盛寻从昏迷中转醒,支着胳膊要爬起来,只见右侧看护椅上一个人猛地站起,轻轻扶住她。那人面熟却不认识。她有点不知所措:“谢谢,你叫?”
“王冕。”他扶起盛寻后迅速撤回了自己的手,在原地搓搓手面露尴尬地回她:“不用说谢谢啦。上次在培训班的时候,我不是也…”
盛寻想起来了在架子鼓培训班见过。
“我下午回去的时候陈老师跟我说你被压倒了,但其实是我不小心把它弄坏的。之后好几次想当面跟你道歉,可是总是对不上时间。没想到你也是A大的学生,我看你晕在教学楼前面就把你送医院了。”
当然对不上时间。报名那个班后没几个星期,赵森兄妹的事情就爆发了。她前前后后忙于私生子和盛雪的事情脚不沾地连饭都吃不下,甭提什么兴趣班了。
“谢谢你,那医生怎么说?我可以走了吗?”
“医生说你就是疲劳过度,要多休息吃点好的补补,没什么大问题。你把手上这瓶葡萄糖吊完就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盛寻果真感受到左手微弱的刺痛感,有些呆滞地看向自己的手。
一旁的王冕更加不知所措,又接着说:“那个,医生说最好联系你家人。我就擅自作主用你手机的紧急联络人打电话给你姐姐了。她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我还给你买了份鸡粥在桌上,等会儿凉了你再吃吧。”
葡萄糖在慢慢地发挥功效让她整个人都热起来,一点点激发了沉寂的源泉。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王冕也只顾着低着头玩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在APP页面上滑来滑去。盛寻躺着输液,眼神无处可去,只得抬头看着大白墙。过了好一会儿,她鼓足勇气:“我叫盛寻。”
“盛寻?”一道耳熟且认识的声音传来,想也不想就知道是盛灵。
她躺着没动,“姐。”
盛灵一手拖着盛雪一手挎着精致的小羊皮包,火急火燎地赶来。看到的景象让她悔不当初,眼神在一坐一躺的两人中来回切换,见其他人都没有说话的想法才开口:“我是盛寻的姐姐,盛灵。谢谢你通知我,同学。”
“王冕。”
“盛寻你跟王冕同学加过微信了吗?加一个吧,等盛寻康复请你吃饭。”盛寻没有拒绝姐姐的提议,在王冕的搀扶下起身完成了一套流程。
盛雪乖乖地站在姐姐病床的另一侧,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
王冕拿着手机,对着三人说:“既然你家里人都到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微信联系。”
盛灵亲眼看着人走出去才拉着盛雪坐下,瞥向桌上调侃着说:“好一个鸡粥帅哥。”
“姐。”盛寻不同寻常的语气暴露了一切,盛灵知道她脸皮薄经不起玩笑话老老实实告罪,坐在床边把这碗鸡粥喂完了事。
盛灵接到电话就反应过来盛寻定是这段时间忧思过重才导致的眩晕,只管和她插科打诨关于盛雪的事情她一个字也没提。趁着盛寻早早入眠,她偷偷敲响盛雪的房门。
“小雪,大姐想问问你今天玩的开心吗?”
盛雪向来敏感,也不愿意让家中人为自己多操心。听她这么一问,当即展露出大大的笑颜:“开心呀。我和Serena逛了好多店,我还给盛归姐带了谷子。我们还一起去吃了饭,在花园餐厅可漂亮了。”
“也是她送你回来的?对不起啊,想说去接你的但是又发生点别的事情。”
“是呀。她一分钱都没让我花,全程都请客的。但是盛归姐的东西是我自己付钱的。”
“行。”盛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嘱咐她:“有什么事情跟我说。盛寻这几天考试有点忙,我闲的很。”
“写作业吧。”
盛雪说没大问题应该就是没有,至于请客的事情大不了她再做东请一次便罢了。盛归的提醒言犹在耳,她不能放松警惕。盛雪总不能因为同类事件反反复复地转学。
经历过盛雪和文宜那一遭,盛灵对H家的国际部轻车熟路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盛堂华的病房。
幸好她还提前敲门,不然病房里的那位女士就不会如此落落大方地站起朝她打招呼了。
盛灵先是点头微笑而后不着痕迹的瞥向那人的胸前,没有铭牌,不是医护。
她今日是来上眼药的,还是不要管那么多。
“二叔。”
“你怎么来了。”
盛灵压下心里的不满,勉力保持着礼貌:“来看看您呀。昨天打电话跟盛寻说您高血压的事情,她听完就倒在学校里了,我们忙了一个晚上才把她安置好。今天她特意派我来看看您。”
“盛寻又怎么了?”这么多天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关怀盛寻的话,竟然是在当下的场景里盛灵只觉得好笑。
“医生说这段时间忧思过重,需要静养。”
“那…”
这个时候还在迟疑,盛灵深呼吸一口病房里的浊气,夹杂着男士的古龙香水味恶心的想吐:“我们还要考试,后面也没时间来看您。您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她丢下保养品也不管盛堂华回应什么,转身就走。
文宜就停车场里等她,并没有如她之前安排的出去逛逛等会儿再来接她。他比谁都清楚盛灵压根儿呆不了几分钟,屁股还没坐热就会忍不了怒气冲冲地回来。
盛灵从拉开车门起就开始出声:“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快说!”
盛灵被他的完美配合塞住了,怒了两秒又憋不住笑了。“你故意的吧。”
“真没有。我只是很急,想要听你的新闻播报。”
“哼。我偏不说。”
“真不说?”文宜试探她,盛灵不为所动。“不说我可启动了。”
“开呗。”盛灵不为所动系好安全带双手交叉往后一靠,随即“腾”地弹起来,“怎么还没换车?”
文宜的车撞毁后,盛堂年不仅给了一大笔钱,还特批专款专用让他换辆车。这件事盛灵双手双脚支持,原先只是普通朋友她也不好要求。现在不一样了,她完全有理由要求文宜哪怕是为了她也换辆坐起来更舒适些的豪车。
这一点上文宜比大多数人都要好。面对盛堂年的金钱攻击,他不自卑也不内耗,坦然接受保持好的心态面对翻天覆地的财富变化。
“你就不能选一辆低调点的车让我买,非要选那些把‘我很贵’摆在脸上的车给我。”
盛灵百口莫辩:“那你告诉我谁家车不把车标放车身。谁家车偷偷摸摸地把车标都藏起来?”
“那些车太招摇了。我要是开上接你,他们又要说你。”
“说呗。来一个告一个。教务处处分见。”
“你觉得处分是大事,等到毕业学校统一全销了啥也不是。根本就没有威慑力,赵菲不就是明知故犯。”
提到赵菲,盛灵竟然有些惋惜,“她不一样。她是为了别的。不过也不值当,你都不知道我二叔居然又找了个女朋友。他都这么老了,还喷那种熏死人的香水在病房里勾引人家。为老不尊恬不知耻。”
文宜哈哈大笑,盛灵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把事情说了,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你二叔单了这么多年,找个女朋友不是很正常。”
“屁!他哪是找女朋友。要找早就找了,现在卡这个时间是为了什么?造儿子呗。一儿是假的,还能再造一个新的出来。可算是给他找到争权夺利的门路了。这些年在集团里蝇营狗苟,除了几个跟班拍马屁敲骨吸髓的,一个人也没捞到。还不如三叔老老实实吃分红来的好。”
文宜叹口气,他对盛家三兄弟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对集团也好简灵斋也好都不感兴趣。盛堂年和苏易简愿意给出大额的生活费供给他衣食无忧求学已是感激不尽。其他的凡此种种,就当是吃瓜听八卦全然享受盛灵带来的一切。
盛灵噼里啪啦骂了一通,总算是把心里那股子恶气给排出去了。文宜抓住这个空隙立刻卖乖:“那麻烦大小姐再帮我看看车最高落地不能超过50w。选一辆你喜欢的我们改日去买。”
盛灵斜眼看他嘴角向下:“想的美。自己挑。”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文宜识趣地没再讨论这个话题,开开心心地载着她去约会。
盛灵忙着和文宜在一起,盛寻也在考试间隙频繁联系上了王冕。整间屋子里只有盛雪一个人孤单地往返,疲惫地应付学校里的外语课程。盛灵每隔两三天就要同她聊一次,主要内容不过是学校生活与朋友相处的如何。盛雪应付了一次两次,在第三次露出了马脚。
“最近怎么不听你提Serena,就是上次来家里接你去玩那个?”
“她生病了,这段时间没来学校。”
“可是,你们戏剧课老师发的课程合照里她还在啊。”
盛雪不说话了。盛灵也不想逼她,循循善诱:“你把事情跟我说明白总比让你姐盛寻来处理好得多。”
盛归说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