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

    “快醒醒!”

    感受自己不断被人推着,贺满瓮声瓮气地嘟囔:“不是说好让我再睡二十分钟吗?”

    午睡被打断两次的贺满语气里逐渐带上些不满。起初姜锦书叫她起来化妆,贺满大脑宕机两秒说不用,比起精致的妆容,她更需要好气色。

    两人谈判半天,最后贺满一锤定音她再睡二十分钟,就倒头又睡过去。

    如今贺满刚闭上眼睛就要被迫睁开,她愤愤不平的蒙上头,不予理会。肯定是姜锦书那家伙化身成黑心的老板贪了她的睡眠时间。

    “许一璞在门口,她想来提前沟通一下直播细节。”

    听到许一璞的名字贺满终于屈尊降贵地睁开了她的眼睛。姜锦书见她还没彻底清醒,整个人慢吞吞的样子,恨不得化身急急国王亲自把贺满从被里刨出来。

    “我缓缓,让许一璞先进来吧。”刚坐起身的贺满又闭上了她不堪重负的双眼,摇摇晃晃地同意了自己再眯一会儿的申请。

    “你可别再睡着了哈。”姜锦书一步三回头觉得这家伙的缓缓不可信,毕竟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我就是沉淀一下。”说着贺满再次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一个身影跑了进来。

    闪现到眼前的许一璞用手撑开了贺满的眼皮,当事人表示就挺突然的。

    这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贺满浑身一抖,整个人都清醒了,她抬手按住许一璞的手腕。

    贺满觉得这个动作十分冒犯,虽然许一璞这么做可能有她的道理,但这不妨碍她制止许一璞的动作。

    “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被制止的许一璞依旧我行我素,她的俏脸在眼前放大,纤细挺立的鼻子几乎要抵上她的脸。

    被人皱眉一脸严肃的专注观察,贺满不适地向后挪挪。

    许一璞似才意识到自己动作不妥,忙放下手,尴尬地揉揉鼻子,说:“睡觉怎么不摘隐形。”

    “忘了,”贺满不知道自己像蛛网般密布红血丝的眼睛有多令人担心,反倒看见了许一璞身后的镜头,她了然于心。

    她学着许一璞的样子揉揉鼻子,想打趣,却提不起兴致,只木然开口道:“幸好我眼中有血丝没让你看清自己的脸,不然纳西赛斯的悲剧可能会重演。”

    许一璞一愣,连纳西赛斯都没想出来是谁,更别说悲剧了。

    “待会儿你自己查查纳西赛斯。”贺满见许一璞讷讷地不回话,挑了下眉只告诉许一璞自己查就没了下文。

    一个插曲过去,三人彻底失去了准备机会,还未讨论几句就到了开播的时间,许一璞凑到节目组的手机前调试滤镜。

    贺满用自己的小号切进直播间,她正想看看风向,姜锦书的头就凑过来,把她挤到一边。

    屏幕里只有许一璞的眼睛。许一璞的虹膜是浅棕色,没带美瞳眼里依旧泛着亮晶晶的水光。她眼里带着笑,这场措不及防的对视,让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

    姜锦书咂咂嘴,似想了半天形容词,最后憋出两句,“好长的睫毛,好灵的眼睛。”

    贺满只觉得姜锦书十几年的文化底蕴骤然被抽空,像失了脑干。

    但姜锦书开了头,她也不好不夸,眼珠子转了一圈刚想来句是好看,却和回头的许一璞对视个正着。

    贺满顿了顿说道:“蛾眉曼睩,目腾光些。”

    反复确认调试过的镜头没问题后,许一璞有些不自在地坐到了两人中间,这几乎是刚刚她们讨论的全部内容。

    贺满以没化妆作为理由如愿坐在了边缘,剩下两人都觉得自己坐中间德不配位,同步后退着互相鞠躬喊对方老师请。

    越鞠越低,越离越远,在许一璞头要插到地里,姜锦书要退出房门之前,贺满一手捞一个,并把许一璞按在c位。

    贺满义正严辞地说:“许老师可是明星,以后要站无数个c位,可不能退缩,要提前适应才对。”

    “啊,对对对。”在一旁帮腔的姜锦书叉腰站着,颇有些得意的味道,丝毫没想这是贺满在有意和自己保持距离。

    像被沙发打了,许一璞刚坐下就弹起来,冲到最前面接台本去了。

    万幸节目组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还是为破冰直播准备了台本。看到流程的许一璞默默搬了个凳子坐到了沙发侧面,独留白努力的贺满紧挨着姜锦书大眼瞪小眼。

    “是要采访吗?我都能猜到,节目组肯定会围着我们的成绩做文章。”姜锦书撇撇嘴说。

    起初节目组请他们这几个素人就打着高学历的旗号,所以围着学历做文章并不稀奇,但她从小就被七大姑八大姨簇拥着采访,只觉得无聊又生厌。

    “围绕着生活中的趣事吧。比如你高中光荣榜的座右铭是‘还我手机!’哈哈哈,是玩手机被收了?”

    台本上写了两个人生活中的趣事,估计是采访了她们的同学和家人,节目组还挺用心的。看到‘还我手机’四个大字,许一璞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笑容到了许一璞脸上,自然就有人笑不出了。

    姜锦书用沙发靠背盖住脸,耳朵上流出的红还是暴露了她的害羞。

    姜锦书声音闷闷地说:“年少轻狂,年少轻狂,理解一下,你先说说贺满嘛。”

    许一璞点点头,翻看贺满那页,贺满在光荣榜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相当有针对性。

    “说得跟你现在很老一样,你猜猜看她在光荣榜上的座右铭是什么?”

    见许一璞憋着笑,姜锦书便知道贺满也绝对没写什么正经话在上面,那地方对于经常上的人来说,多用于整活,或者中二病的个性签名。

    “火星文?”姜锦书猜。

    贺满也在思考,她高中时候到底有没有写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在上面,她实在有些记不住了。

    贺满学习算好,几乎每次都在光荣榜上,高中生向来调皮,她起初还认为这是莫大的荣誉,端着学霸形象写点名人名言上去,上的次数多了就习以为常开始摆烂,想到什么写什么。

    “写的‘照相的能拍拍,不拍滚’,哈哈,相当有个性呢,不过你的照片很好看啦,是为了别的谁吗?”许一璞说着把照片举给镜头看。

    姜锦书笑得猖狂,直锤大腿。

    许一璞似有超能力,轻松就猜中了贺满写那句话的原委。贺满盯着面前的照片抿起嘴想起了事发的经过。

    学校老师的拍照技术都差,这算是共识,照片上的自己还算正常,但郭屿没能幸免遇难。

    那几天郭屿智齿发炎,疼的她脸都皱成一团。郭屿一气之下把上牙膛的两个都拔了,肿到每天带口罩度日。

    正所谓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郭屿十分不幸赶上了学籍录入,她被德育办老师拍的像蜜蜂小狗。

    看到照片那一刻起,郭屿整个人郁郁寡欢了三天。在照片贴上学生证时,郭屿还是哭了,那丑照片要陪伴她三年,郭屿觉得丢死人了。

    贺满从她郁郁寡欢就开始着急,急到郭屿趴倒桌上哭鼻子才想出个办法逗她开心,也就是在荣誉墙上对学校的拍照即使大肆抨击。郭屿看到没笑,但觉得好受些,也就不哭了。

    其实贺满觉得郭屿难得出糗,脸圆圆的一脸丧气还蛮可爱,她悄悄把蜜蜂小狗扣下来夹在她的公交卡卡套里。郭屿发现后,贺满被痛骂一顿,但她依旧死性不改悄悄夹在了手机壳里,闹掰后贺满才丢掉。

    贺满点点头,她现在想想还觉得郭屿高冷。

    “不过贺老师你变化好大啊。”许一璞看贺满不愿意分享这个故事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

    长发清瘦的女孩微微蹙着眉,眼里透出顾倔强狠厉,于现在淡漠的样子完全不同。

    许一璞专注的看着照片里的女生,像和她来了场跨越时间的对视。

    “你长头发好好看,怎么剪短了?”姜锦书没注意到气质变化,只觉得贺满剪去长发可惜。

    “不是我想剪的,是被火燎了。我的天才师兄,他搁制取□□的实验课上抽烟,火星子把我崩了,后来觉得方便就一直短发了。”贺满撒了个小谎,把头发的事轻飘飘带过,同时还逗的姜锦书再次捶腿大笑。

    许一璞探究的眼神打过来,她看贺满高二上之前的照片一直是短发,该问为什么忽然留长才对,但见话题过去,她也不好再说,只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抓到机会。

    “贺老师还会弹贝斯?”许一璞挑眉,台本上是几张贺满弹贝斯的抖音截图。

    贺满点点头,“会点,我高中还想过辍学搞乐队。”

    “哇塞,多彩人生,所以你为什么没搞。”姜锦书听到乐队眼睛亮亮的。

    “废话,我妈不让。”贺满用种古怪的眼神打量姜锦书,想她到底在问什么。

    中国小孩不上学自古就是原罪,连穿越小说里穿越到1977以后都要参加高考,怎么可能说辍学就辍学。

    更何况她是弹吉他的,但被乐队邀请是因为她会弹点贝斯,算沾了贝斯的光,毕竟学这个乐器的人实在少上加少。贝斯笑话不就是学吉他世界上就多了一个吉他手,学贝斯世界上就多了一个乐队。

    “哦,光看照片觉得你应该挺犟的来着,”说完前半句,姜锦书又凑过头到贺满耳边悄悄说道:“我男朋友就辍学搞乐队了。”

    贺满一时间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合适,只能继续板着脸,听前半句她想骂姜锦书两句,听后半句她想骂八句。

    男朋友的话题肯定是不能在直播间说的,她也知道才在自己耳边讲,贺满边念着苍天,边闭上了眼。

    “照片里的贺老师很有个性呢。”许一璞说。

    “是吗。”贺满这才认真看镜子里的自己,是横跨整三年同自己的对视。

    她审视着自己,穿着校服,根据学校规定露出长着青春痘的额头,可谓是普通至极,在学校里一拦一个这样的学生妹。

    但又不同她习惯性蹙着眉,瞪视一切的眼,诉说属于她自己的故事。

    那双眼的目光能穿过时间空间,和贺满对视。

    起初贺满想和她说你考的太差劲了,没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但见她紧崩着脸,又不忍心怨怼了。

    照片里的她太过不屈安静,以至于贺满忘记了她正承受着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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