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斑驳,稀稀落落地洒落在大地上,犹如细碎的银沙铺满了静谧的夜空。夜色深沉,凉意袭人,仿佛清澈的水流轻轻拂过肌肤,带来一丝丝不可名状的清新与宁静。这夜,既神秘又深邃,引人遐想,让人沉醉于美好的回忆之中。
大妖玱珩此刻就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想起自己当年手撕寰宇真君,重创稚川真君,踏平宝剑峰,血流万里,尸横遍野,他一人如入无人之境。
何其英姿飒爽啊!
想着想着他不禁豪情万丈,颇有老翼伏枥之雄心,一激动他身上的陈年旧伤就裂开了,疼得他又只能原地坐下。
“周沅,你且等着,迟早取你老命。”玱珩郁闷地喝了一口酒。
“有酒无肴,悲也。”摇着头又喝了一口酒。
“师兄,死猪在这!”远处千里之外传来声音。
“吵,”玱珩捂住一只耳朵,喝了口酒。
“师妹,小心!这猪会咬人!”
原来是猪妖,玱珩有些生气,哪里来的小喽啰不知规矩,敢擅自跑到他的领地作乱。
血腥味……好弱的同类,给他丢脸。罢了,今夜无趣,去看看吧。玱珩一挥袖,瞬间斗转星移光影变幻,眨眼间他已身处一处竹林。
墨绿色中是两个修仙弟子和一只猪妖缠斗。
奇怪的气息,竟然从未感受过,玱珩感到有趣,打量着那只猪,左看右看都不过是一只猪,一只平平无奇的猪,一只气质平凡的猪,和他差远了。
对了,玱珩自负容貌气质举世无双,无人可敌。
他隐了气息在旁寻一处石凳坐下,一边喝酒一边观战,虽此等儿戏不入他眼,但谁叫他无聊呢。
“师兄,我从左边攻去,你从右侧布下法阵。”秦荷低语,白芨点点头。
系统急地直猪哼,那个剑女人竟然真的就不管它了,天知道它死机重启一次多麻烦!不光它自己受罪,管理员也会狠狠记它一笔,直接报废也有可能。
系统欲哭无泪。
剑影自白芨的周身猛然迸发,他双手迅速结出繁复的印诀,霎时间,耀眼的金光如同烈阳般爆发,那由无数剑影交织而成的剑阵,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凛冽的杀意,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猪仔铺天盖地地刺去,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肃杀与紧迫。
不愧是山慈姑首席弟子,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声年少有为。
吾命休矣!系统悲伤地闭上猪眼。
“等等。”玱珩一挥手,白芨瞬间从高空落下,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师兄!”秦荷大叫一声,来不及理解这变故,忙去探白芨气息,竟然已失去半条命,她抖如筛子,惊恐迫使她望向越走越近的一个高大男人。
此人身穿一身墨绿色烫金长袍,漂浮在半空中,容貌俊美无双,俯视他们的双眼中毫无波澜,远望去,似高山又似海洋。
“有酒有肴,食之。”玱珩喝了口酒,向猪伸出手,系统瞬间被他吸入体内,他闭眼细细品尝了一下,奇怪,居然寡淡无味。
系统一下被卷进漩涡,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它被困在一处异常强大的识海里了。完喽。系统两眼一闭双腿一蹬摆烂了。
玱珩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脆弱的两个生命。
“带句话给周沅,从那座破山里滚出来受死。”
竟有人敢直呼稚川真君。
秦荷抱着重伤昏迷的白芨,绝望地低下头:“我的命随你,可不可以留我师兄一命。”
“你值得我杀?”玱珩幻去身影又消失了。
秦荷死里逃生,汗水和血液浸湿了她的衣衫,她麻木地低下头颅。
——
左微微不知自己最大的担忧已经一昏迷一重伤,她现在正跟随一队押镖车队南下,反正任务她也不做了,不如去最繁华地方好好玩玩。
“微微姑娘,前面就是善见城了。”远处高墙林立,自长桥以至大街,鳞次栉比,春光皆馥。
微微交足尾款,融入那滔滔不绝的人海之中,人间烟火气让她浑身通畅,心情愉悦。
当她吃完一碗热腾腾馄饨后,微微终于开始思考人生,想着想着,从宏大的哲学问题一直到明天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微微扣了扣耳朵,还是决定今晚下馆子。
然后她开了间上房,心大地睡着了。
等她砸吧砸吧嘴巴饿醒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微微摸索着点燃油灯下床,嚯,揉了揉眼,她竟然看见窗边倚坐一美男,面前一酒壶一酒杯,正对月独饮。
在月光下他的身影消瘦硕长,眉目俊朗深邃,嘴型完美到无可挑剔,笑起来一定又是一个为祸苍生的红颜祸水。
似乎意识到微微在打量自己,他神色不变,从容地小口品酒。
微微意识到,此等妖孽不是属于女主的就是属于读者的,但是她现在不按剧情走,可不可以肖想一下属于自己呢?
看吧,这就是左微微,经典的小蝴蝶控制大脑人格,她不会去想陌生人如何进她屋,她是在安全还是危险之中,她扭扭捏捏十分自觉地开始准备谈恋爱了。
“请问您是?”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只是一瞬,她捕捉到了他的不耐与疑惑。
“那个,说句话吧,怪尴尬的。”微微遇到美男就失去了面对系统时的盛气凌人,她骨子里的奴性起死回生,笑嘻嘻地在打圆场。
关于对待美丽的事物,人们总会格外仁慈和宠溺许多。
男人依旧挑眉不语。
沉默的结局是更深的沉默。
微微地笑容渐渐变得和她姥姥的半月板一样坚硬。
“那我吃个饭再回来。你先坐,自便,自便哈。”
她正准备离开,美男却勉开金口:“玱珩。”玱珩看了一眼微微,此女容貌普通,气质市侩,身上酒色财气过重,平庸中的平庸,凡人中的凡人,下等马中的下等马。
就是她了。心跳加快,血气上涌,玱珩新奇地感受身体的变化,对此女他竟然有一种名为“亲近”的感觉。
“过来。”玱珩挥挥手,看微微的眼神几乎包含了一种近乎“温柔”的情绪,微微看自家狗也是这个眼神。
感知到自己性命无忧,美色当前,微微摇着不存在的狗尾巴就靠过去了,内心狂喜,天杀的,终于有穿越福利了,这等好事终于轮到她了。
看着她一步步靠近,玱珩躁动的心竟然得到安抚,他勾了勾唇角,能在他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种下法术,有意思。
“微微。”玱珩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如翠玉击石,微微心中颤抖,面前人如高山之月,俊美如神祗,对她冲击力极大。
她神情恍惚,腿一软,竟然扑倒在玱珩腿边,应声回答:“哎,老奴在。”
“平身吧。”玱珩微笑,一伸手将微微拉进,嗯,不反感。“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我天然想与你亲近。”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温热的脖颈,手指下血管滚烫跳动,难怪有妖喜欢吃人,真是又香又软。
但玱珩是不屑吃人的,他对食物要求严苛,不是修仙者不吃,不是大妖不吃,人只是最低等的食物罢了。
微微迅速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信息,由于她没有系统帮助对剧情一无所知,她决心自己发挥,谱写自己的人生剧本。
把微微上辈子看过的言情小说做成厕纸,围起来能绕她家三圈,她有信心自己是个好编剧。
“我本是中关城一做生意的老实寡妇,一日突然有两位道长闯进我家,非说有邪祟入我宅门,我只好请他二人安顿。不知为何,那位男道长将一个术法种入我体内,我猜,也许是这缘故?”微微轻抬眼皮,一边编一边观察玱珩的反应。
那对狗男女,无意撞破你们奸情就欲杀我,那我来一招借刀杀人,先下手为强。微微暗思。
“不对,”玱珩拿着酒杯轻叩一下微微头顶,“我见过他们,弱如蝼蚁,没这本事。重新编。”
真巧,微微嘴角抽动,世界真小。
“那,你有没有见着一头猪?一头气质非凡、会飞的猪?”
“哦,那猪精,我当下酒菜吃了。”
微微眼一黑,差点没喘过气来,“你很饿吗,为什么要吃我的猪。”
“你的猪?怎么证明。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多嘴把你也吃了。”玱珩又用酒杯敲了一下微微脑袋。
“来来来,你把我吃了拉倒,来冲这咬!我要和我的猪团聚!”微微像只乌龟,把脖子往玱珩眼前送。
“发什么颠。”玱珩嫌弃地把自己的衣服聚拢,又屈尊把微微脑袋推远。“一只猪而已,我能吃它是它的福气。”
“那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能杀我的人还没有出生。”玱珩语气轻淡,眼神轻蔑。
原来是只粗大腿。微微充满希望地问:“那两个道长呢?你也吃了?”
“不吃,感觉臭臭的。”
“哎呀,你这就不懂了,有些东西就是闻着臭吃着香,下次见着不要放过他们。”微微万分遗憾,唉声叹气。这对狗男女活着,她总担心自己舌头不保。
“有这样的食物?”玱珩挑眉。
“臭豆腐没吃过呀?”简直孤陋寡闻,当然,后半句微微没说出口。
“豆腐我吃过,这臭豆腐是何物?你去寻来我尝尝。”
“莫急莫急,我一会去给你买。现在,我认为咱们应该逃命。”微微神情严肃,站起来自顾自转身开始收拾包裹:“你所有不知,那两位道长自报家门是什么世家什么山慈姑的弟子,听起来怪厉害的,他们的帮手找来我就惨了。”
微微利索把自己的包裹背上,回头看还悠闲地在窗边饮酒的玱珩:“那个,我们有缘再见。”天杀的,那些人肯定会顺着他气息找来,这浑水她不趟,至于系统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万一重启了还会找来吧。
微微就这么水灵灵地下楼了,买了一袋子胡饼,骑一匹马,继续往南走。
玱珩喝完最后一口酒,看着微微在夜色中渐渐消失,不禁勾了勾唇角,有意思,满口谎言、身份成谜、胆子还不小,她是真傻还是在他面前装疯卖傻。
突然狂风骤起,风声尖锐刺耳,精雕的木窗飞速摇摆发出痛苦嘶鸣,玱珩手腕一转,白瓷酒杯向窗外飞去,似乎撞击到物体,“碰”一声又飞回他手上。
“伤我弟子,还想跑?何方妖孽报上名来!”百里传音,道行不浅。
“谁在大喊大叫?要捉奸要打架去郊外!不准扰民。”楼下窗户敲的砰砰响,客人抗议怒骂。
玱珩抬眼望去,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老女人,五十年前被他一掌击飞哇哇吐血小女孩长这么老了,和周沅有关的人和物他都记忆如新,确实是他的师妹。
周沅如今是否也白发苍苍?躲在山里藏丑,因为他一出来就会被自己绝世的容貌虐的体无完肤,不战而败。
浓厚的夜色中,山慈姑看不清那大妖的样子,腿却有些打颤,身体的本能让她疑惑而又更加小心。几十年来她四处结怨不少,这又是哪个漏网之鱼?
“你知道臭豆腐吗?”玱珩问。
“臭你大头鬼!敢轻视本座。”山慈姑哪听过这怪东西,面对她,对方语气淡然不屑,甚至还有点走神,这让她倍感耻辱,加之为徒弟报仇之心火熊熊燃烧,她骂完一声持剑飞去。
然而,她扑了个空,唯见桌上术法显示:“找臭豆腐去了,下次你再大喊大叫吵我,就把你吃掉。”
山慈姑用手指沾了沾桌子上排列成字的酒迹,轻嗅,瞬间面如死灰,血腥恐怖的记忆席卷她。冷汗雨水般落下,她竟然死里逃生。
五十年过去了,她依然是那个在地板上垂死挣扎的小女孩。
山慈姑捏诀传入玄山,玱珩复出,滋事重大,需长老定夺。
玱珩依然强大,可他们已没了稚川真君。人间和修仙界如何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