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围

    叶司清看着看着那幅画像慢慢起身。

    叶司清母妃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兰贵妃,贵妃本名玉容,与黎帝年少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

    在黎帝还是壅王时,兰氏便嫁与他成为壅王正妃。可天不随人愿,黎帝登基后为巩固皇位迎娶李氏为皇后,册封兰氏为贵妃。

    多年后皇后与贵妃同时诞下一子,皇后之子满月时被册封太子。太子六岁时偷跑出宫,被人掳走,历时三月找回。不日有人站出指证贵妃派使宫女诱导太子出宫,贿赂人牙子掳走太子。

    皇后听此大怒,要求严惩贵妃兰氏。李广多次上书要求处死兰氏,黎帝那时根基不稳,为了给李氏一族一个交代便下令毒杀兰氏。

    兰玉容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叶赫安。

    “陛下,您若无事,我便无憾。”

    黎帝亲眼目睹兰氏倒在他面前,他神情冷漠,冰冷的看着前方。

    “他亲眼目睹我母妃倒下,可他竟连半分伤心之情都没有,哪怕装一下他也不肯。”他突然恶狠狠的看向墨云峥。

    墨云峥看他这几乎疯狂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司清见他这微微皱眉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离宫太久了,先行告退。”

    叶司清渐渐远去,只留下墨云峥一人呆呆跪在原地。

    这几天叶南初像根蔫了萝卜,日日待在东宫。季时逾在宫外照顾长公主,无人进宫陪叶南初解闷。

    他无聊的坐在流水亭,手肘抵着扶手,头靠在手肘处,眼神空洞,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人用眼神示意两旁的宫女不要出声,后朝他缓步走来,那人将步态放的极轻,缓慢靠近叶南初。他伸手摸摸太子的头,叶南初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从椅上跳起来。

    待看清来人后他却变得拘谨起来:“老师?”

    “殿下在想些什么?”

    来人是太子太师,王守。太子自小受太师教导,两人师生情谊深厚,因此两人相处时不必行那些虚礼。

    但王守毕竟是教导他十二年的老师,一见到他便会想起幼时犯错被打手板的情景,自然而然就有些紧张。

    “学生并未想其他,只是感到有些无趣,故来此打发时间。”

    王守坐在那美人靠上,用手拍了拍旁边,“殿下不必紧张,先坐下吧。”

    叶南初僵硬的点点头,自古以来学生见

    老师的紧张感此刻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缓慢坐下,眼睛正视前方一点都不敢移动。

    王守见他教了十多年的学生竟如此怕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殿下怎的还跟从前一般,一见老夫就紧张。”

    “学生这是尊敬老师。”

    “怕不是殿下现在还记着老夫那两手板。”

    王守这话真是戳到了他的心眼上。他十岁时因调皮趁王守午睡时剪了他续了二十年的胡须。

    王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胡须没了,再看看旁边手拿剪子傻乐的太子,便什么都明白了。气得直接打了太子两手板。

    王守轻笑道:“好了,说正经的。老夫已将辞官的折子递给圣上,今日是来见你最后一面。”

    叶南初闻此才转头看他,“老师今年不过天命,怎么如此着急辞官?”

    “如今世家权势如日中天,老夫与你舅父是多年好友,又担任太子太师,自古帝王多疑心,圣上恐怕早已对老夫起了疑心,早些辞官回乡也好。”

    叶南初听及此处也不好多说什么。

    黎国如今世家权势滔天,脱离皇帝掌控。而五大世家皆以李氏为首,黎帝忌惮李广已久,王守是老师且与李广相交甚好,黎帝不得不疑心他。

    “不过殿下,老夫还想再叮嘱你一句。”

    “老师请讲。”

    王守缓缓起身向前慢步走去,背对着他,“殿下自六岁起便由老夫教导,殿下的为人老夫是最清楚不过,殿下做事太过急躁。”王守转身看向他,“因此殿下须知,虚怀若谷,戒骄戒躁,心存敬畏,行有所止。”

    叶南初起身作揖:“学生谨遵老师教导。”

    “好了,话已说完,今后有缘再见!”他也不给叶南初反应的机会,直接离开了流水亭,他的步调轻快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

    叶南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背影他见过无数次,以往他的背影都是无比沉重,这么松快的背影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此时墨云峥正在房中想着叶司清同他说的那些话,他心中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既然贵妃已死那唱戏的又是谁?叶南初看到的鬼影会是同一个人吗?还有,叶司清为何会将这些告诉他?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他曾有意找琉月打听,可不知怎的,琉月像是故意躲着他似的,一见到他就着急忙慌的跑开。

    他想或许是锦红知晓了什么,警告她不许在同自己讲话。

    既然此处不肯说那便只有去问问当年的当事人之一的太子殿下了。

    他快步走在长道上,这几天他经常夜晚独自一人游荡在黎宫中,早已将地形摸到一清二楚。

    他远远瞧见一个大阵仗。待靠近后天看见站在首位的人身着紫色长袍,腰间别块龙纹玉佩,手拿折扇。身旁跟着个身穿黑色便服的侍卫。后边跟着六个穿粉色宫服的宫女。

    墨云峥在心中默想:这么大阵仗,想必他应当就是黎帝的第三子了吧。

    琉月与他说过三皇子叶廷琰最喜奢华,为人行事高调,傲慢无比。

    墨云峥向他行了个礼刚想离开时却被叶廷琰伸手拦下。

    “你是什么人?看你行的礼不像是黎国人啊?”

    “殿下慧眼,在下是辽国三皇子。”

    叶廷琰轻蔑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辽国人啊,难怪行的礼如此粗鲁!”

    墨云峥朝他投去一个僵硬的笑容:“殿下若无他事,在下便……”

    “当然有事。”话被叶廷琰截住,“本殿下曾听闻辽国不管男女皆自小习舞,你既是辽国人定然也会吧?”

    “带走吧!”

    墨云峥拒绝的话还未出,叶廷琰就让两个宫女带走他。那两个宫女一人押一只手臂,在哪里是请他去跳舞根本就是带去问罪的。

    墨云峥被他们带到流水亭,两座亭子静立在湖水中央,中间用一条长廊连接,此处宁静而美好倒像是个世外仙人的居所。

    墨云峥抬眼望去,离岸边近的亭子上聚杂了许多人,个个穿着华贵,应该都是些世家子弟。而那远的亭子看过去像是有三个人,只是距离太远了看不清人脸。

    叶廷琰走到亭前,将墨云峥一把推到中央。那些个世家子弟一见他便蜂拥直上。

    “三殿下这是从哪找的美人啊?”

    “长得可真标志。”

    叶廷琰走上前对那些世家子弟道:“这位是辽国三皇子,本殿下在路上巧遇他,想着今日聚会多一个人也热闹,便带他来了。”

    一位长得极其妖艳的公子从人群中走出:“我曾听闻辽国人善舞,不如辽三殿下为我们跳支舞助助兴吧!”那公子穿过人群走到叶廷琰怀里,双手怀抱着他,头枕在他胸膛。

    “辽三皇子意下如何?”叶廷琰反问道。

    围在他身旁的人开始起哄。

    “皇子殿下就跳一个吧!也让我们涨涨见识不是?”

    “是啊!我还从未见过辽国的舞蹈呢!”

    这些人哪是想看舞,分明是想羞辱他。但他远离家乡,只身一人来到这深宫之中,想着多。的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娇滴滴的坐在他身上。其余人则是分坐两旁,带着戏谑的眼神观赏他。

    墨云峥在亭中翩翩起舞,一眼瞧去,仿佛仙人之姿,他身材高挑,面容英俊潇洒,鼻梁高挺,斜飞的英挺剑眉,锐利深邃的黑眸,再加上一张薄唇显得他有些薄情寡义。

    再说这舞姿嘛……他那句话还真是没说错,确实是献丑了。虽说辽人不管男女皆自小习舞,可墨云峥幼时并不受重视,跟母亲深居冷宫,每日食不饱,穿不暖哪有闲心去学舞。

    他的舞姿笨重至极,四肢僵硬,惹得旁人一阵发笑。

    叶南初的清静被这笑声给打扰了。他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些是什么人?”

    一位向那望去:“回殿下,今日三殿下在流水亭宴请各族世家公子。”

    宴请?世家?他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一月前,叶廷琰就曾在景华宫宴请过世家子弟 ,说是宴请,其实根本就是在里面群淫。因房中声音太大,被一宫女听去,上禀贵妃。后黎帝听闻此事,气愤不已,扬言要废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若不是贵妃求情,他此时恐怕已经是太监了。

    如今他却不知悔改,还敢宴请那些世家公子,竟还在此处!

    叶南初实在忍不了他的这番作为,便向前查看。那些公子都围着一人取乐,无一人发觉他的到来。还是他身边的侍女喊一嗓子,众人才纷纷跪下行礼。

    “太子殿下来此还不快行礼!”

    众人被来人吓得惊慌失措,皆跪地。叶南初朝亭中央看去,对上墨云峥的视线的有些惊愕。

    叶廷琰竟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他可是辽国皇子,倘若在此有什么损失,可不好向辽帝交代。

    叶南初微微蹙眉:“都起来吧!”

    众人闻此才敢起身,只是太子未落坐,他们也只能干站着。

    叶廷琰悠然坐在倚上,手还时不时去挑逗怀中的美人。

    “四皇弟怎么过来了?”

    “寻声过来的。”叶南初僵直的站着,“三皇兄这是从哪找来的小倌,舞姿如此不堪!”

    墨云峥闻言有些惊异,他为何要装作不认识自己?

    叶廷琰哈哈一笑,“四皇弟说笑了,这哪是什么小倌,这是辽国三皇子啊!”

    “是吗?既是皇子,那三皇兄应当识大局,何必如此羞辱人呢?”

    “羞辱?这舞是他自愿跳的。是不是啊?三皇子!”叶廷琰眼里满是威胁之意。

    还未等墨云峥出声,叶南初就走到叶廷琰面前,大声道:“三皇兄应该还没忘那二十个板子吧!”

    他当然没忘,那日黎帝下令要废了他,多亏他母妃求情,才只得了这二十大板。他休养了一月才好。

    “你想说什么?”

    叶南初对他浅浅一笑:“倘若今日我再禀告父皇,三皇兄得的可就不是二十个板子了,父皇也许会下令……”他的视线逐渐往下,“废了你。”

    他顺着叶南初的视线向下一看瞬间急了,因为他知道他父皇真会废了自己。

    “四皇弟想要这地方就只说,又不是不给你。”他松开怀里的人,起身向前走去,“这地方太子殿下要了,我们换个地方!”

    那些世家公子皆随他远去,只剩下他和墨云峥两人在亭中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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