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夏天很躁热,夜晚的街道上行人却很多,人群的喧嚣声和汽车的鸣笛声,还有此彼伏的狗犬声,熙熙攘攘却格外有序,两侧的街道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从街头到街尾。
陈言泽赶到的时候这群人已经吃了好一会儿了,他站在王承明跟李斯奕的中间缓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喊:“老板儿,这边加份碗筷儿和筷子,再来一提啤酒儿!”
“马上哈!”
“哟,来晚了也没须要跑这么急啊,又没人跟你抢肉吃,真的是!”李斯奕无语的说道。
“谢谢哈!”陈言泽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碗筷,斜着眼看李斯奕慢慢说道:“这不刚知道,月姐又去跟之前职高那群混混打了一架,还把他们其中一个搞进医院了,还被咱们主任知道了。”
王承明“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手上的啤酒罐被捏变形,顶着额头的伤,怒气冲冲的说道:“特么的,明明是那小子那手本就有伤,故意找人在那巷口那网吧堵我们,就是想让我们打他,好让我们赔钱给他治他那手,他就是故意的,想报复月姐。槽!原本月姐准备当没看见进网吧,可那小子竟然说…说..”
说着王承明声音渐渐小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前方的纪初月后低头看着被捏变形的酒罐,无奈道:“诶…,反正就是故意激怒我们,就那样了。”
陈言泽闻声转头看向纪初月。
她那一头柔顺的直发染着的红色挑染,披在身侧,二七分的刘海上有三缕红色,个性又张扬,在这群人中最亮眼。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张脸,那脸生得太过于美了,五官精致,略带攻击力,肌肤白皙,天生的妆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又长,眼神清冷,又美又飒。单单就凭美貌,就能让人忽略她那张扬的发色!
纪初月靠着椅背,一条腿蹬在凳子上,穿着随意,宽松的白色T恤,黑色短裤,一双人字拖。右手搭在右腿上吊儿郎当的,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纤细的手指正在点燃一根烟,配上那头红色挑染冷酷又随意。
陈言泽喝了一口酒,朝纪初月抬了抬下巴说:“你也是厉害啊,主任可告到你妈那去了啊,连带你之前的事情全部都跟你妈说了,听说要直接开除你?你妈同意了?”
纪初月吸了吸手中的烟,啍笑一声,嘴角微微勾起声音戏谑:“哟,传这么快,咱们学校的人也是nb啊,都快赶上5G网速了!”
“真开除啊!不能吧!你逃过的课打过的架还少啊,哪次不是用钱解决,你妈这次怎么就直接同意开除你了?”陈言泽满脸惊讶。
许舒白白了陈言泽一眼,“你这消息挺虚啊,谁传的啊,什么开除啊!真的是,是转去A市那边。”
王承明一听便不满了,直接拍桌:“啊什么,这么严重,月姐怎么就又是开除又是转学的?这转哪去啊!凭什么啊!明明是刘轶仁那王八蛋先挑的事,凭什么就让月姐……”
“行了!”,纪初月朝他丢了一块牛肉,打断他的话,牛肉砸在他的白T上掉落,衣服上留下了污渍。
纪初月不耐烦的扫他们一眼:“行了,没什么大事,嚷嚷什么!就是转个学而已!去哪读不是读,都一个样。”
王承明玩味的说道:“真转啊月姐!你能这么听话?难得噢!”
“你觉得我决定得了?”纪初月挑眉看他,语气阴冷。
王承明沉默,看向旁边的许舒白。
许舒白不想搭理王承明,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后转头看向纪初月:“月月你真的要去,就不能把这学期读完再转吗?而且还有两三个月就放暑假了,这么急,她凭什么啊,明明从小就没养过你,现在凭什么……”
纪初月随手拿起桌上的牛肉串,塞进许舒白嘴里,阻止她说话,偏头看向她,难得的温和,“好啦!她还能怎样不成!你还不了解我吗?而且我拒绝的话,我怕会影响外婆他们和她的关系,我不想让他们操心。”她摸了摸许舒白的头。
许舒白吃了口牛肉串喃喃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她凭什么啊!”
“行了,就是去那边上学而己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而且我外婆他们还在这里呢,还得麻烦你有时间去找我外婆他们多聊聊天。”
陈言泽拍拍胸口说:“诶,这你倒放心,我们从小到大都没少受过纪爷爷跟赵婆婆的照顾,你不说我都会去找他们的,这是必然的。”
“对啊,就怕到时候我时不时跑去你家找他们,你又不乐意了。”。李斯奕还是不太敢相信又问纪初月:“但是月姐真走啊!”
“怎么,舍不得我?舍不得我就把你的宝贝飞机模型送给我呗,我保证…每次看到它就能想起你。”纪初月吐出白烟戏谑道。
李斯奕:“………”
李斯奕一时说不出话,那飞机模型是他姐姐从B市带回来送给他的,他非常宝贵。
纪初月看着他“哼”笑一声,没再继续调侃他,低头重新从烟盒中准备拿根烟。
手中的烟盒被旁边的宋翊文一把抢走,“少抽点吧,你一女孩子。”
宋翊文将烟盒放在另一旁,问她:“有没有想过去了A市后,有什么打算?还像现在这样?”
纪初月淡淡瞟他一眼:“不知道啊,没想过,随心所欲咯,能怎样?她能骂我不成?”说着拿起桌上的牛肉串往嘴里塞。
“什么时候走?”宋翊文问她。
“周一吧,怎么?咱们文哥也要送我?”纪初月打趣道。
李斯奕凑过来:“怎么着也得送啊!毕竟咱们六个从小一起长大,不送就说不过去了吧!”
他们六人算是青梅竹马,一个小区的,小学初中到高中六人基本都在一块上学,算得上是彼此之间最好的朋友。
“又没说不让你们送?你想清楚了?我说的“周一” ”纪初月将签子放在桌子上,双手环臂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斯奕:“怎么?还送吗?”
“啊!周一!,”李斯奕忽然想到什么瞬间就怂了,“嘿嘿…这…这顿我请你当给你送别了!”
这他可不敢了,毕竟这次纪初月跟王承明他们逃课打架,被主任知道了,几人直接就被停学一周,经过这件事以后学校开始在附近严查逃课离校的学生。
宋翊文把旁边的李斯奕推开,拿起牛肉串淡淡开口:“我送吧”。
李斯奕立马嬉皮笑脸道:“诶嘿嘿,那就让…”
“行了,一个个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是没坐过飞机啊!需要用得着你们送吗!没添麻烦就不错了。”纪初月懒洋洋说道。
“那怎么也不能让月姐您,这么就孤零零的去机场吧,至少…”
纪初月起身打断李斯奕的话:“时候不早了,吃完早点回家吧,我先走了。记得给我送许舒白回家啊!”她懒得再跟他们多说什么,接着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这家烧烤店。
宋翊文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渐渐融入人群,消失在人海中……
纪初月回到家时,她以为外婆他们早已睡下了,毕竟今天她特意让他们不要等她吃晚饭。
但是她一开门看到外婆坐在沙发上,略微惊讶了下:“外婆,这么晚了还不睡嘛,都说了今天不用等我了的。”
外婆闻声站起来往厨房走没回答她的话:“阿月回来啦,来喝点鸡汤,你外公今天煲的,来尝尝。”
“哎呀,外婆您坐着吧,我自己来就行了,谢谢外公外婆。”她急忙将外婆按回沙发上躺着自己往厨房走去。
她盛了一勺汤在碗里,捧着碗喝了一口汤,颜色金黄,汤鲜味美,没有腥味,很好喝,外公煲汤的厨艺一直很好。
她双手捧着汤去沙发上找外婆:“好好喝啊外婆,今天怎么还煲汤了啊,不是说今天不用等我吃晚饭了嘛?是有什么事吗?外婆。”
她还是有点疑惑,外婆今天怎么会等她到这么晚,而且她今天已经说过了,不回来吃晚饭了,她觉得外婆肯定有事跟她说,所以她又问了一遍。
外婆笑着看着在沙发上拍了拍,“来阿月来坐,你妈她基本转学手续已经弄好了,机票已经在帮你准备了。”
纪初月听到这想打断外婆,放下喝了一半的汤。
外婆将她的手放在手心抚摸,温声细语道:“阿月啊,外婆知道你其实并不想接触你妈爸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想去外婆决定不会让她强求你的。”
纪初月把外婆放在她脸上的手扒拉下来,“外婆!我已经决定好了!现在已经很晚了,赶紧去睡吧!”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在这等这么晚的啊,早知道外婆会等她今天应该早点回来才对的,诶都怪自己,忘记跟外婆他们说了。
外婆还想说什么被纪初月阻止,“诶啊!外婆我真的想好了外婆!快去睡吧!明天起不来了哟!”
外婆见她这样,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外婆了解她,她既然都决定好了,说明她有自己的想法,只希望母女俩能好好相处了。
外婆拿起桌子上那半碗鸡汤塞在她手里:“诶!既然你决定好了,外婆也不多说了。赶紧喝了,在外面喝那么多酒,暖暖胃,外婆先去睡了噢。”
“嗯!快去吧!”,她双手捧着那碗鸡汤,看着外婆进房间。
其实她知道纪瑾书从前段时间开始,就一直在跟外婆他们争议。但外婆从来都拒绝,
但是纪初月不想让外婆他们每次因为这些事情跟纪勤书吵架,纪初月不想因为她让他们的关系破裂 ,所以最后还是妥协了。
纪初月缓缓回神,将手里的汤一饮而尽……
次日中午…
纪初月不是被闹钟吵醒的,也不是被外公外婆叫醒的,是被连串的消息吵醒的,她昨天忘记给手机调静音了。
正巧一通电话打来,她皱眉坐起身,十分不爽的看向旁边的兔子玩偶旁正在响的手机,她忍住想砸的冲动拿起来,看也没看是谁打过来的便按了接听。
“你最好是有事。”纪初月不耐烦的说。
“你说什么?”清透柔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什么意思。”
纪初月瞬间清醒连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淡淡说道:“我是说…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听到这语气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机票已经给你订好了,我加了你的微信,你通过一下,我把航班信息发你。到了发消息给我,我好去接你。”
“嗯…”
嘟…电话挂断…
纪初月自嘲的笑了下,还真是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她打开手机,看着一堆信息微微皱眉。
置顶群聊跟微信头像是抽象狗头和海贼王上方都是99+消息,是“王承明”跟“李斯奕”发的轰炸信息,看着这些纪初月略微皱眉。
看都懒得看,略过这些消息,点进通讯录新的朋友,黑色的字体出现在眼前“纪瑾书”,她正准备点接受看到头像沉默了许久,头像上是两个小男孩的婴儿照。她又重新退回消息框。
她点开置顶微信群聊“六大佬元老”,果然如她所料,全是斗图表情包。她习惯性把所有消息全部的点已读了,看都懒得看。把手机扔回原处,然后起床洗漱。
“呀,阿月起来啦!外婆正打算去叫你了呢。正好饭菜都好了,快来尝尝外公今天特意为你做的麻辣牛肉。”外公正端着做好的菜放在餐桌上看一向她,手指她点了一下。
“知道你好这口,快洗手吃饭。”
“外公如果…我…”她低着头声音低沉,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觉得不应该把不该有的情绪带给他们。
她朝着外公笑道,声音戏谑:“嘿,我是说如果他们那边做的菜不好吃,不合我的胃口。但我想吃您做的了,我绝对立马就飞回来,哈哈…”
外公似乎看出了一丝她的情绪,配合她:“哈哈…就怕他们那边的做的比外公这的还要好吃,那到时候你可要给我去偷师回来啊。”
“哪有人能比外公做的好吃啊,绝对没有的。”她双手打了个x的手势。
“也是谁能有我做的好啊,哈哈哈。”外公自夸道。
“唉,行了行了啊,就这点厨艺还在这吹上了。阿月快去洗漱吃饭,别跟他在这吹。”外婆端着一盘虾从厨房出来说道。
餐桌上外婆问她:“阿月啊,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要跟舒白他们说一声嘛,让他们也去机场送送你?”外婆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牛肉。
“说过了,没想让他们送,而且是周一,他们总不能逃课吧。”她说着就夹了一块瘦肉给外婆。
“也对,明天周一,瞧我这记性,哈哈哈…”外婆笑道。
外婆想到什么看着她说道:“哎,对了。你妈她给你订的是明天几点的机票啊?和你说了吗?没说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
“嗯…说了,但我没来得及看。”纪初月低头看着碗里的牛肉心虛的说道。
她那会儿压根就没有通过纪瑾书的好友申请。
“那等会儿记得看一下啊,我跟你外公明天送你去车站。”
纪初月本想说什么,但是外婆直接抬手打断她:“哎,你不让舒白他们送你就算了,我和外公总得去送吧,没得说啊。”
“好好好。那就辛苦外公外婆明天送我去车站,不送都不行了。”她妥协道。
饭后…纪初月回到房中拿起手机点了“纪瑾书”的好友通过,对话框跳出现一条:【你好,我是温瑾书。】
没有任何感情的一句话,就像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做的自我介绍。
说来纪初月也是觉得搞笑,本该彼此是最亲的两个人,可却像是最不熟悉的陌生人……
她点进她的朋友圈,里面有工作内容,有日常。看样子个喜欢记录的人。她扫了一眼置顶那条朋友圈,是张全家福,她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看。
她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母亲长什么样。小时候外婆也给她看过父母的照片,但是那个时候纪初月很讨厌他们,每次都避而不见,后来外婆也再没给她看过,她也没兴趣去知道。
照片上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看上去刚满月的婴儿。看向镜头,笑容温和,目光柔软。白皙的皮肤,纤细的眉毛,穿着件白色的连衣裙,身段窈窕,看上去亭亭玉立。这让纪初月想到了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而纪瑾书旁边的男人确实是个君子,穿着黑色的西装人高腿长,单手抱着一个差不多一岁的婴儿,另一只手搂着旁边的女人,并没有看镜头。而是看向身旁的女,眼中是盛满着笑意。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幸福感,这让纪初月心里翻涌出一丝低落情绪,整张脸上满是阴郁,原来那年生下她后又迫不及待的生了另一个……
纪初月自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