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来的太突然，慕星烁怔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琳琅也陷入沉默，她想起慕星烁小学时，被班里有钱有势的小孩带头孤立而没有朋友。
她在作文里写给他做机器人，也是觉得他太孤单。
可现在的自己，刻薄到一而再地去揭他的伤口。
想到这里，陆琳琅又懊悔起来。
慕星烁正一手扶着杯子，一手贴着她的下巴稳住脑袋，一滴泪打到手上，又是一愣。
“怎么哭了？”蹲下身与她平视，“没有怪你。”
“你不怪我是你的事情，”陆琳琅却哭得更厉害，“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是真实的，可是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将杯子放到一旁，慕星烁顺手抽了两张纸巾帮她擦着泪：“我知道，我们琳琅这么善良，只是有时候词不达意。”
哭声顿了一秒，小声嘟囔了句：“是不是又想说我语文不好？”
慕星烁轻声笑：“不是。”
“那我要是真去学新传，你还教我吗？”
“……教。”
他说的犹豫，但还是点了头。
陆琳琅看着他薄唇又抿了起来，便知晓他的不快。
“可是哥哥，之前我们的矛盾，不是一直逃避就能过去的。”
感受到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收紧了些，陆琳琅没有停下，继续道：“事情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就不算彻底翻篇，以后我们如果再吵架，这件事又会被反复提起，这件事情会反反复复消磨我们。”
“所以，我们从头回忆一下这件事好吗？我想知道你所有的想法和建议，也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
她小声试探着。
终于，他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先吃饭。”慕星烁扯出一个笑，“再不吃，汤汁都要烤干了。”
回到餐桌，陆琳琅夹起一个荔枝放到对面碗中。
“哥哥吃。”
“舍得把荔枝分我？”夹起荔枝，慕星烁浅浅笑了一声，“还是也想烫我一下？”
看她小鼻子皱了起来，立刻停止玩笑：“逗你的，感谢琳琅殿下赏赐。”
“家里还有些冻荔枝，明天想吃慕斯蛋糕吗？”
饭吃到一半，慕星烁问了一句。
“后天吧，明天我要和眠眠他们一起吃饭，眠眠会给我带蛋糕。”
眠眠是陆琳琅的高中好友亓鹤眠，但听到一个“他们”，慕星烁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还有谁？”他犹豫着问出口。
“其他人你也知道，季群青、宁嘉琛、谈水墨。”
果然，还是听到了那个有些刺耳的名字。
慕星烁有些失落，又假装随意地问道：“宁嘉琛后来考去了哪里？”
“警校。”筷子停下，陆琳琅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感受到她的低落，慕星烁安慰道：“你别太自责了，他的父母也说了，不舍得他去军校。”
陆琳琅轻声叹了口气，宁嘉琛是为她受了伤，才没有通过军校考核，她怎么可能不自责。
“人家的梦想是上前线，被我害得只能做幕后。”
戳了一下米饭，陆琳琅又有些烦躁。
慕星烁只得岔开话题：“他选的什么专业？”
“好像叫网络安全什么的。”陆琳琅回忆了一下，“今天他还开玩笑说，可以拿我当案例呢。”
慕星烁突然有些后悔提起专业的话题，想转移，但心中又起了一丝疑惑。
“琳琅，你想换专业，不是因为他的专业和互联网相关吧？”
气氛一下凝滞起来，陆琳琅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古怪。
“你不会也怀疑我早恋吧？”
“不是……”
他着急得想要解释。
两年前，理综次次满分的陆琳琅和校草宁嘉琛恋爱的绯闻在W中沸沸扬扬传了一段时间，两人还因此被迫在全校大会上做了检讨。
陆琳琅本就对此一直不服气，现在他多嘴问了一句，又让她回想起那段憋屈的回忆。
“哥哥，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扔了筷子，陆琳琅不解地提出疑问。
“开始觉得我换专业是任性是三分钟热度，现在觉得我换专业是为了宁嘉琛，在你看来，我就是个冲动没有自我的人是吗？”
当然不是。
他心里想着，又怯于开口。
而这在陆琳琅看来，就是默认。
冷呵一声，陆琳琅饭也不想吃了，起身回到房间，恶狠狠地将门摔上。
周六中午，距离商场最近的陆琳琅率先抵达。
约定的餐厅很火，不到十一点，门口座位已经排满了。
陆琳琅取了号，靠着餐厅对面的围栏看起菜单。
耳边传来四面八方嘈杂的讨论，隐约听到了“H大”两个字，抬头扫视一圈，目光对上坐在不远处等号的几位男生。
几人见她看来，便停下讨论。
一人犹豫了一下，起身上前。
“你好，你是陆琳琅吧，前几天学校的新生采访看到过你。我们也是H大的新生，但是大一在S校区。”
“哦。”
淡淡回了一句，陆琳琅收起手机，准备四下转一转。
男生见她想离开，向前靠近一步：“我们这学期也有主校区的课，可以请你带我们熟悉下主校区吗？”
陆琳琅眉头一蹙，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正欲开口拒绝，身后传来一声调侃：
“多大的人了，不会用手机地图吗？还要一个小姑娘带你们认路？”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两人径直走到陆琳琅的前方将她挡住。
“我们是校友，校内校外可以互相帮衬着……”男生讪讪地解释。
“真巧，我也和你是校友，咱们也认识一下到时候互相帮衬着。”谈水墨笑呵呵地亮出二维码。
“我陆姐这魅力。”
等到男生离开，谈水墨嬉皮笑脸起来，同她开起玩笑：“话说回来，陆姐怎么净招些文质彬彬的男生喜欢？”
两束目光同时瞪过来，谈水墨双手投降：“我错了。”
站在一旁的宁嘉琛目光转到陆琳琅身上：“等多久了？”
“五分钟。”挥挥手上的号码单，陆琳琅道，“还有三桌呢。”
“要不先去别的地方逛逛？”谈水墨提议。
宁嘉琛果断否决：“你陆姐这脚军训都训不了，还忍心让她陪你逛街？”
“怎么我听着这么讽刺呢？”陆琳琅轻声“啧”了一句。
“没有。”轻笑一声，宁嘉琛靠上她一旁的栏杆，看着她裹着蕾丝花边的纤细脚踝，调侃道，“你可真行，亏我们还以为陆姐见义勇为受了伤，结果您这是自己跳伞摔的。”
目光上移，对上她无奈的眼神，笑着补了一刀：“还是伞卸下之后摔的。”
“我解释了好几遍是自己摔的。”陆琳琅侧过身不看他，“结果记者空乘警察都以为我是谦虚。”
暑假她在狮城玩了次跳伞，从天上下来后没适应陆地，一个没站稳扭了一跤。
本无大碍，回国的飞机上遇到偷拍狂，她争夺偷拍设备时摔了一下加重了脚伤，新闻发出来就成了“X某暴力抗拒，将其推搡致扭伤”。
“走路都不利索还有心思打抱不平。”
宁嘉琛哭笑不得，“等你也给自己摔成惯性扭伤，咱俩就是同病相怜了。”
这话说得随意，却在陆琳琅心口狠狠戳了一下。
因为她的缘故，宁嘉琛曾受过伤的手肘发展成惯性扭伤，在军校筛选中被刷了下来。
“哎我这破嘴，提这个做什么。”见她表情突然失落，宁嘉琛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我是担心你以后再受伤。”
“能代替你受伤就好了。”陆琳琅嘀咕了一句，别过脑袋躲开他的目光。
她说得很小声，但宁嘉琛听力极佳。
“我当时帮你，就是为了让你不受伤。”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要是再有这种想法，那我才是白白受了伤。”
“阿青和亓鹤眠来了！”
谈水墨看到扶梯上熟悉的身影，松了口气，打断二人对话。
“不许乱想了，知道吗？”宁嘉琛弯身叮嘱了一句，又迅速换上笑脸同走来的人打招呼，“亓老板太偏心了，我和谈水墨也想要大蛋糕！”
亓鹤眠手中抱着一个精美的蛋糕盒，身旁季群青则随意地拎着两个纸袋子。
分给谁的，一目了然。
话题自然地转移，几位好友聊着开学趣闻，整顿饭气氛都十分活跃。
“眠眠，你带卫生巾了吗？”
肚子突然一阵抽痛，陆琳琅凑到亓鹤眠耳边小声问了句。
“没有诶。”亓鹤眠抱歉道，“提前来了？”
陆琳琅点头，起身准备出去买一包。
“说好了我请啊，我付钱之前谁都不许离开座位！”
季群青抬手阻止。
“我来月经了。”陆琳琅无奈。
“你来月经只拿手机和纸巾出去？”季群青扫了一眼陆琳琅没有口袋的小裙子。
“她要去买卫生巾。”亓鹤眠抚额，将他的手按下。
“我去吧。”坐在对面的宁嘉琛起身，“商超在一楼，你这脚回来餐厅都打烊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高大的身影便闪出座位，大步走向门口。
留下的几人满脸问号，终于谈水墨问出大家的心里话：“你们说，他会选吗？”
说着，点开红包界面，将手机推到桌子中间：“我出十块，不会。”
亓鹤眠将手机贴到旁边跟票。
季群青：“五十块，他会。”
几束目光同时投向一处，陆琳琅晃晃手机：“他刚发消息问我要哪个品牌的。”
季群青默默将红包发了出去。
谈水墨：“我宁哥还知道卫生巾有不同品牌。”
季群青：“我还知道卫生巾长度和材质呢！”
谈水墨：“你有女朋友，宁哥又没有。”
说完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看向陆琳琅：“是还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