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哲看着扔完纸巾坐在对面的回目红彤彤像苹果的脸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脸都红了这么久了,而且越来越红,看着不太正常。
回目摸摸自己滚烫的脸回道
“我脸比较敏感,遇冷遇热都会红”
心里却想着完了完了,这回感冒一定会很久,洗个热水澡吃碗热饭都没用。
春哲听着也就信了,然后站起来说了声“睡吧”便上了楼。
回目也跟着上了楼,回了自己的客房,躺在床上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意识便开始模糊,睡着之前祈祷着自己烧能早点退......
春哲回房间后收拾了下便也睡了,这会已经凌晨一点了。
……
春哲睡到中午的时候才起来,
这两天休息,休息的时候春哲一般都不会早起,
今天也一样,睡饱的春哲起来收拾好后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人,
去客房敲门没反应,他想着可能昨晚睡太晚还在睡懒觉,就没再理,下楼做饭。
菜都是昨天让助理买好放在冰箱的,
只是都是按一个人的量来的,
多亏买了两天的量,这样今天两个人够吃了,
明天的再说吧,反正一个人比较好凑合。
春哲做好饭摆上桌然后上楼去看这姑娘怎么还没醒,
这也太能睡了吧,
现在都下午一点半了。
结果敲门还是没反应,
春哲说了声“我开门了”然后拧门锁,
结果发现门锁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
春哲无语了,只得去找了客房的钥匙才将门打开,
进去之后发现床上的人蜷着身子背对着门睡,
被子盖了一半抱了一半,
他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动一下,
服了服了,这是个睡神啊!
“起来,太阳都要回家了”
春哲边说边将窗帘拉开,
转身发现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
春哲皱了皱眉,过去推了下回目,
回目依然没反应,
春哲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将回目脑袋从被子里翻出来发现脸红的不正常,
额头也烫的厉害,
身上热度通过运动服传到了手里,
春哲都感觉到了烫。
意识到回目发烧了,
春哲抱起回目疾步下楼,
到了玄关处,抓起鞋柜上的车钥匙,
随便蹬上昨晚回来时穿的运动鞋就去开门,
却在将保险锁拧了两圈时停了下来,
他这是做什么?
这样出去他今天就可以立马上头条了。
春哲低头看了眼怀里脸红的要滴血的回目,
犹豫了下还是将门重新反锁了,
放下车钥匙,换了鞋,
将回目重新抱回了二楼客房。
待春哲安置好回目,便出了客房,
下楼找到手机给他的医生朋友姚木打了电话,
说了大概情况挂了电话后便按照姚木的交代去烧热水。
春哲拿热水烫过的毛巾给回目降温,
换额头上凉了的毛巾,
擦脸擦脖子擦手,
擦到手的时候看到了上面的疤痕,
在手背上,靠近虎口的位置,
分布零散的三道疤痕,
连在一起看像“八一”两个字,
奇怪的人……
待春哲换第五盆水的时候,姚木来了。
姚木来没有多问,
先给回目量了体温,
发现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八,
检查了其他后,给回目扎针输液。
忙活了一通,
两人才坐在了客厅里。
姚木看了眼因为忙前忙后额头上出了细密汗珠的春哲,
又看了眼餐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还有两碗晶莹剔透的米饭两双筷子两个勺子,
想了想还是问道
“她是谁?”
春哲看了眼姚木,回道
“不是你脑子里的想象”。
姚木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身体前倾,
颇感好奇地问道
“那是哪样?自从她走了你再没有过交往对象,也没有带过女性回家,现在客房躺着的是个什么情况?”
春哲拿起茶几上的水瓶喝了一口水,
漫不经心地回道
“一个粉丝”
姚木惊讶地看着春哲
“粉丝你就带回家了?还这么照顾?这不像你啊。”
春哲翻了个白眼
“我一向对粉丝很好。”
姚木回了个更大的白眼
“呵呵,你知道我说的哪种好。”
“总之就是对歌迷的好,你不要一天净想些有的没的,有时间在这想这些,看来你这个医生还做的挺清闲啊。”
春哲瞥了一眼姚木,
姚木听了春哲的话躺回了沙发里,
揉了揉眉头
“大哥,我这刚下了一趟手术就跑你这个急诊来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春哲看着瘫在沙发上的姚木,
眼下的黑眼圈已经快到颧骨了,
犹豫了下说道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姚木抬头看了眼春哲,摇了摇头
“没事,这是常事,我已经习惯了,她烧的有点厉害,而且拖的时间长,我再观察观察,确定烧有在退再回去休息。”
春哲听了再没说其他,
去热了饭菜,
拿了两罐啤酒,
闭眼休息了会儿的姚木过去端起碗吃饭,
然后又唠叨起了春哲。
“你没吃东西就不要喝酒,这样很伤害胃,都二十九马上三十的人了,你得学着开始养生了。”
“得了,三十还正年轻呢,再说我也没想活很久。”
姚木没有再说话,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吃饭。
没有再说什么的两人吃完饭,然后去看睡在客房的回目。
姚木发现回目的烧有退一些,
一袋药也正好输完,
换上下一袋药,
看情况也稳定下来了,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回家休息去了,
他已经三天没睡觉了。
春哲按照姚木的交代,
隔一段时间便给回目测一次体温,
其余时间就坐在客房椅子上看一本棋谱。
三袋药全部输完的时候,
回目的烧也降低了很多。
虽然还有三十七度八,
但相比刚开始已经好多了。
春哲想着回目烧也退了很多,
睡了又这么久,
估摸着也快醒了,
便下楼去熬了蔬菜粥。
回目睡的昏昏沉沉,
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还是她现实中要面对的种种,
梦里回到了那个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的家,
只有在爸妈结婚时就已经存在的两间房,
现在墙上已有了很大的裂缝,
屋内光线昏暗,
墙体发黄,
仅有的小窗也有玻璃是碎的,
只得用纸板挡着,
将本就少的光线又夺去了一部分,
母亲独自坐在炕上看相册,
脸上挂着泪,
将照片拂了一遍又一遍,
走近了看是一张全家福,
上面是还小的她和弟弟,
有黑头发的年轻的父母,
抬头看母亲,
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头发花白妆容整齐背略微驼衣物干净的四五十岁的老妇人,
流着泪,
用曾经白嫩现在已经粗壮的手指拂着照片上的人。
回目想要抱抱这个操劳了一辈子不想回农村最终老了却依然回到农村独自生活的老妇人,
可是却扑了空,
看着自己穿过老妇人身体的透明胳膊,
回目抑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
母亲,
她的母亲,
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给她一个家?
一个可以抵御寒冷有家人陪伴的家,
让她安享晚年。
“老板,我今天腰疼,请一天假。”
回目听到声音挣开眼睛发现自己在父亲租的房子里,
一间不到20平方的房子,
墙上是被熏烤的已经不再白的墙,
父亲斜靠在一张木板床上,
眉头紧皱,
将手机放在一旁的破旧的小木桌上,
按开免提,
然后缓缓躺到床上。
“这几天很忙,你再撑撑吧,这阵过去让你休息两天。”
回目盯着小桌上的手机,
心里愤恨,
恨这老板太不通情达理。
“好吧,过几天我一定得休息一下,腰疼的不行,我晚来一个小时。”
“行,那你快点。”
“嘟嘟嘟...”
一只干枯青筋凸起布满手背指节粗壮全是老茧的手将手机拿到了床上放好,
从小桌上拿起一个倒扣的小玻璃杯放好,
然后拿起旁边的一个玻璃瓶子,
倒了一小杯白酒,
休息了片刻后,
父亲强撑着坐了起来,
将杯中的酒全部喝了,
坐了会,
便下床穿好安全服戴好头盔上班去了。
回目一直跟着父亲,
看父亲吃力地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吃了一碗只飘着两根菜叶的担担面,
然后便开始了一整天的工作。
今天不用下矿,
在地面作业,
父亲蹲在地上焊电焊,
一早上都蹲在地上,
偶尔就地坐着休息一下,
抽根烟便继续,
中午吃了一碗牛肉面,
和其他人聊了几句,
抽了两根烟,
便继续工作了,
直到晚上八点才停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租的房子,
在附近买了一个一块钱的清真饼拿回家,
烧了开水,
就着开水吃了饼,
然后和母亲视频了会,
因为网络卡,
所以也没有说多久便挂了。
回目看到盯着手机屏幕脸上犹豫的父亲,
疑惑地走过去看了一眼,
只一眼,
已经流泪流到没知觉的回目眼里一热又哭了起来,
原来父亲是看着她的聊天界面,
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发个视频,
又怕打扰她,
犹豫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退出聊天界面,
打开相册,
看上面回目的照片。
回目看着父亲头上已经很少的头发上掺杂着很多白发,
整个人干瘦干瘦的,
心里痛的呼吸不过来,
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怪她,
都怪她,
怪她太不争气,
毕业两年了却一事无成,
一点忙都帮不上,
才让他们老了还要这么累……
“快点快点,动作利索点,结束了咱们就撤。”
回目已经不想再抬头看,
不想再看到什么,
所以听到了声音也没有抬头,
直到听到一声呼痛声,
才抬起了头,
便看到了弟弟蹲在地上捂着脚,
眉头紧皱,
回目站起来迅速窜过去,
看到弟弟脚上并没有血只是指甲被砸淤血了才放心下来,
多亏没有出什么大事,
可转念一想弟弟才成年不久却在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自己则在办公室工作。
虽然初中毕业后不再上学是他自己的决定,
可回目看着这样的场景还是心里酸涩,
她知道弟弟心里是后悔没再上学的,
可是她不敢提让他重新上学这种话,
她现在只能供自己温饱,
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供一个人上学,
总不能让自己的老父亲再去供吧,
她怎么忍心,
他已然如此苦累。
“缓过来了?缓过来了就走吧,下班......”
回目收回思绪抬头看到的只是弟弟和工友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前走去,
远处的落日衬地这画面更心酸,
是谁说落日的余晖很暖很美的?
她为何看不到......
“醒醒,吃饭”
回目被一阵大力的摇晃摇醒,
呆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和白色的房间,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
想要说话发现嗓子干哑的发不出声,
干咳了两声,
春哲递给回目水,
回目喝了才缓和了些许,
终于能发出点声了,
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