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
太子东宫
太子妃刚刚净手焚了香,上绕的烟雾被开门带来的风吹散了一大半。“怎么样?”
旁边的侍女倒了一杯茶在她手边,跪坐在她旁边。“正是我们的计划之中,放了消息,金轸找到了那座空坟,那个人从金到元,又到了清州想着假死走,是两方有人,又恰好在那时候,这下金轸以为二者有关系,一定会查那些和元人有关的官吏。”
只要一查起来,这通敌卖国,人人自危。
太子妃刮了刮茶末细细地闻茶汤的清香。
侍女提醒道:“太子妃少喝茶吧。”
点了点头喝掉一半,太子妃又将旁边的牛奶倒进去道。“该抛出去的人呢?”
侍女无奈。“抛出去了,一定万无一失让他查到苗头又查不出什么事。”她也再三确认过。“在咱们这藏了好几年,又扮了他活跃好几年,他们定以为是在五年前才跑出去的,再加以引导就能引回金国。”
“那就好。”太子妃换了个姿势,生孩子之后总是觉得腿更容易麻一些。
“太子妃,还有一事,近来发现一个女孩儿。”婢女一见她伸长了腿便自然跪坐在旁边按摩,从袖中抽出一张画像。“试探了,可惜不是咱们的密码,大元国内也有金的细作,分不清是敌是友。”
玉手抚平一看。“她?有点意思,小心些,若是,帮帮她,我们也好找到回去的路。”太子妃看见旁边摇篮里的儿子向她张开两只小胳膊。“乖乖,娘亲抱抱。”
玉雪可爱的孩子是没有人能拒绝的。婢女也笑道。“小殿下长得似乎比前阵子更白净点,长开了。”
太子妃这边岁月静好,金轸那边是大发雷霆,山珍海味金银玉器被扫了一地,有些退化的胸肌都在抖动。“找了这么多年,找到一个空棺?!还是别人金蝉脱壳了那么多年的空棺?!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底下人跪了一堆,连连道。“奴才该死。”
“滚出去,不是有线索吗?接着查!”连滚带爬的姿势看着就心烦。“慢着,朕给你找点帮手。”
赈灾之事一月半便完。
已经亥时了,谢家书房的灯还是亮着,林怀川推门进去。
谢家主正描画,他心里也不算太平静,线条忽高忽低忽粗忽细,并不甚明显。
“舅舅怎么还没睡?”
“舅舅怕是老了死了,庇护不了你们了。”谢家主有点伤感,谢玄易二十好几,还心思纯良像个孩子似的,他担心啊。
林怀川嘁了一声,翻个白眼。“那你就多练练八段锦,天天五十岁走道儿像赵四儿似的。”
“你!”谢家主一个急火攻心怒发冲冠,手指也竖起来。
林怀川学谢玄易摇头晃腚小烧猫。“要不练练屠龙刀,玩极速模式,谢家直通大结局,是好是坏立见分晓,免得天天捶胸顿足、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谢家主对书案一个轻抚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兔崽子!”
“我是兔崽子,你是什么?骂人总要考虑一下自己啊,老舅舅。”眨眨眼,我可真是为人考虑的小可爱。
谢家主环顾四周开始找他每一个房间都放的鸡毛掸子使用卡。
坏消息,没找到,好消息,手边有家法。
林怀川瞪大眼睛抓住门框打算借力跳出门,被叠了狂暴buff的谢家主一把抓住,小竹条就要往他身上抽,扭腰一躲便抽空了,火上浇油得寸进尺咧嘴一笑:“嘿嘿!无法选中!”
谢家主本来打一下要放过他的,邪火一下子就更上来了,连着抽了三四下,呜嗷的声音整个谢家都听得到。
十一月的时候,和谈终于定下来了,金国倒也算是诚恳,元也没有太过为难,大家都知道,这和平只不过是表象,很快战争会再起。
十二月
林怀川也算过了一段清净日子,时不时找戚澜学些基本功,倒是有不错的进步。
眼下到了年底快祭祖的时候,但林怀川是没有本事可以进去的,他成了一个留守儿童。
谢玄易受伤了,被柱子砸中了肩膀,弄得人仰马翻,天亮的时又灌了一剂药,方才有了些起色。
“疼。好疼。”谢玄易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便只让人从冰窖里取了冰,锤得细碎用羊肠包着放在伤口上冰敷。林怀川一把掀开被子仿佛一个猴急的色胚。“怎么就你一个被砸了。”
“我若是不去扛一把,砸在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身上,过几日就能给他办头七。”谢玄易一被挨到就哎呦哎呦喊痛。
林怀川摸了摸青紫的边界看看有没有消些肿。“谢玄易,第五代单传的独苗苗,也敢见义勇为,还好骨头没错位,不幸中的万幸。”
谢玄易看腻了书,便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说来这事奇怪,好好的祭台掉了根柱子,这可是大大的不详啊,偏偏就不能坏了祭祖大典,大理寺卿去检查,便忙不迭鼓乐停了,柱子接二连三往下掉,大家都胆战心惊,还好是之后塌了的。”
眼下舆论应该不太好听,这棋走得太险了。林怀川料到他做手脚,但没想到做这么大,祭祖,非同小可。“这古代工匠都要刻名字的,也敢豆腐渣工程?怕是让人做手脚了吧?这祭典可是太后和陛下让小王爷担着的。”
“八成是有其他人搅和进来,脱离了掌控。祭台整个塌了,陛下不会做这样赔本的买卖。”谢玄易一如既往相信所有人都是好人。
林怀川心想这可不是赔本的买卖,他只是千万个古人中的一个,相信他们的皇帝是英明的君主。便没有再说什么,但心下失望至极,已经是第二次了,小皇帝自己有想法,才叫人钻了空子酿成大祸。
人总是会觉得身边人不会真的那么奇葩。
可林怀川去了那场家宴,这祭祀的蹊跷,是为了铲除异己自己做的,是想要用臣子的命铺路。
一个皇帝,自然身后尸骨无数,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身不由己。
又何必心软?
林怀川,不要总是在见过的人身上投入太多心血,不要总是好为人师,更不要对身边人的品行太过苛责,他们只是遵从这个时代的规则。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是能做个不沾鲜血的好人谁不愿意?
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若是看不惯,就闭上眼。
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太监尖细而高亢的声音仿佛能幻视一只大公鸡,是小皇帝的赏赐到了。
不过三日祭台便有了消息。
泰安殿
大理寺卿恭敬跪在地上。“陛下,审问其中一个采买木材的主管,还有原来我们安排的运木材的人,发觉确实有些不对。本来应该是只有三根不起眼的柱子,倒下来大概率也伤不到官员,后来变成了满层都是,但这人似乎是帮着我们把罪名切切实实安在他们身上。”
小皇帝奋笔疾书,眼也没抬,一心二用。“能查的出是谁吗?”
“还没查出。”大理寺卿顿了顿道。“是有人让主事家中铺子亏了大钱,逼迫他自己去买那些特制的低价木头。”
“继续查,那柱子的排布和乐工绝不是偶然,一定要找到他们中间的人。”小皇帝心知肚明,八成是金国皇帝派人来的手笔。“江家的人多少?”
“于此事有关的不多,但可说的很多,都已经下了狱。”大理寺卿低头看自己官服上的纹路,恨不得连每一丝都看一遍。
小皇帝在大理寺卿把自己的老花眼看成近视眼之前道。“小王爷那发现什么了吗?”
大理寺卿斟酌半天道。“回陛下,臣等正在审,虽然是小王爷从上次祭礼之后就一直掌管乐司,但是太妃谨慎,母子从不与人交往太多,暂时还扯不上什么关系。”
这个回答小皇帝不算满意,但也情有可原。
王公公拿出一封信给了大理寺卿:“大人,只要是他管的,就可以搜,能扯出什么就扯出什么。”
“微臣明白。”
王爷府
这府邸是为了表示小皇帝看重这个兄弟,去年赏赐的,喜欢住宫里就住宫里,喜欢住府邸也可以,还曾承诺,小王爷十五岁就可以参政。
大理寺卿带着人到了府门前,武器中金属碰撞的叮叮咣咣声,叫人觉得来者不善:“王爷,臣奉旨彻查广元台坍塌一案,还请王爷见谅。”
小王爷背着手站在对面,面色不虞。“塌了还能是乐伎给弹塌了的吗?大理寺卿也不要太过牵强附会了。”又指着府门外的一排人道。“如此放肆,带着兵械闯进王府,本王的府邸岂是你们可以擅自搜查的?!”
大理寺卿不敢把锅往皇帝身上甩,只能努力扮演一个耿直中正好臣子。“这坍塌是与乐伎无关,可有人作证,王府的下人,与运木材的人有接触。”有一人被扭出来跪下不住地向自己主子求饶。
“不可能!”
“是与不是王爷说了不算,还请王爷配合,为自己洗刷冤屈,毕竟,这可是谋害圣躬和满朝文武的大罪。”大理寺卿向前走了几步低头道。“难道王爷心中有鬼所以加以阻拦?”
小王爷斜向上仰着头看了他一眼。“小王必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