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泰安殿内

    小皇帝已经批完了今天的折子,战事告一段落,轻松不少,林怀川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云游回来。

    院子里的人在看书,听见声响,宫人也道。“陛下。”

    他便起来行礼。“陛下圣安,怀川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在这待着好像被金屋藏娇的外室。”手搅着袖子,怪难为情的。

    小皇帝被他逗乐了,看来是他想多了。“你想的怪多,快了,戚澜脚程约莫也就是五六日。”

    林怀川眉头一跳,眼睛快速眨了两下才敛下眼眸,笑道。“放心,演戏我很有天赋。”

    “这药有起色了吗?”

    “还好。”

    “御医那里什么好东西都有,按时吃药快点好。”

    大哥你有病吧,我那是擦破了皮的外伤,吃药又能好的多快?无语。林怀川凑近他问。“你知道什么药最好吗?”

    小皇帝摇摇头也凑近了听。

    “耗子药,一吃百愁消。”林怀川脸上带着玩笑的意思。

    小皇帝却像是被踩了尾巴,按着他脖子将他怼在靠背上恶狠狠道。“你日后若是再胡言乱语。”

    林怀川本无此心,开个玩笑而已,好像又都是我的错了?我被威逼,我不爽,我忍着,变成我的错,变成我矫情威胁了?林怀川提起一侧苹果肌平静道。“怀川不敢,怀川失仪,陛下恕罪。”

    小皇帝又惊觉他其实没说什么,只是总说那些话,叫人心惊胆战,但他是皇帝,不能道歉。“你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

    那毕竟是生杀予夺的皇帝,林怀川知道他该吃一堑长一智,不再说那些话,都是自己选的,担着就是了。

    不过是杀人害命,担着就是了。

    小皇帝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大步流星走了。

    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们又想涌进来。这样丁点大的屋子,叫人看了更心烦。“请你们都出去吧。”林怀川拽了旁边的一坛酒猛灌了几口,辛辣,和着咸苦的泪水灌到肺腑之中,烧的他整个人魂飞魄散。

    “我没有胡思乱想。”他连生气伤心都不敢大声说话。“为什么是我,我只是想安稳度日,我只是想要做一个被尊重的普通人,站着活,怎么就这么难。”林怀川拎着酒壶站起来,将自己头上束缚的冠扯下来,想要放在桌上却掉下摔得四分五裂。

    王公公觉得小皇帝冷静得过于冷血了,在路上劝道。“陛下,其实不必非要公子置身其中,一个相似的脸替代他,也能达到一样的目的,甚至变数更少。”

    小皇帝在轿撵上转动自己手上的扳指,最终把他拿下来扣在手心中。“不行。”

    王公公自是知晓内情,心中感叹。那时的暗示,也许林怀川听懂了,可他放不下。他和陛下不是一路人。

    小皇帝不明白,只是要他献计献策,又不是真让他去杀人,杀的还是动摇江山社稷的人,是奸臣。

    家人和干净自由总要选一头。

    “怎么办?怎么办?”林怀川用手撑着身体跪坐,泪从鼻梁上划过砸在地上,和腿上嵌着碎片的伤口流出的血混合在一起。

    他看了那么多,看了十几年,大人们以为小孩子不会有记忆,便在他面前做了不知凡几的坏事,他长大用的钱都是脏钱。

    他固执着坚守自己的原则和信条,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提醒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就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了。

    林怀川一双笑眼,不笑也是笑的,如今仰躺在地上眼中没有半分笑意。“人命可贵,谁懂啊?”

    屋外小太监用袖子擦了擦泪,林怀川说的话足以让他们这些皇宫中最底层的人动容。

    半夜,人果然发起了烧,太医开了药深夜又被召去问话。

    “回禀陛下,都是些不打紧的外伤,只要好好养没什么问题,公子有头痛的旧疾,气血两虚,肝郁,多思多劳,心情不好,病是不会有起色的。”太医医术很好,但也无法医治心病。

    小皇帝提了办法。“喝些汤药,让他每日早起强身。”

    太医头更低了。“陛下,这些病都是心绪郁结多愁多思来的,只锻炼治标不治本。”

    “知道了,下去吧。”

    王公公试探道:“陛下如今可有什么法子?若是病好不起来,公子自然也不能替陛下办成事。”

    “他要在朕这周旋,保下谢家,他会让自己好起来。”小皇帝不甚在意。

    “可是。”

    “好了。”小皇帝一摆手。“金王爷那边怎么样了?”

    “说是顺利进城了,天降瑞象。”

    “瑞象?”

    “夜间进城满天霞光,太阳仿佛倒回来了。”王公公也觉得真是厉害,竟然能弄到这样的奇人异士效命。“如今金国先皇幼子失踪的事被重提,金轸蹊跷继位也被翻了出来。”

    小皇帝:“他们的手倒是挺快。这争端日后少不了。江家和宁家有什么动静?”

    “国公一直在京中坐镇,宁家主也是,两家暗潮汹涌,但实际上还没什么浪花。大抵都是为了能翻身尽心。”

    宴会当日

    小皇帝坐于上首。

    宴席马上开始,戚澜指着身旁的位置:“这里为何没人?”

    “朕将你大胜回朝的事传了信给怀川,不知他来不来得及。”

    戚澜不想让他来。

    小皇帝又道。“上一次卿的庆功宴就仿佛昨日,如今又立下大功,是我大元中流砥柱肱股之臣。”

    戚澜举杯:“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王公公:“奏乐。”

    “爱卿有什么愿望,朕都能帮你实现。”

    “陛下折煞臣了,分内之事,岂敢居功。”

    小皇帝便不再提,下首的官员们觥筹交错,同戚澜寒暄,但实际上,没有人看的上这个没有根基的独苗。

    “戚将军此次两面夹击,全身而退,真当是人杰。”

    “戚澜不才,自然是有贵人相助。”

    小皇帝道。“是什么贵人?”

    太后:“这贵人自然是皇帝,不然这九州万方还有谁配称为贵人呢?”

    戚澜猛然清醒,是了,他们对怀川纵容就是因为有利用价值,一旦扯出谢家这层,各方势力又变得无法捉摸,他也必然要掉一层皮。“自然是陛下福泽,上天庇佑。”

    “说来,曾有人跟朕说,人定胜天。”

    觥筹交错的声音早就停下,但似乎现在更静了,大家都能听见酒水碰撞酒杯和自己心跳的声音。

    只有戚澜笑道:“人定胜天,这人想来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听闻有天皇地皇,陛下是人皇,并驾齐驱,为何不能胜。”

    “好一个人皇。”小皇帝看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一饮而尽。“加封忠勇伯。”

    “谢陛下。”戚澜跪地谢恩。

    这是小皇帝对戚澜部分场合轻重,想要保护林怀川搅乱他计划的敲打。

    “陛下。”众人回头看席末,一身冰雪萃出的白就站在那,似乎是伤了腿,要人搀扶着走。“参见陛下,太后,怀川来晚了,请陛下恕罪。”

    “免礼,入座吧。”

    空着的位置,终于有人坐了。“戚将军大捷,怀川自然是要回来,只是不慎摔伤,拖慢了脚程如今刚到。”林怀川举杯。“戚澜贺你新功。”

    “怀川。多谢。”

    宫女上前续了酒水,偷偷瞄了两眼。“看看,咱们怀川公子名声在外,这宫女都要多看两眼,恨不得扑人身上去。”

    林怀川抬头看得小姑娘红了脸。

    江国公指着两人笑道:“怀川公子已然大了,不仅是她,媒婆上门怕是踏破门槛,小女亦是心仪,催着臣提亲,全然不顾女儿家矜持。”

    小皇帝面色更不好:“怀川自然是极好的人物。”和江家联姻?他信林怀川不背叛,但接触多了露出马脚得不偿失。

    林怀川颔首。“诸位谬赞了。”

    江国公又加了一把火。“小女只见过公子一次便已经是茶不思饭不想了,公子可有意?”

    林怀川没说话,对上戚澜的眼神,已然明白他想救他出火坑的心,又起身道:“陛下,怀川想娶江小姐为妻。”

    小皇帝怒气值爆表,你想干什么?

    谢家主也是瞪大了眼睛,这孩子,江家被清理,牵连了他怎么办?

    江国公却想着趁火打劫,先把结盟的事敲定了,最好芙儿再生一个孩子,恍若不见小皇帝的脸色笑道:“既然怀川公子点头,陛下也定愿意赐婚。”

    在场之人看了一场大戏,可都不明白为什么。

    陛下与林怀川又生了什么龃龉?

    贵圈真乱啊,玩不转,一头雾水。

    太后面色也不好看,不是小皇帝先出击,他现在公开站江家,就难把错推到皇帝身上,再者这样就影响不了宁家,戚澜那边也难说了。

    原本这想法也是牵强,罢了罢了,总之是有把柄在手,谢家能为她所用就够了。

    站在视线中央的林怀川将两手合握想要做个拱手礼。“请陛下赐婚。”

    小皇帝抿直了唇角:“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

    “好。”小皇帝扫了江国公一眼。“那朕给林怀川和江芙赐婚,五月初八如何?”

    五月初八,占了个八,却不是什么好日子。

    空亡。空亡。

    “怀川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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