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过度恐惧的时候会无法动弹，但地球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操控着海浪袭向脆弱的少年，原本的愤怒在看见少年呆躺着不动后，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以为少年在迎合。

    高速的海浪在到达海滩的时候诡异地慢下来，惊慌逃离的游客们根本无暇顾及，郁文好不容易缓过来，颤抖着站起来刚跑了没两步，身后的海浪忽然加速，却没有直接冲击他，而是变成长长的水条，在少年周围绕了一圈。

    郁文被圈进了海里。

    地球知道人类不能溺水。他把少年脖子以下拖进海里，粗鲁地脱掉他的衣服，兴奋地亵玩。每一个水分子都在亲他和舔他，郁文只有一颗脑袋在水面，绝望地用嘴喘。

    缠绕，冲击，抚摸，揉弄，地球不懂人类的构造，不懂高点后是要歇息的，它无休止地弄自己的心上人，越来越兴奋。少年起初还能哭叫，到后面只能双目失神地仰在水面，可怜地流眼泪。泪水掉入水面，又被水分子们争抢。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球终于餍足。海浪亲亲密密地卷起少年，把他运送到了海滩上。片刻后，地球皱着眉看着赤裸的少年，又觉得这样不行，重新找回少年的衣服，操控着水流给他穿上。

    万籁俱寂。

    天色逐渐变晴，海滩重新变回祥和的样子。这场突如其来的海啸中，受害者只有一位。

    郁文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他恍如隔世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听不见护士焦急的呼喊，怔怔地。回忆起了一切。

    他知道那绝不是海啸，那是……

    他被某种东西缠上了。

    郁文感受着全身密密麻麻的酸痛，知道那绝不是幻觉。

    他在医院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外面的狂风暴雨就没停过，他每晚都要戴着耳塞才能抵御那濒临崩溃的心慌。

    启程回家时已经是秋天，郁文全身都是长袖长裤，还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脚下依旧是皮鞋。他隐约总结了出来，在室内时那东西不会碰自己，在室外的时候，也最好把自己裹紧。

    在飞机上的时候，郁文坐在远离车窗的位置，从头到尾把头偏进过道里。掩耳盗铃了三十分钟没有任何意外后，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邻座的人惊呼：“那块儿云好像个人！”

    郁文：“……”

    飞机开始下降了，他慢腾腾地收起小桌板。顿了几秒后，他忽然转头，冲着那朵人形的云竖起了中指：

    “垃圾，滚。”

    因为他的转头而刚刚兴奋起来的地球：？

    .

    “我表白失败了。”地球愤怒地扔自己身边的陨石。

    月球抱紧自己，不敢说话。

    火星安慰它：“无论干什么事，第一次就成功的是少数，你再努努力。”

    地球：“我们都□□了，他为什么还没爱上我？他叫我垃圾，垃圾是不好的词汇，他还叫我滚。”

    庞大的球体跟着太阳飞速螺旋公转自转，“为什么叫我滚？我滚得还不够快？乖乖，我滚得再快点，他会死的。”

    水金火星轰鸣着：“哎。（固体厚重音）”

    火星身后的小行星带们：“呃。（环绕音）”

    小行星带身后的四个气态行星：“噗。噗嗤。噗嗤噗嗤。（气体挤压音）”

    眼看地球要炸，太阳开口，日冕散发出强大温柔的光辉：“孩子。你对人类的文化了解得不够深，或许他们和别的动物不一样呢？不如先不要打扰他，自己打听清楚了，再进行下一步。”

    话音刚落，太阳系的天体们同步赞同：“老大说得对。”

    地球自转了一圈后，长着郁文的半张脸背对太阳，阴沉着说：“好吧。”

    地球开始观察自己身上的所有人类情侣，惊讶地发现他们并不是先□□再相爱，而是一方先追求另一方，成功后也得进行一段时间的恋爱，如果恋爱合格后他们还要征求父母的同意，最后领证结婚，结婚当晚才能□□。

    麻烦。

    地球身上的火山有沸腾的趋势。它蹲在郁文的家外安静地看着少年，强忍着把房子刮走，把人拽出来的冲动。

    少年正在做作业，那盏台灯勾勒出他精致中带着圆润的侧脸，漂亮的，暖洋洋的。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会的难题，皱着眉，可爱地叹气。

    地球就又被安抚住了。他隔着玻璃在郁文的脸蛋上蹭了蹭，忽然想起那时少年的神态，皱眉，哭叫，退拒——那确实代表着痛苦，少年不愿意和它□□。

    地球大球有大度，决定迁就自己的爱人，按照人类的文化传统，一步一步来。

    在休了两个月的假期后，郁文重新返回学校。他拿着销假表去找班主任的路上，路过的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郁文……”

    郁文现在疑神疑鬼，闻言紧张起来：“怎么了？”

    同学往前面一指，郁文顺着走向两座楼中间的天桥处，那边聚集着很多人在往下看，见他来了，都挤眉弄眼地让出一条路。

    郁文深呼吸两下，站到前面往楼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