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眼眸游离地看着前面地上的尘土。
忽然间一阵薄风裹着些许沙砾吹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瞬间变得有些湿润。她揉了揉眼睛,然后又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她的嘴角又有些许的上扬。
“我的父亲原来是一位神父,后来他发现成为一名神父是对神地亵渎。因为他开始怀疑神的存在,很奇怪吧?所以在他23岁地时候便放弃了这身份,他决定自由的过活。再后来他遇到了我母亲,然后就有了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读书学习各种知识,不知不觉我懂得越来越多,我是说,其实那时地我还有些小骄傲呢,知识带给我地充盈感让我开心极了!”妇人一边说着眼神又变得熠熠生辉了起来,她转而看了眼莉莉而后又害羞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他会怀疑神的存在?”莉莉追问道。尽管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还是好奇妇人自己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其实并不是不相信神不存在,而是对宗教和人的怀疑吧。他跟我说他觉得这些都是不纯粹的。‘神应该是绝对纯粹的存在’,他总是这么对我说,那会我还不能理解这些话的含义,我甚至想过我的父亲该不会是外星人之类的吧!”妇人突然开始开怀大笑着,在莉莉的眼中她身边满是释放着鹅黄色的微光。
“看来您的父亲的确探索过很多东西呢。”莉莉只是附和道,因为她更好奇妇人的母亲,但她又觉得直接过问似乎不太礼貌。
“是啊,他影响了我的整个童年。后来我简直无法停止自己对知识的渴望,它们就像......就像躺在湖泊中央安静地赏着星辰与月光,但这时流星突然从你的眼前划过,你一路追着那光奔跑着,它永不熄灭,而你永远都忘不了那束光所带来地欢愉。但当我摄入地知识越多我反而不再有最初的那般骄傲了,我开始越发地感受到自己的匮乏。原本有我父亲的积淀我是可以不愁书读的,但他们开始禁止女孩读书,我也只能偷着取乐。”妇人说时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那您的母亲呢?”等了半天妇人还是没有说起她的母亲,莉莉还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了。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莉莉开始不自觉地把手托在脸上,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哈哈哈!我母亲是个非常幽默的人呢!但你一定想不到她读的书比我父亲还多!我从没见过跟她一样的女人。小时候我好奇地询问她的过去,她不但不告诉我还逗趣的告诉我说她是外星人!您能相信吗?我母亲真是太可爱了,请您一定不要笑我!”
妇人在谈及她父母的时候全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这与她最初满是戒备周围环境的状态截然相反。
“她跟我说我父亲的储备足够教我了,她要合理的分配时间,她要多多的出去玩!哈哈哈哈哈,所以我总是在学习的时候透过窗户看着我母亲玩得非常惬意,您知道吗,我在屋里读书,我母亲在外面玩呢!”难以掩盖的幸福和欢乐也在妇人的口中溢满。
“您母亲确实是个很可爱的人。”莉莉也许察觉到了些什么,但她没有任何的触动,好似她早就预料了一样。她啜了口妇人沏的茶,酸涩的口感混着尘土的味道充斥了她的整个鼻腔,这让莉莉忍不住地狂打喷嚏。
“您没事吧!真是抱歉,家里实在没有能好好招待客人地东西了,这茶也许是没有被保存好。”妇人连忙把自己的手帕递给莉莉。
“没事没事。”莉莉还在对沃特人的口味疑惑着妇人就又开始娓娓道来了,看得出莉莉的询问勾起了她的回忆,而这段记忆似乎给了她很强大的支撑力。
“后来我又去问我的父亲,父亲一想到母亲总是绷不住自己的面部肌肉,他总是会开心地笑上好一会,然后才想起来要回答我的问题。但他也没有细说,只是说母亲出生在一个非常富足又体面的家庭,但她觉得无法在一个愚蠢又守旧的环境里生活,所以她一个人背弃了家族,而唯独没有背弃自己。再后来她就与父亲不谋而合的相遇了。”这时的妇人也不再顾及自己的仪态,此时的她笑得像个孩童,“您能想象到吗?我父母的相遇简直就像是两颗星星碰撞在了一起。”
“后来呢?后来您没有继续读书了吗?”莉莉追问道。
“读书一旦成为了一种习惯,这可比烟酒糖茶难戒多了!”妇人打趣道。正当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个男人朝着她们径直走来。妇人突然猛地站了起来,万般思绪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上一秒还似顽童,这一秒的她手开始无法自控的颤抖着,她的眼睛看向男人的方向,她的眼睛再次变得湿润。
那是她的丈夫。
莉莉见状也缓缓站了起来,但她还不了解这个男人,她只能靠着对能量的感应来判定这个男人是好是坏。好在莉莉感觉到他和妇人有着相似的能量场,所以她并没有对这个陌生男人有着多余的戒备。
男人徐徐走进院中,他的面部肌肉绷得相当的紧,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不只是莉莉,基于深层的链接,妇人也早就注意到了他内心的凝重。整个时空下,男人的鼻息显得更加重了。
在稍远处打量他的步伐时还是稳健十足的,而他一走过院中的大门似乎就变了个人,他的步伐开始变得有些许的趔趄。男人走近后莉莉更加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妇人看,他的眼中甚至在走进院落的一瞬间从浑然变得澄亮,似满月来临前的鸦云罩满了他的整个瞳眸,而只是在见到妻子身影的一瞬即变得澄澈灵动。眼中的光点斑驳地烁着。
几乎是同时,男人丢下手上的包裹张开了双臂,而妇人也早就抑制不住自己冲上前去抱住了他。
澄澈的眼眸中不断掉落着眼泪,莉莉感觉此刻的时空如同真空状态一样,一切都显得非常的寂静。一对大雁从他们的头顶飞过,莉莉抬头寻着大雁飞过的身影,她发现身旁的果树不知何时有了几个骨朵。
“我知道你想要问的有很多,但是这次时间实在是太过紧急了!听我说弥斯,他们现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群女学生。现在那老家伙简直恼羞成怒,他让我去把这些孩子解决掉,我们必须找个方法把她们藏起来!”男人双手扶握着妇人的肩膀激动地对她说着。
“我知道索默,我知道!前几天就有路过的士兵在讨论这事了,你先听我跟你说!我们得把这位也一起保护起来!”妇人开始向男人介绍莉莉。
“她是谁?”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疑惑,但从他微锁的眉头来看,他在警觉莉莉。
“呃......你好,我是芥子。”莉莉感受到了男人对自己的警觉,但她也不知该做什么,她只是慢吞吞地向他说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是南边的!我在路上碰到她,她说自己没有家了,我还在想要如何保护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着急,我会连同那些女孩一起想办法的!但是索默,你要相信我,这女孩是纯粹的!”妇人踱来踱去地思考着方案。
这时男人因警觉而过分绷紧的面部肌肉才慢慢变得松弛开来,他的眉头也变得平缓了许多。男人欲说又止,但妇人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内心,她先是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你还没有跟芥子说过你的名字呢!”,而后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好,我叫索默。”只是言简意赅的介绍,并没有任何冗杂的词。但莉莉就是可以不知缘由的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有着非常疲惫的能量,他疲惫到像弦勾住了朔月的末端,如果光亮的出现再晚那么一点,弦就要绷断一般。
但朔月总归是光即刻出现的伊始。
索默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已经迅速地打量过莉莉了,确保莉莉并不会对妻子和自己产生威胁后也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妇人也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没有跟莉莉说过自己地名字,而莉莉也没有问过她。
“叫我弥斯就好了!”她赶忙又加了一句。
“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莉莉追问道。
“没有,但我家可能会变得有些危险,因为后面可能随时会有不友好的人来。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和我的丈夫现在正在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能够当作临时的避难所。”弥斯一边向莉莉解释着,一边又焦急地踱来踱去。
“弥斯,我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临时用你父亲的地库作为避难所如何?”一旁的索默直言的问着弥斯。
“哦!当然可以!只是那地方会对孩子们来说不太好吗?毕竟是地库,孩子的成长总归需要些光的。”弥斯皱着眉头看着索默。
“我想应该没问题,我会尽快解决掉的,毕竟只是临时的避难所。”言闭,索默沉重的鼻息在此刻异常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有些微妙。
也许如他所说,这件事很快就能被解决掉,但无疑它背后的风险也是无法小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