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枫目不转睛地望着飞天小猫，缓缓地眨了眨眼:“好。”
系统双爪击掌:“那接下来，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世界，就是——这里。”它暗搓搓地看着宿主的反应，担心宿主会不会难以接受，毕竟宿主眼中的世界是很坏的世界，直接不管任其发烂发臭更快人心。
随枫像是意料之中，他面色不变，拎起放在座椅上的书包起身:“好。”话落瞟了眼地上的人，又问:“他什么时候被接走?”
“现在。”系统转头看向车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身着黑色作战服的人，目光沉静地看过来，朝他们点头致意。
“宿主放心，他这辈子都出不来的。”
“接下来，请宿主回到故事主线阵地——H市一中，纠正世界错误，引导世界正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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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枫再次站在教室前，大门紧闭。
他透过窗户看见许伊然窃喜的脸，那人夸张地做着口型:“快——敲——门。”说完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眼中的恶意像腐烂粘稠着涌动的臭泥，让人生起会被溅到的恶心。
随枫懒得看他一眼，一脚把门踹开。
门被大力弹开，砸到堵在门口的人，把他们手里装满虫子的油漆桶撞翻了。
随枫看了眼桶，不合时宜地想到，这群人真是物尽其用。
里面围成一圈的人发出阵阵尖叫责骂，他们慌忙掸开身上的爬虫，装虫子的油漆桶被丢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剐蹭声，里面剩下的虫子纷纷往外爬。
“随枫！你反了天了?他妈的发什么疯?！”
“我们辛辛苦苦逮了一中午的虫子就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你这是干什么?！你他么有病吧！”
有几个人反应过来，迅速抬头骂他，站在最前面的方凯刚开吼，然后直接被踹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身边人纷纷退后散开。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惊疑不定地看着随枫，一时没人敢出声。
【爽了爽了！宿主！快！把他们全揍一顿！这帮坏蛋早该遭报应了！】系统变成巴掌大小，坐在随枫肩上，高兴地挥舞拳头。
【用不着。】随枫视线扫过教室，一半人在座位上，正转头看着后面的闹剧，一半人站在他面前，正上演着闹剧。前者对他有恶意，但一直置身事外做旁观者，后者一呼百应，群情激愤，每天都以欺负他为乐，好像这是什么时尚单品。那个所谓主角，站在人群里，皱眉看着他，眼里满是审视。
是审视他为什么有胆子反抗了吗？
【宿主，为什么他们以前欺负你你不反抗啊，当时就该都揍回去！】系统狠狠瞪着许伊然，哪怕人家看不到。
【作者赋予了他们恶意的下限，但恶意的上限在我。】随枫绕过人群，走到自己的桌子旁，所有人的视线都随他而动，他若无其事地开始收拾。
【孤立无援的状态下，我的反抗只会是恶意的催化剂，让他们变本加厉。】他抽出抽屉里被火烧得只剩一半的书，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但是有你的帮助，等这个世界回到正轨，这些莫名其妙的恶意也会逐渐消散不是吗？】随枫挡住书桌上用刀刻下的辱骂，摸了摸肩上直接被气哭了的小飞猫。【别哭了，要哭成大小眼了。】
小飞猫气得爪子漏出锋利的指甲，伸爪要去抓人，被随枫一把捞了回来。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教室里几乎凝固的气氛。后面的人回过神，陆续回到座位坐好，方凯被人扶到座位，路过时阴狠地看着他，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这节课是班主任刘佳的语文课，但随枫的书没一本能用的，他不慌不忙地拿了支勉强能用的笔装装上课样子。
等班主任一进教室，方凯猛地拍桌站起，指着随枫大声喊:“刘老师！我要举报！随枫欺负同学！他刚刚踹了我一脚！”他掀起衣摆要向老师证明，却发现皮肤上一点印子都没有，他不信邪又扒拉一会，但想到老师从来没站过随枫那头又觉得无所谓了，“他给我踹出内伤了！”
随枫指尖搭了搭桌子，正准备站起来，从老师进来后就一直低头不出声的系统忽然抬头问他:【恶意有催化剂，那善意有吗？】
【有。】随枫顿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答。
【宿主等等我，我去也。】小飞猫噌的站直，冲向讲台。
刘佳皱眉正准备开口，忽然眼前一花，定在原地。
方凯见老师不说话，急得又要张嘴。
像被推出令人窒息的沼泽，呼吸一畅，刘佳怔愣地缓了一会，总感觉以前迷迷糊糊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她拧眉看向方凯:“你刚刚说什么?”
方凯急忙重复:“随枫欺负同学，刚刚把我踹在地上打！”
随枫?
她边抽取对随枫的印象边转头看向教室角落里的男生，往常那些她不以为意的画面浮上来，却让她呼吸一窒，猛地僵住了身子。
回忆纷杂，她看见随枫一身油漆被全班围着大笑，看见他书包被抢走丢到楼下，他的作业本上被涂得乱七八糟，他的校服外套被人从厕所挑出挂在拖把上到处炫耀，看见他被刘凯从楼梯上绊倒，满头都是血……她看见——看见所有人都露出森白的牙齿大笑，笑得前仰后翻，笑声里的恶意刺痛着她的耳膜，引起阵阵轰鸣——她也听见了属于自己一声轻笑。
怎么会呢，为什么这种事情发生这么久了，我一直视而不见呢，我为什么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看着所有同学都去欺负他呢……这是我吗……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呢……作为班主任……作为老师……
刘佳猛地抬起头，指尖发颤:“所有人！除了随枫！全都给我站起来！”
方凯自信一笑，以为老师在用什么孤立人的法子，吊儿郎当地朝随枫望去。
其他同学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苏伊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看了随枫一眼然后起身。
“方凯，到讲台上来。”
方凯挑了挑眉，昂着头离开座位。
“方凯，和随枫道歉。”
随枫慢慢捏紧了手里的笔。
“……什么？”方凯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师你说反了吧？应该是他向我道歉。”
“你们太让老师失望了！”刘佳语气严肃，转向全班，“市重点的学生都是这种素质吗？！全班联合起来霸凌一个同学！上这么多年学学会了这个吗？！你们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教室里一片寂静，有人在察言观色，有人在拧眉深思，有人偷偷回头看他。随枫没有抬头，全班人站起的身影密密麻麻地挡住了窗外透过来的光，阴影透过他眼前干枯的发丝，落在眼底。
“方凯，尤其是你。”刘佳深吸一口气，忍住喉间的滞涩，“你已经到了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了，绊倒随枫让他摔下楼梯，是你做的吧。”
方凯脸上的弧度都坠下来，刚刚的眉飞色舞都变成一片空白，“不是，老师……”他看着老师满脸的怒容，无措地转头看向全班，“不是，你们怎么都不吭声了！你们不是都讨厌他吗？！可不止我一个人欺负他！”
方凯求救般看向苏伊然:“然然！你帮我求求情！我不是故意的！而且——”
“老师。”苏伊然打断他的话，“方凯同学只是不小心，同学之间打打闹闹也很正常，随枫同学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吗？”他露出一惯挂着的笑容，甜甜地对刘佳说:“老师，你这么严肃可把全班都吓坏了。”
苏伊然笑眯眯地等着刘佳的回应，台阶已经给了，再不下就是不知好歹了。
但等到他脸都要笑僵了，刘佳都没有回话，她沉默着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他。
“苏伊然，你以为你在跟谁嬉皮笑脸。”
刘佳面色不虞，语气隐隐压着怒火。她感到一丝割裂，为什么这种一看就满肚子坏心眼的人以前深得她喜爱呢？
小飞猫露出得意的笑容，看吧看吧，学生就得老师治，你们的老师已经彻底清醒啦！怎么可能还捧着你这个垃圾！系统啐了一口，朝苏伊然竖起中爪。
苏伊然一怔，忽然有种失控的感觉。
刘佳目光压迫性地环视全班，透过缝隙看见了随枫低着头的身影，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头发乱糟糟地挡住了上半张脸，看起来会很扎眼睛，但从没见过他撩起来。
坐在角落的男生有些过于消瘦了。
她故作自然地移开眼，不敢和随枫对上视线。
“有意识到自己错误的，现在给随枫道歉。”
“有实质行为的，下课来我办公室。”
没有人出声给随枫道歉。
刘佳叹了口气，“既然没人先开口，那就由老师先来吧。”
“随枫，对不起。”所有人惊讶地看着老师，又转头看向随枫，纷纷散开给两人之间让出了一条道。
刘佳呼出一口气，说出来舒服多了。
“老师看见你受到的欺凌，却一直以默认的态度助纣为虐，是老师错了，对不起。”
随枫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前桌忽然转身过来给他鞠了一躬，迅速地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对不起，然后埋着头面壁思过。
他动了动唇，然后又被打断。前面又一个同学给他道歉:“对不起，随枫，我知道他们这么做是错的，但我却没有帮你一把……对不起呜呜呜呜呜……”
后面陆陆续续的有同学道歉，许伊然也跟风混了进去。
随枫对于真情假意还是能区分出来的，他分辨着夹杂其中的歉意，真实地感觉到这个世界慢慢变正常了。但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
他抬起头，光顺着他前面被让出的路，轻轻洒在他的眸。
他听见自己轻声说，没关系。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