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的正堂内,江州各地的大小官员几乎都来了,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异常严峻。谢洵高坐上方,沈晏也在他的一旁坐着。
瘟疫,一个令人可怕的词语,在没有现代医学技术的古代,人人谈疫色变,克服瘟疫非常艰难。对他们来说,瘟疫意味着死亡无数,是他们束手无策的噩梦。
有一个官员忧心忡忡的道:“江州好不容易才刚有起色,现在瘟疫又来了。自古以来,能在瘟疫中存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这是老天要亡我江州啊!”
众人闻此都垂头丧气,好似都走到了绝路,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阴霾,眼神中透露着不确定和恐惧。堂内气氛格外沉重,连空气都变得异常压抑。
“好了,将你们叫到这里来是让你们想办法,如何解决瘟疫,不是让你们在这儿唉声叹气的。”谢洵眼神锐利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战斗还没开始,士兵就先泄气了,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况且这次瘟疫蔓延的范围还不算太广,只要找到瘟疫产生的源头,及时解决,再好好将已经得了瘟疫的百姓控制住,未尝不能控制住。
姜知礼出声道:“王爷说的是,如今之计是先将染疫的百姓隔离开来,防止瘟疫继续蔓延。冯参军,此事就交给你了。”瘟疫猛如火,必须尽快采取措施。
被点名的冯参军站起来道:“是。”
姜知礼转而向谢洵问道:“王爷,江州突发瘟疫,按例是要上奏朝廷的,这奏折是由下官来写还是?”
无论何处发生瘟疫,无论形势如何,势必要尽快上奏朝廷,让皇帝知晓后示下并派太医援助。这职责本就是刺史的,只是如今谢洵坐镇江州,论身份地位他都在姜知礼之上,故而有此一问。
谢洵:“姜刺史来写吧。”
“是。”他顿了顿道:“如今江州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瘟疫,一但被百姓得知,势必人心惶惶。”
谁说不是呢。连他们这些官员都对瘟疫闻风丧胆,那些百姓只会更甚,若是控制不好,那整个江州就要大乱了。
从得知江州出现瘟疫之后,沈晏就一直保持沉默,现在他走到谢洵身旁,“阿洵,你相信我吗?你若相信我,就将治疗瘟疫一事交给我,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系统曾经说过,江州发生瘟疫的事情沈鸿是全权交由谢洵来处理的,而后江州突发一场大火,将一切烧了个干净。最终瘟疫是控制住了,但江州百姓一致认为谢洵是为了邀功而置那些百姓于不顾,谢洵也因此失了民心。
沈晏绝对不相信这是谢洵做出来的事,当时沈晏听系统说的时候就满腔疑惑,这是书里的情节吗,为什么他没有看到,但系统非常肯定的说书中有这个情节的。难不成他看的是删减版的?
而且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若是他不了解谢洵说不定会认为是他做的,但如今他和谢洵朝夕相伴,他确信谢洵绝对不会这么做。如今他在这里,他一定会将此事查清楚,换书中那个死去的谢洵一个公道。
谢洵听到沈晏的话,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沈晏,他一眼为手,仔仔细细的描摹着沈晏脸上的曲线。
沈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谢洵道:“去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做不好也没事,别怕,有我给你兜底。”
别怕,有我给你兜底。谢洵的这句话险些让沈晏泪目,谢洵怎么能这么温柔呢。曾经他就非常羡慕与他同宿舍的一个学弟,不管他做什么做的是好是坏都有人倾诉有人安慰。现在他也有了,而这个人将是他一生的依靠。
“我才不怕呢,不用你给我兜底。”
谢洵失笑道:“好,阿晏最棒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要让我担心。另外我会让薛老配合你,薛老就是上次救你的人,他的医术也很高明。”
沈晏:“好,我知道了。”
沈晏回到房间之后就先提笔在纸上画出一个口罩和防护服的形状,再将口罩的用途详细的给周回讲解了一下,让他去找城里的所有制衣铺,看看谁家还有剩存的纱布、绢布或者粗棉布,将那些都买来,然后照着他的要求赶紧赶制出口罩和防护服。虽然这些肯定与现代的相差甚远,但有胜于无,能防一点是一点。
医者永远站在抗疫第一战线,他们的安危至关重要,只要他们平安无事,那些被瘟疫折磨的病人才有康复的希望。
而后沈晏又找了薛老,两人商量着开了一副用来预防瘟疫的药方,让还没有感染的人一日喝一副,防止瘟疫蔓延。沈晏还让人准备了许多艾草,让各家各户每日熏一熏屋子。
下午的时候沈晏要的防护服和口罩已经赶制了一些出来,沈晏用药酒喷洒表面,待其干透,他就拿着这些东西叫上薛老和姜知礼找来的江州城中的大夫去了冯参军划出来的隔离区。
隔离区在江州城的一处偏荒废的寺庙中,这里距离江州城中心地区远且附近人烟稀少,是个方便治疗的好地方。这里已经被严格管制起来了,沈晏他们确认穿好防护服戴好口罩后才进去的。
进去之后,里面果然很乱。得了瘟疫的百姓都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来了这里就是死路一条,上有七八十的老人,下有三四岁的孩子,都在里面哭。
沈晏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慢慢走到一个小女孩身边,她是这里面唯一没有哭的人,沈晏温柔的问道:“小妹妹,你几岁了呀?”
她好奇的盯着沈晏这些“怪物”瞧,他们一进来她就看到了,没想到这“怪物”还会说话,“我五岁了。”
“你为什么没有哭呀,他们都在哭,你不害怕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怕,我们只是生病了,生病让大夫伯伯瞧一瞧就好了。他们是不是因为药苦才哭的啊?我不怕苦的,我很勇敢的,所以我不哭。”
即使知道她看不到,沈晏还是笑的很温柔,“对,你很勇敢,大夫伯伯一定会治好你们的。”
“是哥哥。”
沈晏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小女孩用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看着沈晏,她一板一正的道:“你是哥哥,不是伯伯。门口那个很凶的哥哥说我们生病了不让我们出去,也只有大夫和病人才能进来,你们不像是病人,那一定就是大夫。你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很好听,你是大夫哥哥。”
沈晏不由得笑了,“是,我是大夫哥哥,相信我,大夫哥哥一定会治好你们的。”
小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
“乖。”沈晏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然后站起来道:“大家不要灰心丧气,我们是大夫,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能共渡难关的,只要你们不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我们一定也不会放弃你们的。”他转身走到薛老的身旁,“这位是薛老,薛老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他治好了无数疑难杂症,后面的那些也都是江州城的大夫,请大家相信我们。”
“沈公子,是沈公子!沈公子来救我们了!”一位百姓听出来了沈晏的声音,非常激动。经过赈灾一事,沈晏不知不觉已经成了江州百姓中的定海神针,仿佛只要他在,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在喊,渐渐的人多了起来,而后里面的人都被这充满希望的声音感染,他们都在喊“沈公子”,由死向生,这种场面格外震撼。
“大家安静下来,我是沈晏,我和江州所有的大夫与你们同在。”
他们听着声音的声音,真的安静了下来,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对生存的希望。薛老静静地看着沈晏挺直的背影,他好像知道了谢洵为什么会陷在他身上的原因,像光一样的人,怎能不令人心动。
百姓们的态度扭转了,都非常积极的参与治疗,沈晏和薛老他们挨个给这些百姓把脉,望闻问切,了解他们的感染程度和感染后的症状,仔细的询问他们感染瘟疫的原因,等到所有人都看完之后,他们终于有了一些收获。
他们出来喝过防疫的药之后,围坐在一个较为简陋的长桌边,交换他们今日的收获。如今他们要紧密的与病人接触,回去之后又怕不慎将病菌带到城里,沈晏就让人临时在这里搭建了一个的简略的住处。
“这些感染的人所说的话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说不定就是因为城中有些积水没有被及时排出去,这才得了瘟疫。”
一人接着道:“我觉得胡大夫说的对,毕竟前不久江州大涝,染得瘟疫不甚奇怪。”
真的是这样吗?可距江州大涝已经过去了有些时日,城中的水大部分也已排出,就算是有细菌,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发作啊。
一道灵光在沈晏脑海中乍现,对了,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喝了江州城东边一条河流中的水。
系统道:“是的宿主,你可以让人去那边看看,会有收获的。”
经系统这么一说,沈晏更加确定了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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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姜知礼的加急奏折被送至京城时,沈鸿正在朝堂上听得昏昏欲睡。这封急奏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