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丛林深处,千年古木拔地而起,树冠层叠如云海,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铺满苔藓的泥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盘虬卧龙般的枝干宛如一只只可怕的触手,巨大的树根盘根错节,巨龙般横亘地面,不知名的奇形怪状的植物竞相生长着,不知是雾气还是瘴气缭绕着。
灌木丛被拨开,急促的喘气声传来,求生的本能使那妇人硬是在层层叠叠的密林闯出了一条路来,这妇人容貌姣好,却是难掩沧桑,身上脸上有数道伤痕,头发披散,时不时转头向后看去,仓皇逃命。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身后的密林中窜出一只匕首,扎在她肩头,妇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随即翻身坐起,惊恐的看着一白袍男子拨开眼前的枝干,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季夫人,您可是真会躲呀,叫晚辈好追。”季夫人顾不得肩上疼痛,忙不迭的跪下,拼命磕头:“您饶了我吧!我…我就是一深宅夫人,当年之事我也不知情啊!暮儿,啊…不是,雪仙师,放过我吧,我一定会感念您的恩情的。”
雪云慕却不为所动,拔下来她肩上的匕首冷笑一声 :“呵,你还是去地府感念吧,毕竟当年华东盛传季将军与尊夫人抗俪情深,晚辈实在不忍心看你们天人永隔。”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那夺命的匕首,“娘!”撕心裂肺的喊叫传来,一道迅捷的黑影闪到雪云慕跟前,劈手打落那凶器,又一拳直逼他命门,雪云慕反应过来即刻反击,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这窄小的密林缝隙中缠斗起来。忽然季灾羽手中银光一闪,一柄长剑又快又狠,剑锋凌厉,雪云慕手无寸铁,悬空画符,灵光咋现,季灾羽身上顿时伤痕累累,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雪白的衣袍上沾满鲜血与尘土,还要强庄镇定,其实看到季灾羽这张里,内心早已被前世惨死的恐惧占满。
一个不慎,胸膛暴露在季灾羽面前,沾着鲜血的长剑向心脏刺去,雪云慕目眦欲裂,脚下轻点,腾空飞起,飞到一半,忽然呼吸一滞,冰冷的长剑插入身体,他早年断过一根肋骨,现在那长剑贴着那断骨处擦了过去,嗓子里一声闷哼,疼的仿佛窒息了。偏还没完,季灾羽手握剑柄,眼底的仇恨仿佛实质化了,喝道:“灵爆!”满溢的灵力顺着长剑流来,雪云慕暗叫不好,右手握住剑刃,不知哪来的力气,徒手捏断,但那剑尖留在了身体里,一道微弱的爆裂声后,右手手掌瞬间血肉模糊,顾不上疼,尽管丹田处的灵力已消耗殆尽,不等季灾羽扔了断剑,手中蓄起第二记灵爆,雪云慕飘上空中,瞬间消散,只留下星星点点的魂魄星子和劫后余生的妇人与满腔怒火仇恨的少年。
玄武门地界上的一处山岗,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影扶着身旁的一棵树慢慢实体化,雪云慕感到手掌和身上的大小伤痕火辣辣的疼,肋骨处嵌着的剑尖带来阵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尤其是丹田处,用不着运功,就仿佛撕裂了一般,干涸的仿佛燃烧起来,他背靠着树滑坐下来,喉咙处涌上阵阵腥甜,血液滴滴嗒嗒,染红了周遭的泥地。生命力在渐渐流失,身体的温度 逐渐下降,他的心里告诉自己:“再不想办法就真的死了,唉,难道又一次栽在那姓季的手里?”绝望中,突然听到远处有人边谈边向这走来。
“胡玄凌,这届晋仙会,你到底又搞什么幺蛾子?”
“嘿嘿,秘密。”
“不说拉倒,走吧,走吧,快点布完阵快点回去。”
待走近,雪云慕才看清,两人一个黑金劲装,腰配短刀;一个银绿长袍,手持拂尘,正是前来为晋仙会布阵的陈璇赐与胡玄凌。
看清那一瞬间,雪云慕在躲与求救之间选择了闪进一旁的灌木丛。这一动,浑身立刻火燎般疼起来,差点没喊出声,甚至还有几根树枝戳破了他的眉骨,他急忙用没受伤的那只左手死死的捂住嘴,紧盯那二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是那么吵。
十米,五米,三米……陈璇赐忽然停下,将手横在胡玄凌面前。
“停!”
胡玄凌奇怪的瞪大他那双桃花眼:“哎,怎么了?”
陈璇赐却没理他,快步走向雪云慕刚才坐的那棵树下,蹲了下来。
“哎呀,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我玄武门地界上,怎么可能……”胡玄凌赶上他,声音在看到地上那一大滩血迹时小了下去。
“我去!这么多血!是人是兽啊?活不成了吧!”
“现在可能是鬼了。”
胡玄凌有亿点慌张:“这这这……这…”还没这出个所以然来,他猛地瞥见旁边灌木丛里露出的一小截衣角,血迹斑斑的白袍上绣着金线,熟悉的令胡玄凌的大脑宕机了一秒,但也仅一秒的功夫,他便一个丝滑的闪身遮住那片衣角,对着满脸狐疑研究血迹的陈璇赐善讪笑道:“师兄啊!尽快完成掌门师姐布置的任务重要,这个小插曲,师弟马上便吩咐弟子彻查,还是快点走吧。”
陈璇赐站起身来拍拍手,审视的扫过胡玄凌,看的做贼心虚的他后背一凉。
“那走吧。”
看着两人走远,雪云慕的心也放了下来,眼前阵阵发黑,窒息感和耳鸣一并传来,意识模糊了……
“不会又要死了吧。”
“快点拔,少废话。”
“我我我我我我我不敢。”
“你到底行不行?嗯!”
“我我我我试试。”
雪云慕猛地伸手抓住即将靠近的那人的手腕,睁开了眼睛。
“二哥,你醒了!哎,你的手!刚包扎好,别乱动。”一道欣喜的少年音入耳。
“胡玄凌?这是哪?”
一旁的紫衣女人走到床榻边:“放心吧,这里是六行门,我的房间,门也设过结界了,没人能进来。”
胡玄凌眼眶红红:“二哥,我…我…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到底……”
孟笙毫不留情的打断道:“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胡玄凌,你再磨蹭他就真死了。”
“好,二哥,你你忍着点疼,我要拔你肋骨处的那根剑尖了。”
雪云慕暗叫不好,刚想说等等,就感到自己那肋骨处嵌着的异物又开始擦着断骨移动,疼的他猛吸一口气屏住,整个胸腹部周围一抽一抽的疼着,他感到内脏仿佛被粗大的荆棘拖出体外,好像有人在向他的肋骨处钻孔,每一次呼吸都万分艰难。雪云慕脸色煞白,唇瓣上被咬出的血珠万分显眼,在心里问候了胡玄凌祖宗十八代。
嗖的一下剑尖拔出,汩汩的鲜血从创口处流出,胡玄凌一下把整瓶止血粉都倒在上面,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将准备好的裹帘猛的拍上去,然后绕过雪云慕的腰缠紧,雪云慕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胡玄凌,你这庸医。”
“二哥,术业有专攻嘛,我要是治的比五师弟还好,那还有人找药宗委托吗,你就说还流不流血了?”胡玄凌理不直但气壮:“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二哥你不知道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人都凉了!”
雪云慕闭上眼睛还没说话,孟笙拖着下巴了然道:“是找到了沈雨凝吧,杀了?”
“跑了,还遇到了季灾羽,那家伙大概用了什么能大幅度提升修为的东西,虽然强大但灵流并不稳定,我强行用了一道禁咒才勉强逃生。”
“什么?你疯了?还不稳定就敢乱用?要是用了聚散离魂术真的散了怎么办?”胡玄凌又惊又气。
雪云慕轻轻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聚散离魂术不是别的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还不了解你?”胡玄凌气鼓鼓的。
“哦~这么了解我,你心悦我啊?”
胡玄凌一下子破防了:“谁心悦你啊!死断袖!”
孟笙和雪云慕都笑了,气氛也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笑够了,孟笙正色道:“好了,阿慕,你是在哪里找到沈雨凝的?我马上派人去那一带搜寻。”
“只能派心腹,我怀疑有季灾羽的人混入了宗门。”
“嗯,你伤成这样,还是不要参加晋仙会了。”
“不行。”雪云慕一口否决:“不能让季灾羽知道我伤的很重,否则恐有大麻烦。 ”
“那你现在运功感觉怎么样?”
“疼,好像金丹裂了似的。”
“那你还…哎!阿慕,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实在没力气…”黑暗袭来,雪云慕就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