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成功！
欢迎来到维尔莫德的魔法游戏，请挑选您的牌面。
熟悉的句子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急不可耐地睁开眼，碰向写着神的那张卡牌：“我选神。”
再来一次，我一定能……
然而卡牌没有反应。
我抬头一看，只见卡牌下方刷出一条提示：此卡牌已被选择，请重新选择。
“什么？”我不敢相信地看向面前的四张卡牌，只见写有“神”的那张已经变成灰白，无论我如何触碰，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平复着呼吸，渐渐冷静了下来。
想知道真相，想确定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这一次，我决定选择勇者。
我伸出手触碰那张写着“勇者”的卡牌，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那张卡牌。与此同时，其他的卡牌在我面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与之前选择时相同的提示：这是卡牌的限制，接下来请阅读卡牌须知。
我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但那里什么也没有。我不相信，又反复用手磨蹭着额头，但依然什么也没发生。
奇怪，那个“方块”这次没有吗？
当我低头放下手时，才刚好注意到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符号。
——是“梅花”。
对了，我这次选择的是“勇者”，那么对应的限制图案和位置应该都刷新了。
我再次抬起头，看向属于这张牌的“卡牌须知”。
卡牌须知：
1.勇者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那么他长途跋涉来到此地又是为了什么呢……请根据提示完善勇者的故事背景。
2.勇者是一个具有正义感的人，无论是谁只要身陷黑暗，勇者绝不会见死不救，请救赎苦难中的人吧！
3.没有宝剑的勇者不是好勇者，本回合开始时，请先找一把趁手的武器。
4.卡牌技能：重击。可使用次数：一次。效果：产生一次正面攻击。限制：技能精确度较低。
5.被动技能：唤龙。可使用次数：一次。效果：唤醒一只巨龙。限制：消耗大量勇者之血。
其他：
找出真正的维尔莫德，可获得额外奖励。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我看得十分认真，甚至开始逐字逐句地推敲，然而结果就是虽然花了比上次更多的时间，但仍然没推敲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倒是知道了上一回合巨龙出现的原因。
但更多的问题又出现了——
勇者之血为什么能唤醒巨龙？
勇者给予了谁救赎？
勇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丛林？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上一回合的遗留问题……
神真的想干掉勇者吗？
我闭上眼，将所有疑点记在脑子里，对那行字说：“启动传送吧。”
那行字随后刷新：已开启传送——祝您游戏愉快！
咻的一下，这次我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水镜中所看到的，丛林。
我很快想起卡牌须知中的第三条，是要让我先找一把趁手的武器。
我环顾四周，在树木茂盛的丛林里，我能看到的全是树。
当然应该还有魔物，只不过暂时没有遇到。
嗯，那就随便折一根树枝当武器吧，反正也没限制必须要是冷兵器。
于是我走到最近的树旁边，顺着树干爬上去够树枝。
然而正当我的手碰到那根树枝的时候，我感到攀着的整个树干都开始摇晃，我立即死死抱住树干以防被甩下去，所幸勇者的力气非常大，轻轻松松就能挂在树干上。
我一边抱紧树干，一边朝地面看去，试图找到震动的源头。然而令我吃惊的是，地面上什么都没有，但这棵树的树干上居然爬满了魔物和人类的躯体残骸！这震荡就是源自于树干上那些张牙舞爪的残骸，那些残骸种类各异，有头有手，有身子有腿，它们从树皮下挣扎着冒出来，不安分地晃动着，似乎想要从树干里冲出来。
那些残骸不断从树干中冒出，有些甚至抓住了我的脚，我吓了一跳，扯着树枝的手一个用力，成功扯下来一截树枝。
我闭着眼睛挥动树枝驱散那些残骸，却觉得毫无效果，睁眼一看——好家伙，我手里拿的哪是树枝，这分明是一截手骨！
……而且这玩意还在半死不活地扭动。
我当即把它扔了，从树干上跳下来，一路狂奔。
是的，我在逃。
因为我终于发现这棵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树就是一个魔物，它吞食血肉之躯，此刻正同样来势汹汹地向我伸出那些灵活的枝条。
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跑得很快了，但身后的枝条仍然紧追不放，我只要一回头，就能发现它又逼近我一大截。
没办法，只能先开技能了。
于是我一边跑，一边拿出“勇者”卡牌，喊道：“重击！！！”
卡牌在手里毫无反应，我的脑海里蹦出来一句提示：没有武器的勇者无法使用技能。
我没忍住说了一句脏话。
然后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有人在注视着我。
不，我不是指身后的魔物，而是其他躲在暗处的家伙。
所以我尝试着呼救，看能不能引起那家伙的注意。
突然，草丛中丢出来一个镶满钻石的纯金手杖。
真的，好亮，差点闪瞎我。
容不得多想，我一把捞起掉在地上的金杖，向身后的魔物一通乱打。
我没有使用技能，但奇怪的是，当手上终于有了武器的时候，我就有了一种来自这具身体的战斗本能，它驱使着我击败面前的魔物。
片刻后——
魔物轰的一声倒在我的面前，我双手握紧金杖，喘了口气。
“出来吧。”我对着不远处的草丛说。
手持法杖的魔女和身穿华服的贵族从草丛中走出来，魔女用那双沉静的眼眸打量着我，而贵族则十分熟稔地上前同我搭话。
“你就是勇者吗？真厉害。”贵族笑着说。
我点点头，把金杖递给他。
有一说一，这金杖上镶的钻虽然多，但还没有这家伙衣服上的一半多。
这是真的土豪。
贵族没有接，他摆摆手说：“它在我手里可发挥不出这么大的威力。”
我挠挠头，对他的夸赞有些惭愧，毕竟我的能力都是卡牌赋予的。
贵族回头看向魔女，征询式地发问：“现在，应该可以带他一起了吧。”
魔女轻哼了声，没说话，转头就走。
这是啥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贵族却拍拍我的肩，解释道：“她一贯如此，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你愿意与我们同行吗？”
我沉默了片刻，心想要是他知道带上我后离死也不远了，还会这样问我吗？
“我……”
——不过，这不是我要考虑的事。
于是我朝他笑了笑，回答：“当然，我很荣幸。”
接着就是一路的荒野求生，我们同魔物斗智斗勇，互相依靠着熬过危险丛生的夜晚。
魔女虽然看上去不好相处，但却意外地是个可靠的家伙。贵族虽然毫无作战能力，但却知道很多我所不了解的事，比如神和巨龙的传说，比如魔法世家的爱恨情仇。
当我们找到洞穴休息的时候，贵族就会拉着我在篝火旁讲那些他听说过的事情。
就像现在，他一边用石头在地上划拉着，一边给我讲巨龙是如何把神封印的。
“等等……巨龙封印了神？你是不是说反了？”我拉着他追问。
“想不到吧，但的确如此。”贵族无奈地耸耸肩，“传说神就是骑着巨龙，将自己头顶的光辉倾洒到世间，不过那时候的神还是光明神。”
“哈，光明神？难不成还有黑暗神？”我开玩笑道。
“不愧是勇者，答对了。”贵族向我投来认可的目光，接着说他的故事，“是啊，神不仅是光明神，他同样是黑暗神，当他变成黑暗的时候，世间的光芒也会一并消失。所以，神告诉巨龙，一定要在他即将步入黑暗的时候，杀了他——不过，巨龙却没有这么做。”
好扯的故事。我想。
不过为了知道真相，我仍然想听下去：“然后呢？”
贵族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不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要问为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巨龙为什么没有听神的话？”
“为什么？”
“……”
贵族深深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
我硬了，拳头硬了。
……这家伙在吊我胃口。
贵族笑起来，往洞穴外一探头，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下次再和你说。”
我压下不爽的情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魔女巡视回来了。
她看着围在火焰旁的我和贵族，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冷淡地告诉了我们巡视的结果：“这附近一共有十只小型魔物，杀伤性较低，可以忽略，东南方向有一只巨型魔物，杀伤性较高。”
然后，她看向我：“你能解决吗？”
我拿起金杖，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笑着说：“可以。”
魔物什么的，自从我有了武器，那都是小意思了。
……
晚上，我和贵族围在一起吃烧烤魔物，魔女吃了一点，又去洞外巡视了。
贵族在和我说魔女的事情。
他说魔女虽然看上去冷漠，但心地善良，毕竟是魔女救了迷路在此又毫无战斗力的他，还一路保护他。
他说魔女出生在一个魔法世家，家族对魔女的试炼是通过这个丛林，然后魔女就能继任家族第一魔女的身份。
他说魔法世家每代只能出一个拥有魔法血统的继承者，魔女还是十分幸运的，因为没有魔法血脉的魔女会被家族遗弃。
听到这里，我回想起魔女那双总是格外冰冷的眼眸，似乎也有些理解她了。
生活在这样的家族，应该很难拥有美好的童年吧。
不过，此时的我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发问：“那她看到我被魔物追着打，不来救我而是把你的金杖扔给我，这是什么意思？”
贵族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啊……非常抱歉，那时我们正在考验你的实力。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在这样的丛林中生存本身就很困难，魔女她……大概是不想再带上第二个像我这样不能打的家伙了吧……”
我：“……”
我看着手里前不久被我猎杀的现在已经变成烧烤的魔物，终于明白了自己工具人的本质。
唉，勇者实惨。
我含泪吃了一会，又听到贵族问我：“对了，你身为勇者，又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呢？”
我听着这话莫名熟悉，好像卡牌须知的第一条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啊，我嘛……”我啃着烧烤，在心里酝酿着瞎话。
这时，我灵机一动，放下了手里的烧烤，双手合十举到头顶，闭上眼开始胡说：“啊！伟大的光明神，感谢您赋予我享用晚餐的机会！吾神阿塔艾亚斯，愿光明与您同在！”
然后，我睁开眼，摆出虔诚的微笑，对贵族说：“如你所见，我是个奉神者，我来到这里只为寻找神。”
如你所见，我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瞎说了一堆什么。
没想到贵族真的相信了我的鬼话，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世上知道神的人已经不多了，没想到你居然连神的名字都知道。”
“嗯……”嗯？
他在说……什么？
神的名字？我刚刚瞎说的那一堆里原来有神的名字吗！
贵族带着敬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笑着说：“光明神阿塔艾亚斯……这真的是一个久远的名字了。”
“啊哈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跟他一起笑，“是啊……”
是挺久远，久远到我都没听过。
但是我没听过为什么会说出来啊！这太奇怪了！
虽然一切有些令人苦恼，但我向来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今晚是魔女守夜，于是我很快就入睡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身处山崖之上，我支起身子，却发现浑身疼痛不已。
这时，我才注意到身旁的一地鲜血，而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手持法杖的魔女，她身后跟着一片乌压压的人群。
人群中有人抱着巨石，有人拿着砍刀，有人握着弓箭，魔女用魔法将我禁锢在原地，而她身后的人群则不断向我丢来巨石、砍刀和箭。
我痛极了，在禁锢之中不断挣扎，撞击着魔法形成的屏障，但这无济于事。
视线被一片鲜红所覆盖，我只能瘫倒在原地，吐出几丝微弱的鼻息。
这时，神来了。
我之所以能在垂死中认出这家伙是神，完全是因为他头顶那亮得刺眼的光几乎快把我闪醒了。
他站到我身前，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我听到万众狂呼神的名字，领头的魔女也单膝跪地以示虔诚。
神说：“我会驯服它。”
于是，我没有死于魔女的魔法，也没有死于向我投来的巨石、砍刀和箭。
神成为了我的主人。
我有了名字，叫瑞兹。
是的——我就是那只巨龙。
很久以前，有一只孤独的巨龙……它喜欢抓人。
不过也只是把人抓回来聊天，因为巨龙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但是人们都害怕它，被他抓来的人也是那样，没有人真心听它说话。
于是巨龙只好一次次地抓了又放。
有一次，巨龙抓走了公主。
国王盛怒，请来了魔女消灭巨龙。
被抓过的人们揭竿而起，自发地跟随魔女消灭巨龙。
但是神出现了，神驯服了巨龙。
巨龙从此与神同在，受万众敬仰。
巨龙也很开心，不过不是因为人们对它的改观，而是因为神。
神愿意听它说话。
我把这个故事讲给神听，神笑着摸摸我的脑袋。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一如既往。
但是，我发现神的光芒在变淡。
起初并不太明显，但是神的力量的确在一天天变弱。
最后，神几乎失去了他的光芒，连带着他带去世间的光，都在渐渐消失。
神即将堕入黑暗。
他对我说：“杀了我。”
我没听他的。
我有了人形，我成为了勇者，我可以救赎他。
我把神锁在我为他建造的神殿里，而失去光芒的神已没有冲破我设下的封印的能力。
我看着神被黑暗纠缠，痛苦不堪，在他无法承受而向我乞求救赎的时候，我会满足他。
我听到神用微弱的声音说：“……不自量力。”
我笑了，我渴切地亲吻他的薄唇，抚摸着他白皙得几近透明的皮肤，在圣光笼罩的神殿里与他抵死缠绵，不分昼夜。
我爱他。
我在为他亲手建造的“神殿”里，赋予了他“救赎”。
我亵渎了神。
我……
啊呸！我个鬼，应该是勇者。
没错，我梦到勇者和神……
啊，真是作孽。
我醒了，也没法再睡着，只好去外面找魔女换岗。
魔女也没说什么，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进洞穴了。
真是冷漠的魔女，作为同伴都不关心一下我失眠的原因。
不过就算她问了我也不怎么好说。
这、这种事，实在……
啊，真是作孽。
我拿起树枝拨弄着洞穴前的杂草，试图将睡梦中的画面从我的脑子里驱散，我就这样在洞穴门口的冷风中让自己清醒了。
后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洞穴中传来细微的声音，大概是和我一样睡不着的家伙起来了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慢悠悠地走进洞穴，开口道：“喂，你们……”
“砰！”迎面向我飞来一团魔法能量球，这东西我见魔女用过，好像碰到之后就能化为灰烬。
我急忙跳开，躲到一块石头后面，这才看清洞穴内的混乱场面。
魔女和贵族的脚下踩着一张巨大的法阵，上面雕刻着奇怪的咒印，正隐隐泛着深黑。我总觉得这个法阵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悉，就像……在梦里将神缠绕住的黑暗。而最重要的是，念诵咒语布下法阵的人不是魔女，而是她旁边笑得渗人的贵族。
然后，在我面前，让我震惊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魔女和贵族的身体正在互相调换着！
魔女站在法阵一边，冲我声嘶力竭地喊道：“杀了他！他是维尔莫德！”
贵族笑着看向我：“哦？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听信这个小丑的谎言吗？”
我刚刚抽出卡牌准备放技能，此刻左右为难。
这个时候，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在第一回合睡着了的神。
真是，为什么要这个时候睡着啊！
于是，我手一挥，发动了技能。
魔女和贵族死死地盯着我。
然后我的重击就打在了我面前的石头上。
这准头，也是没谁了。
贵族扭曲地笑了笑，朝我的方向一伸手，我手中的金杖就不受控制地落入了他的手里。
然后，我看到，变成了“魔女”的贵族用手里的金杖杀死了对方。
我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钻进我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哈哈！！！”“魔女”爆发出尖锐的狂笑，将手里的尸体扔下，拿起了属于魔女的法杖，指向我。
我正要对她使用技能，突然想到之前当做武器的金杖还插在“贵族”的胸口，于是我只好去拿金杖。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当我的手握上金杖时，“魔女”的攻击已经降下。
她颤抖着说：“你……你杀了他……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在说谁，反正肯定不是我。
我生生承受了她的攻击，看向“魔女”癫狂的双眼，喃喃道：“你这个疯子……”
我的声音被淹没在一波又一波的魔法攻击里，只感到身上鲜血淋漓。
面前刷出一行字：被动技能：唤龙，已使用。
然后，我变成了一只巨龙，冲向云霄。
我身心俱疲，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这个时候，似乎也没必要思考了。
因为下一秒，我就死了。
那行字又刷新了：勇者宣告死亡。
游戏正在重置……
我眼前一黑，又开始那该死的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