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江牧绝一早就去郁家将郁浮生接回了自己家,郁浮生一进门就被眼前温馨的装饰吸引了,屋子不算大,可是却到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客厅的窗台上摆放着一些花花草草,沙发上一个个小玩偶整齐有序地排排坐好,墙上挂满了江牧绝这些年所拍摄的照片,茶几上早就摆好了清洗干净的水果,每一个空间都被江牧绝利用到完美。
“哇!你家好温馨诶!”郁浮生不由地发出了感叹。
江牧绝听到这话有些小得意:“当然了,这可是我精心布置的小家。”
“哈哈哈,厉害!以后还得叫你一声江大设计师。”郁浮生打趣道。
二人闲聊了几句后,江牧绝将她安置好,自己转去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大餐。
然而,一通电话突如其来,打断了江牧绝施法。
“喂?您好?”江牧绝礼貌地询问。
“是牧绝吗?我是你周婶,你快回家一趟吧,你妈妈……”说到这儿,周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一旁的江母见她不说话,连忙推了推她胳膊,示意周婶继续说下去,“你妈妈她身体不太好,你赶紧回来看看吧。”
挂断电话,周婶忐忑不安地对着江母水果:“咱们这么骗牧绝,她会不会生气啊?”
“怕什么?我是她妈,她能拿我怎样,再说了,我不这么说她能想起这儿还有我这个妈吗?”江母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实际上心里也有点儿害怕。
江牧绝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心仿佛被揪到了嗓子眼儿,她放下手中的菜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郁浮生见她脸色不太对,上前关心道。
“我妈她生病了,我恐怕不能给你做饭了。”江牧绝话是这么说着,眼里的泪珠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做什么饭啊,赶紧回家去看看阿姨。”
“那我先送你回家吧。”江牧绝觉得让郁浮生一个人回家怪不好意思的,说好请人家吃饭,结果却放了她鸽子。
“我陪你一起回家吧。”郁浮生害怕江牧绝出什么事,便想着和她一起回家看看,也相互有个照应。
“好。”江牧绝来不及犹豫就答应下来。
江牧绝的家位于本市的一个小山村,地理位置较为偏僻,经济相对落后,乡村仍然保留着一户一院的风貌,江牧绝的家在村东头,所以一进村不远处就是江牧绝的家。
“妈!你怎么了?”江牧绝刚将车子停好,就立刻冲进了屋子里询问江母的情况,可她找了一圈,连江母的影子都没见到,倒是看见桌子上摆满了自己喜欢吃的饭菜。
此时江牧绝心里有些疑虑,将情况猜了个十有八九,她让郁浮生待在客厅里等她,随后转身来到了隔壁周婶的家里,刚一进屋就看见自己的母亲盘坐在炕头上,嘴里不停地磕着瓜子,笑呵呵地和周婶聊着天,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口紧紧注视着她的江牧绝。
“妈,你不是病了吗?”江牧绝有些生气地冷漠开口。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母手一哆嗦,瓜子落了一地,有种干坏事被人抓包的负罪感。本来她还想装一装的,既然被拆穿了索性也不管那些了。
“我是病了,只不过不是别的病,是相思病!”江母眼珠子一转,反倒责怪起江牧绝来了。
“你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啊,干嘛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知道我多担心您吗!”江牧绝并不是因为江母骗她回来,而是因为拿身体健康开玩笑。
江母听到这里,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一起涌上了心头:“我给你打电话说想你了,你就会回来吗,你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你年过半百的母亲。”
周婶见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连忙出来打着圆场:“牧绝,这事儿要怪就怪周婶,不应该和你妈一起胡闹,你就消消气吧。”
还没等江牧绝开口,江母流着泪开口:“算了算了,是我这个当妈的耽误女儿的工作了,以后我不会在打扰你了。”说罢,江母用衣袖蹭了蹭眼角的泪水。
江牧绝见状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连忙上前将江母从炕上扶了下来轻生安慰着:“好了妈,是我的不对行了吧,这次回来我就住个几天,好好陪陪你。”
“真的假的?此话当真?”江母听到这儿一下子来了精神。
“真哒。”江牧绝无奈一笑。
“行了周婶,我就不待着了,我们回家吃饭了啊。”江母脸色瞬间一变,蹦蹦跳跳地拉着江牧池就往家赶。
江牧绝心想:我妈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等到回家,江牧池才向江母介绍起了郁浮生,江母拉着郁浮生的手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最后得出了一个伟大的结论:这个小孩儿和她家牧绝一样好看。
吃饭时,江母不停地往郁浮生碗里夹着菜:
“快!尝尝阿姨做的红烧排骨。”
“这个糖醋鱼也很好吃的!”
“多吃点儿野菜,这东西在城里可吃不到!”
郁浮生感受到了江母的热情,与江牧绝在自己家的局促不安不同,郁浮生反而感到像在自己家一样,不停地对着江阿姨说着“谢谢”。
江牧绝看着郁浮生碗里堆成山的菜,再看看自己空落落的碗,才真实地感受到被自己亲妈冷落的残酷现实,不够她也挺高兴能看到这幅场面。
“妈~我碗里咋啥都没有啊?”江牧绝故作哀怨地说道。
“你自己没手啊,不会自己夹菜吗。”江母斜着眼瞪了江牧绝一眼。
“你还是我亲妈吗?”江牧绝发出感慨。
说到这里,江母故作正经地调整好姿态,一脸严肃地对着江牧绝说道:“不是。”
江牧绝早就熟悉她妈这点儿小技俩,忍不住对着老天翻了一个大白眼。
反倒一旁的郁浮生开始紧张起来,偷偷观察着她们母女二人的神色。
“二十五年前,我背着竹筐去山上挖野菜,结果发现旁边草丛里有一只小猴儿哇哇叫着,我便捡回家养着,结果到家才发现小猴竟然回变身术,一下子变成了个女娃娃,也就是现在的你。”江母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
郁浮生这才反应过来,实在是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怎么地,这笑声感染了这一桌子的人,大家都开始笑起来,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吃过晚饭,江牧绝带着郁浮生去洗澡了,这里的条件不比城市里,洗澡水是用一口大锅烧出来的,然后一瓢瓢舀进木桶里,江牧绝给郁浮生兑好洗澡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抱歉啊,家里就这条件,我说安个热水器,我妈偏不,非得用最原始的方法洗。”说到这,江牧绝有些无奈。
“老人家嘛,这些突如其来的新事物难免会让她们排斥,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像宫廷剧里那些皇后贵妃一样泡澡,别有一番韵味。”
江牧绝见郁浮生毫不介意,才放心地走出房间回到正屋里待着。
“老江啊,我跟你讲哦,咱们女儿今天回来了,我这老婆子可高兴了。”
“你走的太早了,丢下了我们母女二人在这世上,好在我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多亏了你留下的那笔赔偿款,我才供得起女儿出国读书,不过我心里都清楚,要不是咱们女儿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光靠那点钱是远远不够的。”
“女儿现在成了大导演了,村西头家的黄毛小子跟我说牧绝的作品拿了大奖还上了电视,真是有出息啊!”
“可我还是怕啊,我怕她走了以后我又要一个面对这座只有我的房子,我心里难受啊。”
这一切都被站在房门外的江牧绝听的一清二楚,这些年她一直忙着工作,忙着追求自己的梦想,甚至前两年春节都待在外地,没能回家看看,想到母亲一个人熬过了没有她的春夏秋冬,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等到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江牧绝才抹干眼泪走进了屋子:“妈,在这儿干嘛呢。”江牧绝明知故问。
“没干嘛,跟你爸聊聊天。”江母连忙低下头,试图掩盖自己早已红肿的眼睛。
江牧绝走到江父的牌位前,点燃了三炷香祭奠他。
“爸,我回来看你和妈了。”
“您放心吧,我和妈都挺好的,我会替您照顾好妈的。”
江母听到这些话,掩面而泣。
江牧绝也不再掩饰什么,母女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两个人坐在一起聊了很久,从江牧绝的出生聊到现在,从黄昏聊到深夜,直到江母在她怀里睡去,她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子。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被自己遗忘已久的郁浮生,她走进自己的卧室,发现郁浮生早就安静地躺在床的一边睡着了。
山里虫子多,江牧绝关好窗户,点了一只蚊香,也便洗了个澡上床睡觉了。
窗外虫鸣,月亮高照,繁星点点,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