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救下云和月时,他整个人已经伤的不成样子。然而重天之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碎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和平。

    三百年后……

    云和月脑内一片昏沉,意识飘浮,思想混乱,他像是落在了一片无边际的死海,窒息与恐惧紧紧抓着他,任他如何挣扎,都摆脱不掉那种濒死的绝望之感。

    “歪,慕医师,他真的能醒吗………”以秋坐在药炉旁边,撑着下巴,询问床上那个躺了三百多年的人,目光却时刻放在坐在床沿的少女身上。

    慕九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人,轻笑了一下:“当然能。”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看着这张漂亮的脸,想到他身上那些不可置信的伤,又叹了口气:

    周天全毁,神力尽散,倘若当时慕九晚去那么一小会儿,怕是魂魄碎个彻底,连缕残魂都救不下来。

    到底是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

    以秋看着慕九发愣,思绪也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她只记得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一天,从清晨起天就昏的要命,压的人胸闷,喘不过气。那天的慕九一整天都坐立难安,慌得止不住抖,终于在下午冲出了这间小医馆的门,晚到几乎是第二天的凌晨,慕九背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染透了慕九的衣裙。

    以秋那时吓了一大跳,当即摸上那人的脉搏,对慕九摇头道:“神仙也难救。救不了。”

    然而慕九毕竟是慕九,她未理会归梧桐的话,而是将几十种剧毒的草药简单调配,狠狠心给那人全灌了下去,又寸步不离的照顾了三天三夜,终于把人的命给保住了。

    慕九又看了两眼就起身去了柜台,从很里面的夹层取出来了一味关键的药材——七毒草,开始今天的煎药。若不是伤的这么重,谁会用这种毒性大于药用的草。但是,要想修补这碎成渣子的周天,慕九别无他法。

    以秋很多次都好奇慕九与这昏迷不醒的人的关系,每每问起她又闭口不谈,三百多年的照顾,以秋连他的名字都不曾知道。

    她把目光放在了那个人脸上,一边打量一边想“真漂亮啊。”

    重天之上凤鸣殿内

    今天的重天之上并不算安宁,因为沧月山那场下了三百多年的雪,在今早停了。

    知尧提着剑,闹了一场。

    凤鸣殿里,染林抱着琴,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知尧抬剑指向归,气势咄咄逼人:“若非你处处向着那凤凰,和月也不会死!”知尧双目红透,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向归看他,张张口,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和知尧对峙。

    沧月山的远处,是凤凰曾经居住过的栖梧山,染林把目光放远,那位凤凰,千年未归。

    殿内突然想起一阵好听的乐音——向归往大殿门口走了几步,用于铺设地板的是一种特殊的石料,踩上去,能发出乐音,凤凰当年喜欢的不得了,重天便安排了人手,采集这样的石料,砌好了凤鸣殿的地板。

    凤凰爱极这会唱歌的地板,连栖梧山都很少飞回,宿在这凤鸣殿内,踏着这地板,编成凤凰自己的音乐。凤鸣殿,也是因此才得名。那时的染林,就陪在凤凰身边,默默记住这些谱子,又把它们稍作修改使其更适合古琴,记录在自己的琴声里……

    再睁眼,恍惚一梦,染林才从回忆里抽离。

    向归并没理会知尧的剑,他步步走向大殿门口,头也不回:“等雪停的,并不只有你。”

    “沧月山的雪停了……”

    向归离开后的很久,知尧都没有把剑放下,直到染林的琴音充满凤鸣殿,哐啷一声,直直砸在地板上。知尧站在殿内,听着染林弹完一遍又一遍《凤归》,又不知在何时,拿着剑离开了凤鸣殿。

    凤鸣殿中央,是凤凰在某年衔来的梧桐枝,如今也枝繁叶茂。染林看着它出身,也忘记了自己正在弹的琴

    捕星城医馆内

    城里一户人家的小孩突然高烧难止,慕九被请出去看病,只留归梧桐一人看护床上躺着的这人。

    在经历一次又一次死亡的拉扯后,他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在无力的眨了几次眼,让世界恢复清明后,他茫然无措的观察着四周。

    嗓子嘶哑的厉害,发声相当困难。

    以秋端药进屋,和那道打量的目光对视,然后笑了笑“醒啦?”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用眼神去问以秋。

    “我是以秋,那你呐?”以秋将药喂给那个人一口,笑笑地看着他。药汤缓解了嗓子的干涩与不适,他看看以秋,又低头看看药碗,很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云和月……我叫云和月”

    云和月,那是天上最美的事物,然而美则美矣,却又易碎的非常,云易散,月易缺。

    慕九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云和月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记忆里只留下了一个名字。

    药柜前,以秋看着慕九很是疑惑,“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怎么这么开心?”

    慕九目光放远到门外,任由眼前景色失焦,变得模糊,笑到:“因为忘了好啊”

    “和月,”慕九转头,对上云和月的目光:“过两天,让以秋带你出去走走吧,你昏迷了三百年,这三百年,变化可大啦。”

    云和月看着那含笑的眼神,有些失措,恍然,他并不认识慕九是谁,零零碎碎的记忆只给他留下了云和月三个字,然而当他看见慕九眼神那一刻起,有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突然化形,像是摆船归渡,灵魂入乡。

    他们应该如此生活了百年之久,只是他忘了。

    他说:“好。”

    ……

    街上

    这两天天气很好,云和月醒来之后,身体也在肉眼可见的变好,终于在今天,可以出来见见太阳了。

    捕星城里面,商贩和小铺多的数不胜数,阡陌相通的小巷子,宽敞明亮的主城路,处处可见摆摊的商户。无论是推着的小车,还随意一铺的粗布,上面总有让人应接不暇的吃食或玩具。一走进街去,不用说那空气里飘的甜的辣的香气,光吆喝声就能先把人淹一半。

    在这一片热闹中,云和月乖乖跟在以秋身后,买了一大堆新鲜玩意儿,“这街上日日都是如此热闹吗?”

    “那倒不是”以秋一笑,回答道:“只是啊,马上就到朝凤日了,这可是我们这儿最重要的日子啊。”

    “朝凤日,那是什么?”云和月试着咬了一口手里糖人,问以秋。

    以秋看见他咬糖人,连忙说“这小玩意儿是让你看的,咬这么大一口,腻不腻啊?”还没等云和月说些什么,她又说:“你啊,在床上浑浑噩噩了300年,不知道朝凤日也正常。”

    “朝凤日,传说呐,就是凤凰的生辰,凤凰生辰每十年一庆,千百年前的这天,凤凰总要从栖梧山上飞下,飞遍人间,为人间撒下它的祝福,然后啊,凤凰在飞回栖梧山。”

    “那个时候啊,人人都能见到凤凰。”

    “那个时候?”云和月问。

    以秋收了笑,回答他:“对那个时候,因为凤凰已经离开千年了。如今的凤凰诞辰,再也见不到凤凰了。”

    “人们觉得是凤凰抛弃了人间,然而朝凤日还是要过的,没有凤凰赐福,那就向天上祈福。”以秋的目光落在那无风无云的天空,怔愣了一下。云和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凤凰抛弃了人间,后果很严重吗?”

    以秋听见,先是笑了一下,才说:“严重吗?我不知道,凤凰飞走千年,千年来人们也是这样过的。”以秋的声音有些软,却渐渐将闹市的喧嚣甩在身后,他俩缓缓地走,以秋慢慢的说

    “这是人间呐,就是一个轮回,有些人能看到七八次的朝凤日,有些人甚至来不及见到第三次,有些人究其一生都在等待凤凰回归……”

    “然而,人间并没有因为凤凰的赐福,而且减灾减难,也没有因为缺少凤凰的赐福而变得多灾多难,所以呐,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呢?”

    重天之上。

    大雪停了数日之后,向归才许人登上沧月山。

    染林抱着琴,隔了数百余年,她又踏上了这条上山的路,一次是寻客,后来是寻忆。

    每走一步,她皆是心惊。

    雪压的一切沉肃又死寂,看不出百年前的半份生机,染林记忆里的沧月山绝不是这样的,沧月山的主人,最爱的就是那四海内的奇珍,这里刚建出个雏形的时候,那人就吵着要种花草,养鸟兽,向归闹不过他,花了百年时间各处搜罗,才让他觉得差强人意。

    染林来这里最勤快的时候,把山上花草鸟兽认了个八成。

    那时的春色无边,夏意闹人,秋染霜林,幽冬俏静。都让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又被这三百年的大雪,压去了最后半分生气。

    刺骨的凛风一吹,染林将琴报的紧了些,一步一步,最后有些失神的,走到了沧月山大殿门前。

    她抬头就看见了向归,他坐在殿门口那张小石桌上出神,望着整个沧月山,染林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向归什么。

    就这样安静了很久,染林才问“三百年,你就这么坐着?”

    有过很久,向归听见自己浅浅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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