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空淡淡的,散发橘黄色的风味。一丝半缕弥留的纤云潜入暮色苍茫。这条商业街的人行道清洁干爽,地砖上面铺着灰黑不一的暗影,忽明忽暗,那是三角梅枝叶环绕灯盏时留下的。
“澡身浴德”门把手上的封条撤走了,残余的胶印被温润玉铲得干干净净,玻璃门擦得一尘不染。招牌重新亮起澄黄澄黄,真是醒神明目!
不过,以往店面摆着的“反季节”金桔,如今挪到隔壁——嗨吧
三个月前,两个自称市场监管局的人来澡堂例行检查,说是接到多名群众举报:该澡堂服务态度恶劣,并传播不.良信息,严重危害社会风气。
温润玉恰巧在H市中心医院,照顾她的母亲林文徽。接到店员着急忙慌的电话,立马往那赶。
“砰!”车身瑟缩……
“师傅,去A区宝巾路13号。很急!”
“诶唷,小女,你再急压不能摔捱车门嘛。”师傅拧巴眉头道。
“是我毛手毛脚了,您别介。”温润玉摆摆手赔笑。
“你係不计丢,现在汽车养护的价又飙了。”车毂辘缓缓转动。
“哔哔!”不知何时排起一列列长隆,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车背上斜影。
“下班肆赌车高峰期,干等急!”师傅长叹一声,悄咪向后视镜晃了一眼。
温润玉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息屏手机:“真是够呛!”
某人暗暗搓手……
“哪的话?还得看是谁在开。”师傅猛拍胸脯,直言不讳。
“有一条小路能稍微早点到。”他扭过头半掩面小声说。
“那就走小路吧”
“嘶...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平台有规定,不能司机自己随意更定路线。”
温润玉听出还有商量的余地:“这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哈哈,没毛病!不表示表示?”师傅睫毛弯弯,笑容可掬。
“嘿嘿嘿,确实确实!”尬笑道。
这不明摆着要宰.客?!
面对这赤裸裸地的暗示,温润玉抽出百元大钞直击面门:“够了吧,恁好開车咯。”
“好喔!”师傅爽朗接下来,一脚油门化身“狂野飞车”。
“你坐好啰,站着做咩野!?”师傅惶恐不安,似乎感知道了有两只利爪紧紧抓住头枕。
突然,温润玉挥手直戳前方:“师傅,左车道有位,上!”小绿钻着空子窜出,连超N次。
师傅:“我怎么有点晕?”
“么事,小女给您兜着,吐吧。”她抖开塑料袋。
师傅:“……”
2小时车程愣是被催得缩了半小时。
宋逸暂停采购药材又折回店里,在入街的转角与温润玉碰上面,快步迈进时,他们互相道明状况。
话说还是来晚一步。
封条被浸湿,刚粘不久,胶水从纸后溢出向下流淌。两个男人着装板正地杵在路边,腋下双双夹着公文包,正要准备离开。
“小同志,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这都是正经营业,没犯着谁啊。”温润玉挡在车门前,愁眉不展道。
其中一人:“我们接到群众举报…”
“不好意思,请说重点,证据呢?”宋逸语气坚决道,打断枯燥的长篇大论。
那人微微抬头,直面冷峻的脸庞,毫不吝啬地将手中一小沓传单递出:“这些,是在贵店内搜出的,其中着装暴.露,易引起人不适,严重影响社会风气。”
听到这,温润玉也没了最初的好声好气:“这上面都是理疗的范图,怎么引人不适了?做个宣传揽生意,哪门子的危害社会了!?”
“
又衬着宋逸锋如刀刃的目光和1米91的威风气场下,那人哑口半响……
另一人默默抬笔。
服务态度恶劣√
硬扯一通后留下句:“相关部门会核实,期间请暂停营业,配合调查工作。”
“姐,先上楼吧,外边凉。”宋逸语气温和,劝说正对着封条愣神的温润玉。
她眉眼清秀,身材绰约有姿,齐肩的黑发垂下,全然看不出是三十好几。朦朦的夜色中,显得她有些落寞。
这一幢三层的平楼,楼下是澡堂,二楼是母女俩住,宋逸住三楼。
“嘶窣窣…”枯叶被踩碎的声音。
自从“毛宝巾”带领居民们深入秋分,就时常能聆听到。并不觉得讨厌,倒觉得添上了七分寂静,三分逸趣。
远在A市的范临风处理好事务,第一时间飞回到温润玉身边。
他的胳膊重重搭在宋逸肩膀上,一手微捶胸口,一脸凝重:“兄弟有难,我理所应当同甘共苦。”
随后背过身不苟言笑地迎上温润玉一言难尽的目光,深情道:“小玉,让我来做你的臂弯,我们共乘舟赴难。看那宛若天仙的你端坐船头采风,我这个马力十二足的螺旋桨因你泛出阵阵涟漪……”
这段情感充沛、发自肺腑的演讲,成功赢得她和他的嗤之以鼻与惊愕。
范临风好歹算个“高富帅“,人脉相当广,跟谁都能沾点亲带点故的,办事效率杠杠的。
可这次借助家族的力量才勉强查到:有人故意下绊子。具体没法深究。
折腾到第二年才算可以正式重新营业。刚来时范临风就舍不得走了,便把隔壁的杂货店整栋盘下,严格按照自己的风格喜好装修成一所疑似酒吧的茶餐厅。
“大吉”和“大利”蹲守在两旁的LED灯前,粉嫩嫩的蝴蝶结在头上十分扎眼。
“到了,就是这儿。”一个清澈的声音从树下传出。
“首先,我要感谢各位帅哥美女光临咱叔的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天能聚在这,那就是我们的缘分呐……”范懿行推门之际还不忘放个彩虹屁。
“别废话,先进去。”季晟炀单肩跨个黑包,浅灰的连帽卫衣里,套着贴脖颈的高领绒衫,从1米86的挺拔身段看来,显得衣服矮了一截。
少年蓬松细软的黑发未及耳,前额三两根发丝弯弯,脸部的线条轮廓清晰但柔和,眼眸明亮灵动。打那儿隔老远都能看出,是个丰神俊俏的大帅哥。
他抢先半步跨进厅,身后四人陆陆续续跟进去。
厅堂亮着米黄色灯光,不难看清木椅子倒打在圆桌面上,约莫才不过只有十一张,让出的过道因此宽阔得很。
“怎么都没人在呢?”朱俪嗓声轻缓,环顾四周。
“对啊,老范,你不会是记岔时间了吧?”罗铭挑眉弄眼地附和。
“呵。”范不屑搭理。
“那就是你认错地儿了。”罗铭自顾自点点头又揶揄道。
“此言差矣!”范懿行顿了顿,“据我这一路勘察,墙纸上的条纹绘图着实奇异,装修风格更是写满了at will,绝对不是一般人的审美可以驾驭的。”
“……”
宋逸单手撑起上身,肩膀微微向前倾,边敲击键盘,边神情专注地扫视滚动的屏幕。
察觉到一阵脚步声正在逼近,抬眼瞥见是门口那群吵吵嚷嚷的人。
修长的手指不再拔弄,取下黑框眼镜放在柜台。他支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已经站定的五人,眼神淡默,将立牌往前送:“请出示身份证。”
范懿行终于停止输出,对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失了音量:“没搞错吧,喝个茶还有年龄门槛?”
宋逸蹙了蹙眉,双唇紧贴呈一条直线,又送出一个立牌——“禁止喧哗”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范懿行直率发声,一边的袖口已经挽到小臂。
“唉,我们不是来给临风叔捧场的吗?”季晟炀勾过他的肩,往后揽。
又看向宋逸,“他这人就这样,别介意啊。”接着咧嘴笑道:“这位立牌小子,我看我们也是一见如故,能不能放个行?”
范懿行躲在后面捂嘴噗嗤噗嗤笑:贴脸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