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林立刚出审讯室，迎面就撞上了他师父--城北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三组组长王旭升。
听到王旭升的话，林立摇了摇头，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用测谎仪吧”
林立工作了两年，从来没见过哪个嫌疑人用上测谎仪，不解道:“不是说测谎仪没有什么用吗？我再去问问，一定能问出来”，他说着就要再进审讯室，没等开门就被他师父拉住。
“两天了，咱们组怎么多人谁问出什么有效信息了？”王旭升叹了一口气，转而说道:“你知道没用，嫌疑人知道吗？听到用测谎仪，心理防线不攻自破了，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
兜兜转转又绕到了林立身上，可他这时候根本没心情去想王旭升的敲打，他知道他这个师父从他一工作就没看好他，哪怕他是同届里最出色的那个。
*
“你叫什么名字？”
“陈洪昀”
“年龄”
“29”
“性别”
“你看不出来吗？”
陈洪昀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从两天前他莫名其妙被抓起来，这些警察就日夜不分的连续审讯他，整整两天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
“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性别是什么？”林立严肃地说，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陈洪昀最不想跟面前的这个男人说话，明明长了一张斯斯文文的脸，问起话来一点感情都没有，于是冷笑一声故意跟他作对“女，女的”
“严肃！这里不是你开玩笑的地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林立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同桌的同事立马扶住桌上的水杯。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识逗？”陈洪昀笑了一声，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一看就是常年抽烟，他不知道这些警察要干什么，但他知道，这些人没有证据，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他无罪释放。
“严肃！我是警察！这是审讯室！你身上的是测谎仪，只要你说谎，这个就会有显示，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陈洪昀看向身上和手上的仪器，收起了嘴角的笑，拧着坐直了身体，他以前只在电视上听说过这个东西，没想到居然会用在他身上。
“性别”
“男”
陈洪昀不敢再开玩笑，开始认真回答问题，他怕刚出来没几天又进去了。
“今年的5月17号也就是大前天晚上五点你在干什么？”
“送外卖”
“去哪里送外卖了？”
“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我不记得，你们查我接的订单不就知道了吗？”
“你去没去过锦云庭小区？”
“去过”
“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
“你是去给这家送的外卖吗？”
“对”
陈洪昀看了眼林立举起的照片说道。
“你把外卖送到他家之后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林立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审讯室里鸦雀无声，只有他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桌面的声音在屋里回荡，一声又一声……
“你在说谎”
随着最后一声回音消失，林立一字一句说道。
“我没说谎，我真的直接走了”陈洪昀见林立不信，摊开手又说一遍。
林立合上文件夹，拍了拍他身旁的同事，盯着陈洪昀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再给你一段时间，你好好想”
说完，留下陈洪昀一个人在审讯室。
*
“他真能说吗？这两天他可是一点儿都不松口”关上审讯室的门，吴迪就迫不及待地问，要知道，同学几年，他第一次见到束手无策的林立。
林立也不知道，从他工作以来，也办过了不少案子，可这个案子，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可能？他的情绪居然一点波动都没有？”
吴迪看到测谎结果大吃一惊，就连他开玩笑说的性别，都显示没有说谎，这怎么可能？不会是测谎仪太久不用坏了吧？
“测谎仪本来就是个唬人的”
这个结果似乎在林立的意料之内，从陈洪昀这两天的表现来看，他似乎真的没撒谎，但他确实是这个案子的首要嫌疑人，可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林立，你看他是不是有病啊？他心率居然只有五十次！”
正当林立百思不得其解时，耳边又传来吴迪聒噪的声音，他拿起文件夹，把一叠资料塞进吴迪的怀里“好好看看吧”
看到吴迪还是疑惑，林立无奈道：“他之前是运动员，据研究显示，运动员的心脏功能更好，心率比正常人慢也是正常的”
“那你说这跟测谎仪在他身上失效是不是有点关系？”
“可能吧”
*
“想好了吗？”
“我真想不起来了，警官，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人，陈洪昀真的不知道他想从自己嘴里得到什么答案。
“见过这个人吗？”
“没见过”
陈洪昀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瞳孔骤然缩紧，随即低头躲闪着视线，他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可在林立眼皮子底下，这些举动无疑证明了他的心虚。
“怎么不敢看？抬头！仔细认认！”
“没见过”
陈洪昀依旧是那个答案。
“他死了”
听到这话的陈洪昀猛地抬头，他怎么也没想到，关了他两天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5月18日早八点零三分，他预约的保洁在他家发现他的尸体并报警”
“经调取事发周围监控发现，你是最后一位进入他家别墅的陌生人”
“我很好奇，你一个外卖员，为什么会进到顾客的家里？”
“并且，为什么你会在顾客家里待了三十四分钟？”
“这期间你做了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给你自己减减刑”
听到这一连串的话，陈洪昀愣住了，他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洪昀还是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吴迪几次想审讯都被林立按住，林立知道，他快挺不住了。
“他真的死了吗？”陈洪昀抬头，声音里透着沧桑，见林立和吴迪不说话，他几乎是吼着的:“回答我！”
“长18厘米的水果刀直插心脏”林立叙述着事实“你觉得呢？”
“不可能！我看着他还有气才走的！”陈洪昀大惊失色，身体极度前倾靠近林立，想要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他说谎的证据。
可惜，林立不会骗他。
“好！好！老天开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洪昀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吓得吴迪往林立旁边凑了凑。
等到他笑够了，林立才开口道:“说说吧”
*
“师父，这是陈洪昀的审讯记录”林立把审讯记录递给王旭升，说道:“陈洪昀承认他在进入死者家里的那34分钟里殴打了死者，但并不承认杀了他”
“尸检结果刚刚出来，确认致命伤在心脏上，其余身上也有被殴打的痕迹，经鉴定是死前留下的”王旭升一边说着一边把尸检报告递给林立。
“那说明陈洪昀没有说谎”
“目前看是的”
“可监控上显示他确实是最后一个进入死者家里的，并且凶器上没有指纹，如果不是他，除非是死者自杀”林立不解，这个想法太荒谬了，经调查，死者刚回国不到一个月，此次回国是为了接手家族企业，这时候他绝对没可能自杀。
王旭升反问“你觉得这个猜想可能吗？”见林立没说话，他又自言自语道：“案子的真相或许比这种猜想更不可能”
*
林立站在白板前发呆，面前满满的都是“锦云庭案”的资料。
死者赵俊，男，32岁，A集团副总裁，8岁出国，4月19回国接手家族企业，期间一直在国外发展。
嫌疑人陈洪昀，29岁，外卖员，6岁开始练短跑，17岁辍学打工，26岁因赌博欠债合并故意伤人判有期徒刑两年。
看似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又怎么会牵扯进同一个案子？
据陈洪昀供述，他因为在小区门口被车刮倒，摩托车里的饭菜受力洒了出来，顾客赵俊得知此事非但不接受道歉，反而把饭菜倒在地上扬言要陈洪昀跪在地上把菜汤舔干净，气不过的陈洪昀尾随赵俊进屋把他打了一顿，看见他爬不起来才解气离开。
如果按照他的说法，赵俊身上的那把刀又是谁插上的？
接到报案后，林立第一时间带人去查了小区门口的监控，确认从案发当晚到第二天早上保洁报案，没有可疑人员进入小区，同时根据赵俊家门口的监控显示，也没有人进入过案发现场，案发现场除了赵俊和陈洪昀的脚印，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
根据法医报告显示，赵俊的死亡时间在5月17日17时到5月18日5时，全身多处瘀斑，致命伤为胸口处锐器伤，长5厘米，深13.6厘米。
这一切都将凶手指向了陈洪昀，可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仅仅是因为赵俊嚣张的态度吗？
据调查，陈洪昀还有一位67岁的母亲在医院透析，因为没有钱，哪怕有供体也没有办法做肾移植手术，他之前赌博也是因为想给母亲赚医药费手术，没想到赌输进了监狱，再一次出来，他确实没什么理由去杀人。
一定有什么线索被忽略了。
林立决定再去案发周围走访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