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加价。”

    宋风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吩咐着电话那头的代理人。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满是花花绿绿的股市信息，一如香港这灯红酒绿的夜晚。此时此刻，香港嘉德拍卖行正在进行徐悲鸿《奔马》的竞价，但十万港币的加价对于他来说就像向路边的娃娃机里投几枚无关紧要的硬币一样简单。作为一名古董珠宝商，他也早就成为了金钱游戏里的资格玩家。

    望向窗外，今天香港下起了雨，玻璃窗上，他脸庞的倒影被晕成一幅水彩画。他喝了一口红酒，看了看手表，发出一声不易觉察的叹息。

    今天他的小小笔友，还没有给他来信。他的小小笔友，此刻正在干些什么呢。

    他想得出神。他再一次打开邮箱，依然没有新的邮件。他又喝了一口红酒，微甜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开出一朵苦涩的玫瑰花，一如他那位莫测的少女，仅仅依靠文字，就能左右他的想法。

    “叮。”手机提示音。

    他立马抓过手机，显示的却是代理人的信息，告诉他那幅画以160万港币的高价成功拍得。他跳起来的心一下子又落回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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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此同时，数千公里外的首都，同样下着瓢泼大雨。

    “又出现了！带伞必不下雨，下雨必没带伞定律！”全身湿透的林玖，吐槽着打开了宿舍的门，显得十分狼狈。刚下晚课，又累又饿，又被淋成这样，林玖真心觉得这个世界就像上帝的废弃猪圈。

    林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忽略舍友打趣的玩笑，抓过干毛巾随意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便打开手机。

    一封新邮件。一个小时之前。

    “林玖同学:论文已收到。随信附需要修改内容，请在三日内完成修改。”

    是老何的论文回复。啊，看来自己这个比苦瓜还苦的医学生，又得在几乎满课的学习周里，被结课论文压榨了。

    趴在书桌上，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和倾盆的大雨，林玖的内心忽然翻起一阵苦涩。

    前些日子，母亲发消息，告诉林玖自己的父亲又因为肺病住院了。原本还算殷实的家境，因为父亲的赋闲和疾病，似乎越来越摇摇欲坠。父母不知吵了多少次架，自己远在首都，家中只剩下还在上小学的幼弟，独自承担那些鸡飞狗跳的争吵。

    这些年来，她也因此活得十分独立。在家里，调和父母之间的矛盾，照顾自己的弟弟;在学校，努力读书求上进，依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减轻父母对自己的学业负担。

    她常常忘记，她只有十九岁。她有花一样的年华，花一样的感情。她常常忘记。

    很多事情依旧悬而未决。所幸，她有自己的避风港。书籍中的世界，对于她来说，总是唾手可得。她拿起桌边的书，是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她未曾见过的爱情，在张爱玲的笔下，有一种令她好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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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天也不会来信了。

    宋风卿望着手里喝空的高脚杯，心里同样失落落的。

    雨越下越大，夜色越来越浓，内心的潮涌越来越张狂。

    他有些诧异，又有些自嘲。自己已经35岁了，还会有这种专属于青春的悸动么?

    答案难寻。再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