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在我十八岁那年将我嫁给了一个与我素未相识的男人。
男人待我还算彬彬有礼,结婚当夜许我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给了我体面的生活。
我并不在意他好坏与否,因为我不爱他;他从不插手我的日常生活,因为他不爱我。
他需要一个主事太太,来管理他日益扩大的庄园,又或是需要我娘家的贵族身份。而我的父亲恰好需要一笔不菲的金钱来撑起他的脸面和内里已经坍塌的家族事业。
两个男人十分默契地达成契约,对于双方而言这是笔双赢的生意,而我作为契约的中介嫁去了那男人家。
我很喜欢他家在庭院建造的那处玻璃走廊。无论阴晴,我每天总要顺着那条走廊从整个庄园的南边走到北边,如此日日不断。我喜欢阳光透过澄澈的玻璃散射出那微微一点的彩光,也喜欢雨水落下时顺着玻璃而下的水痕,我观察着一瞬一息,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制造出一点有意义的感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
终于有一天,他死在了一个妓女的怀里。
人们发现他时,他正躺在红河巷的两栋楼之间。那里气味繁复,浑浊的空气里面混杂着劣质的脂粉味。他躺在那里,眼睛睁得很大,露出的脖子上是鲜明的梅毒斑。
可怜的男人,生前的富贵奢侈却拯救不了他现下那丑陋的死状。
那年,我二十四岁。
葬礼的那天阴雨连绵,到场的人面色各异,各怀鬼胎。他们轮流走到墓碑前,虔诚地在胸口处画着十字。我站在墓碑旁,努力地让泪水涌出眼眶,心里却冒出一点恶劣的想法。
他可终于死了。
在一众人注视下,我走到墓碑前,缓缓蹲下,双手捂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