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作文课上,老师让写一篇畅想自己未来想做什么的作文。
年非晚没听接下来老师的解释,自顾自地在空白的格子本上写下作文的第一句话——
等我长大了,我要做一只鸟。
……
“姐,最近公司那个项目进展的很不顺利,老爷子今天晚饭的时候在家里发火了。”
“哦,知道了。”
年非晚在酒吧里接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年星澈的电话,食指滑弄着没有酒的酒杯里的方形冰块,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她的亲妈去世后没多久,她的父亲便找了续弦。
年星澈是年非晚后妈的孩子。
年家的独子。
和圈子里别的家庭不一样,年非晚和年星澈意外的对家族竞争不感兴趣,关系和谐到让人眼红。
父母工作忙,身为弟弟的年星澈几乎是年非晚一手带大。
大家经常戏称她是年星澈的小妈。
每次年非晚听到后,都无奈地反驳:“我看是老妈子才对。”
不过说起来,年非晚与其说是年星澈的小妈,更像是他的亲妈。
年星澈的性格也不知是耳濡目染,还是基因遗传,和年非晚几乎如出一辙。
强势精明的母亲生了个不争不抢的儿子,也是稀奇。
年非晚想起了后妈每次见到她时,探究又算计的眼神,条件反射般不舒服地抿紧双唇。
她喜欢年星澈,但是不喜欢他的妈妈。
“姐,你在听么?”
电话那头,多年的默契让年星澈察觉到对方的走神,带着不满地撒娇。
年非晚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负面的情绪吐掉。
“听着呢,这个项目慢慢推进吧,我前段时间看中了另一个不错的项目,还在谈……”
话还没说完,酒吧最前面坐着的歌手缓缓开口,爵士音乐独特曲调传进了手机听筒。
少年对这声音深谙熟路。
“这么晚,你又去酒吧了,少喝点酒吧!”
对于年星澈的唠叨,年非晚敷衍应诺。
但他俩都知道,年非晚不会听话。
听话,就不是年非晚了。
“还是你常去的那个酒吧么?”
“嗯。”
年非晚百无聊赖地朝歌手望去,一个身影拦住了她的视线,让她不得已将目的地转移到那人身上。
那人身着灰白色的卫衣,淡棕色的头发听话的趴在头上,整个人的气质显得与酒吧这种晦暗暧昧的场所格格不入。
年非晚几乎瞬间断言,这人大概率是装纯的。
一个生涩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即使局促也坐在那一动不动,不肯离去。
他有目的。
但无所谓,年非晚就对这种有目的的人感兴趣。
“不说了,明天聚会的时候再聊,我酒喝完了,得去续上一杯。”
“什么酒?”年星澈对她不明不白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Tea。”
“什么?”
年非晚挂断了电话,将冰块化了一半的酒杯拿到吧台。
“两杯Dirty Martini。”
很快酒被摆在她面前。
年非晚将其中一杯推倒旁边男人的手边,直至杯底很明显的将男人的手动后,才停下动作。
男人不解地望向她,眼神里带着天真的疑惑,还有一丝生涩的伪装……
有意思。
年非晚勾起唇角,开口回应这显而易见的事实:“请你的。”
“……谢谢。”
他在年非晚的注视下,双手接过酒杯,将橄榄拨到一旁,大口地将酒水一饮而尽。
或许是不适应如刀割般的辛辣,男人被呛的接连咳嗽起来,一声又一声,白皙的脸庞渐渐变得粉红,就连茶褐色双眸也添上了层湿漉漉的朦胧。
年非晚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
男人似乎因她直白的眼神感到羞涩,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不常喝酒。”
听到他这么说,年非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睛盯着他捏着橄榄送进嘴里的指尖,回道:
“是么。”
“请问……为什么请我喝酒?”
是啊,为什么呢?
不过比起回答他原因,年非晚更对他首次发出暗示的看向自己眼睛的举动感兴趣。
“因为,对你感兴趣。”
说完,年非晚转过头,快速地将酒一饮而尽,再将橄榄塞进嘴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很快,她的眼下便浮起点点绯红。
年非晚眯着眼睛,尾音绵软,字与字之间勾连缱绻:“你的眼睛很好看。”
“谢谢……”
男人依旧保持着羞涩的被动。
看到这毫无变化的状态,年非晚垂下眸子。
无趣。
于是她起身便要离开。
男人见她要走,慌张的试图抓住她略过自己身前的胳膊。
可没曾想只抓到了女人的小拇指。
“你要走了么?”
他今夜的第一次主动,让年非晚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挑了挑眉。
“舍不得?”
“有一点……”
男人似乎有一点委屈。
“那一起啊?”
年非晚一直是主动出击的性格,生活中是,工作中也是。
她最讨厌麻烦。
“我们刚认识……”
“会不会……太快了……”
呵,又来。
年非晚仰着下巴,俯视着男人,失去了对他的全部兴趣。
“哦,那再见。”
“别!我愿意!我愿意一起!”
男人的欲擒故纵彻底败在了年非晚的攻击下,溃不成军。
只是此时,两人的目标竟阴差阳错,全部达成一致。
……
第二天清晨,经年累月的生物钟让年非晚早早就睁开眼。
她将压在地上一堆乱七八糟摆放的衣服上的手机捡起,向后拢了拢头发挡住视线的碎发。
五点三十分。
果然。
她起身走向酒店套房里的浴室。
十八岁那年本想申请国外的大学学习摄影,但是父亲却严词拒绝。
身为年家的长女,学习这种东西,可谓是不务正业。
更何况,父亲希望她能在大学时就开始着手家里的生意。
她也拒绝过,可父亲仅两句话便让她妥协。
“星澈还小。”
“你是姐姐,应该多帮帮弟弟。”
是啊,她是姐姐。
所以在那之后,日复一日的繁杂功课、公司大小琐碎事务,再加上不得不国内国外来回跑的行程,让年非晚意识到一件事——
时间是真的不够用。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已经习惯了短暂的睡眠。
年非晚洗完澡后,站在酒店的阳台上,随手点燃一根烟。
酒店坐落于出名的法式风情街上,整条街的建筑都是法式风格的装修。
浪漫,漂亮且……
无用。
阳台正对的建筑物,一只白色的鸽子正在扭成好看形状的铸铁栅栏下,踱步觅食。
似乎察觉到年非晚的视线,它先是停下动作,和她视线相交。
之后歪着头思索片刻,便紧接着越过栅栏,飞向天空。
年非晚夹着烟,双手的食指和中指比成一个取景框。
取景框内,在橘粉色交织的如影如纱的朝霞中,一只白鸽任意穿梭,好不自在。
“漂亮……”她禁不住喃喃。
“嗯……怎么起的这么早……”睡在另一侧的男人发出了含糊不清的疑问。
“习惯了。”年非晚觉得以两人的关系,这么回太过生硬,便接着补充,“吵到你了么?”
“不会。”
男人支起上半身,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暴露无遗。
是年非晚很喜欢的低体脂的肌肉感。
她将手中的烟熄灭在玻璃的烟灰缸里,走到男人身边,吻向他。
男人仰着头,回应着突如其来的亲昵。
片刻后,二人分开。
他将头侧到一边,生疏的转移话题:“抽烟……对身体不好。”
年非晚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望向窗外,试图寻找刚刚的那只白鸽。
“哦,是么。”
“请问,你有男朋友么?”男人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没有。”年非晚淡淡回复。
“太好了……”
可还没等男人高兴起来,一盆冷水冲着他彻头彻尾的泼了下去。
“但我有未婚夫。”
年非晚有未婚夫,并且在她大学的时候就有。
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圈子里的同龄人其实都不是很抗拒所谓的联姻。
毕竟很多人都深知,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脆弱易变的感情上,不如找一个共同利益的盟友。
年非晚也不排斥,只是觉得无奈。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流水线上的玩偶,履带将她无论带到哪里,都是被既定好的程序。
但人总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自由,是她获得优渥生活条件的代价。
在听到年非晚说自己有未婚夫后,男人的脸色变化丰富,只是年非晚根本没在意。
而后他声线委屈,带着哽咽的微颤。
“我不想做你的小三。”
小三?
年非晚觉得好笑。
她根本没想过两人的关系会发展到小三的程度。
最多,只能算玩的好的朋友。
“那我们不要再见了。”
男人根本没有看向年非晚,但凭借他顿住的身形,也能知道。
他在想应对的方法。
男人的脑筋转的很快,不一会儿便调整好状态。
以一个下位者的姿态,仰着头,可怜兮兮的瞧着上位者,摇尾乞怜。
“我想做你的狗。”
“姐姐。”
这才好玩么。
年非晚对他现在的表现满意至极,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按回被子里。
“那我的小狗叫什么名字呢?”
“沈念希。”
“我叫沈念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