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若从记事开始,便对冬天的印象颇深。初冬的清晨,一排排小平房上冒起了白烟,家家都在做早饭了,70年代的北方小城,虽然冷,但人们很朴实,仿佛百姓们没有任何烦恼,虽然算不上丰衣足食,不能吃好,但吃饱穿暖还是可以的。妈妈罗惠芳在离家不远的副食店上班,家里吃的水果就是商店里卖不掉的烂苹果,虽然烂,但在那个物质溃乏的年代,这就是最好的“零食”了,只见惠芳熟练地把烂的地方削去,一盆形状各异的苹果,便隆重登场了。牵若的哥哥比她大八岁,整天跟邻居家的同龄男孩玩弹溜溜,扇片几,两个姐姐也天天背着小书包上学,小脸冻得通红通红的,象两个小苹果。
冬天的早晨有点冷,水面冻上一层小冰碴,牵若穿上夏天的小布鞋,用鞋底踩着上面的薄冰,冻得不实,一下把鞋浸湿了,好在北方的初冬没那么太冷,牵若玩得不亦乐乎。妈妈在副食店是卖调料的,整天穿着白大褂,牵若就爱闻妈妈身上的调料味,也许这就是妈妈的味道。
牵若的家住在北方很有特点的家属宿舍,一排排的小平房象一个个小玩具,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爸爸每天上下班都骑着他那辆28凤凰牌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上绑着一个大饭盒,里面是爸爸在单位新蒸的高梁米饭,这里,每个家都在上演着自己的酸甜苦辣。
牵若家后院直对着的是刘首权家,家里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是那种听话且循规导矩的,刘首权的老婆个子比刘首权高,看样子象个单位的领导,说话总象个干部,说话做事也干脆利落,刘首权家有个特别大的院子,夏天种满了蔬菜,一眼望去绿油油的,极养眼。挨着刘首权家,是李长海家,李长海家有一个大女儿,总象有心事似的,爱捉摸事。
后院最令人心生害怕的是一户姓姜的,他家的男主人脖子不知为啥,总向一头歪,外号,姜老歪,他的老婆是那种一看就不是个善茬的人,感觉他的眼神里永远藏着计较和算计,当然,这种家庭的孩子,也不会太好,他家的大女儿是个傻子,永远都邋里邋遢,鼻子里经常流着令人作呕的鼻涕,不管见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仿佛没有愁事一般。他家小儿子姜超的年纪与牵若相仿,但他们从来没有一起玩过,姜超长得也是一副狠吧吧的样子。
有一天,牵若实在太馋了,就带着爸爸给的一角钱去路口买冰棍,那时的冰棍几乎就是水和糖冻成的,3分钱的是最普通的白冰棍,5分钱的才是最好吃的红小豆冰棍,里面添加了煮熟的豆子,又甜又香又凉,想到这里,牵若加紧了步伐,她想今天带了一角钱,想买个红小豆冰棍解解馋。那时卖冰棍的箱子是清一色的天蓝色,大箱子底下带轱辘直接推着就走,卖冰棍的大娘好象总是在路口卖,牵若高高兴兴地带着一角钱,“大娘,买个红小豆的”,大娘接过钱,掀起小盖,再掀起一个小棉被,从里面轻松掏出个用纸包裹着的红小豆冰棍,刚要等着大娘找5分钱,这时姜超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拿着个明晃晃的5分钱。“大娘,我也要个红小豆的”。大娘接过钱,说:“好咧,正好,这5分钱给你。”说着,大娘把接过来的5分钱递给牵若,牵若拿着冰棍和5分钱走了,正在品味冰棍的甘甜,突然,姜超从后面跟上来,叫道:“你那5分钱是我的,是我给卖冰棍的大娘的,你把5分钱给我还回来!”牵若一听,反驳道:“你是傻吗,这5分钱是大娘找我的,从你把它交给大娘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不是你的了。”姜超不管这个,他依然追着牵若要:“给我,那是我的5分钱,反正那就是我的,你必须给我。”牵若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姜超就在后面追,不一会,牵若就到家了,姜超气得直跺脚,心想,小丫头片子,你等着,看我下次碰到你的,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