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酥麻感传来,迷迷糊糊间谭溪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张梳妆台上,面前是一面镜子和一些瓶瓶罐罐。
谭溪甩了甩手,看见了压在手边的东西。
两个扭曲了的衣架和两根暗淡的银针,银针很长,甚至比衣架还长。
“这…是哪儿?”谭溪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衣架和银针上有好多干涸了深红色的液体,整个房间里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迹味儿。
灯光很昏暗,没有窗户,谭溪起身走到门前,尝试扭动把手。好吧,打不开。
他又走回去在桌上翻找着,在抽屉里找到了一部手机。
上面有一条20分钟前的消息,来自张光明的:“半个小时后我来找你。”
这时谭溪才发觉门外一直有敲门声,借助手机的光亮在床头柜上找到了钥匙,奇怪的是床头柜,钥匙和地上都有干涸了的暗红色液体。
打开门右手边就是大门,很老式的房子,门的锁孔上有木条左□□斜,形成一个个方块,透着光。
谭溪半天插不进去钥匙,蹲下身查看,在锁孔下看到一个透着光的洞,两尖朝上的月牙儿型。
这个洞有半指长,可以从里看到外面的场景。
可当谭溪看到门外的景象时却愣住了。
外面分明没有人。
他又站起来,用上面的洞看,还是空无一人。
可,又是谁在敲门呢。
阳光洒在身上,他却惊出一身冷汗。
“咚,咚,咚,咚……”敲门声还在持续着。
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张光明,谭溪有些僵硬地接起。
“喂,我突然有事儿,我们村儿的那群大学生回来了,我去接一下。”声音有些失真,但听的出来是个年轻小伙子。
谭溪四肢发冷,“你能先来找下我么?”
“嗯?你怎么了?”
“呃…我有点,不舒服……”
那边的张光明不知道跟人说了什么,“行,我来了。”
谭溪没敢再开门,敲门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约莫5分钟后,门口响起了车的轰鸣声,谭溪半天打不开的门被来人直接推开了。
“你没事儿吧?”张光明站在那,逆着光看不清神色。
“没事了。”谭溪摆摆手,起身走了出去。
大片大片的阳光洒下来,他这才感到身体渐渐回温。
后面跟上的的张光明说道:“走吧,一起去接人吧。”
谭溪看着面前的三轮车,“我坐哪?”
张光明走上前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坐我边上呗。”
……这期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算了,我蹲后面吧。”谭溪当然不想和这人挤那么一点小空位。
“好吧好吧。”
谭溪脑子里乱糟糟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除去刚刚的怪事。
“你老婆呢?我怎么没见着你老婆啊!”前面的张光明迎着风声喊道。
声音被撕裂,谭溪听不真切,“你说什么?我没有老婆啊。”
张光明愣了愣,心中有了个猜测,“你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么!”
“我…我叫刘阳?”下意识说出这个名字后连他自己也愣住了。
“那你是怎么回事儿?”张光明隐隐有了个猜测。
“应该是没休息好吧。”谭溪搞不清状况,摸摸脑袋,只能先随便扯个谎。
张光明笑了笑:“哦,是么。”
农村的泥土地坑坑洼洼,一眼望不到头,太阳很刺眼,路途很颠簸。
谭溪背过身,闭上眼任由思绪蔓延。
一阵恍惚中,在黑暗里,他听到了女孩的抽泣声。
“我想回家,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呜呜呜为什么要抓我,我可以给你们钱,给很多很多钱,我想回家啊…”“有人救救我吗……帮帮我啊。”
有人嘶吼着,有人啜泣着,有人绝望地拍打被黑布捆绑的铁笼。
绝望,迷茫,害怕,不甘在一瞬间涌上谭溪的心头。
他感知着这些情绪,感知着身体的行动。
“你们先冷静一下,好吗?”一道颤抖的声音响起,谭溪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战栗,“光在这里哭是没有用的,我们要团结,要一起想办法逃出去啊。”
几个情绪最激动的女生动作渐渐小了起来。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啊?”不知哪个女生提出了当务之急。
“办法肯定是有的,但现在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只是控制好情绪,再思考对策。”
在场的女孩们从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让慌乱淹没了理智。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女孩只能慢慢摸索,“你们不要害怕,我阿婆说手牵手就能一直走下去。”说着碰了碰旁边女孩的手。
一阵窸窸窣窣,女孩们在黑暗中抓住了希望的种子。
手上传来的温度像是给了女孩们极大的勇气,有人小声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捏了捏左边女生的手,“我叫夏暖春,你呢?”
那边半天才回复,像是思考了很久,“你就叫我楠楠吧。”
熟悉的酥麻感传来,一张明媚的脸挤进了谭溪的视线里。
“你真的没事儿吗?这都能睡着。”张光明担忧的问。
谭溪此刻还沉浸在刚刚的氛围中,敷衍道:“我没事。”
看谭溪这样,他也不好再问什么,“坐到前面去吧,有阴处。”
“不用了。”阳光是温暖的。
在车上等了一会儿后,路上缓缓驶来一辆老实的大巴车。
“来了。”张光明挥挥手,“这就是村子里的大功臣。”说完指指车上下来的几人。
颇有几分讽刺意味。
“哎,张哥!好久不见了啊。”一个看着很朴素的矮个子男人率先冲了过来。
看到谭溪后又突然变了脸色,“刘哥也来了啊。”
莫名地,谭溪看到这人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但不是因为男人的变化。
“啊,还没给你们介绍呢,这几位是我的好哥们儿!”王有力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却没注意到那人嫌恶的动作。
“我叫陈愿歌,你们好啊。”一个很高个的男生腼腆地打了声招呼。
身下的人也纷纷开始做起自我介绍来。
“朋友来玩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啊,走吧走吧,先回去再说。”张光明倒是拿起长辈范了,“只有这个了,别嫌弃啊。”
一群人又都上了三轮车。
这回谭溪没再推辞,上了前座。
又是一阵颠簸,村子很大,开了很久才到目的地。
“到了,这是村长家。”说着张光明伸出了手。
谭溪径直下了车,“哦。”
张光明悻悻收回手,又开始指挥后头,“前面这是村长家,我们村儿大学生少,只出了一个独苗,大伙儿都来了。”
王有力很抗拒似的,不情不愿走了进去。
院子里站了了不少人,大门口坐了位中年女人,正吸着那种老式香烟。
王有力一进去就有人开始搭话了,“有力呀,你在大城市里学的咋样啊,有没有认识的姑娘啊。”
“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有力都俊儿了不少啊,啥时候讨个媳妇啊。”
明明王有力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但问的问题却饶不开结婚生子。
他尴尬地摸了摸头,“还早呢。”
一听这话,村里人不满了,“你都23了,还不结婚,说出去丢死人哩。”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仿佛王有力犯了什么罪孽一样。
“行了,有力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找媳妇什么的,不急。”坐在门口的人吐了口烟,像下达了某种指令,其他人没再多说什么了。
张光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介绍了后面进来的几人,“村长,有力这次带了好几个朋友呢。”
村里人顿时又叽叽喳喳了起来,像毒蛇一样的眼神贪婪地舔舐着进来的三男三女。
陈愿歌带头做了个自我介绍,村长听完后歉意一笑,“欢迎你们来这里玩,不过啊我们这里条件没有城里好,招待不周不要嫌弃啊。”
陈愿歌几人客套地回话:“没事没事。”
“祝你们玩得开心。”村长吐完最后一口烟,走了。
众人没了主心骨,也都散了。
谭溪还没做好打算,就听见有人在喊他。
“刘阳,你不想我么。”
谭溪一转头,看见一个比他还高的大男人,脸色跟被雷劈了一样。
“你……”
陈愿歌走过来,又说了一个更惊人的话,“你不记得了么,我是你老婆啊。”
谭溪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还没醒,怎么会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
“你,不是个男人吗?”
陈愿歌疑惑地看着谭溪,“你不记得了吗?”
谭溪搞不清状况,一旁的张光明先应了声,“我怎么不知道刘阳还有个男媳妇,还是个外地的。”
陈愿歌笑笑,“你问刘哥啊。”
话题又转到了谭溪身上,他不禁猜想,该不会自己是穿书了,还是得什么精神病了,怎么会遇见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可他又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娶一个男媳妇,“这里好冷啊,先回去吧。”
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任谁都看得出来。
但偏偏谁也没说,都跟着谭溪出了门。
“走吧,我送你。”张光明又坐了上他那辆三轮车。
谭溪不认得路,只能答应。
“刘哥,那我呢。”陈愿歌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
……“先回去吧。”
其实谭溪不是很想回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屋子里的,早上那件怪事他还没搞清楚。像是精神分裂,总之脑子不太清醒。
此时正直春分,万物复苏,冷风吹到谭溪身上,让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捋捋思绪,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自己因为某种原因而失忆了。只记得自己叫刘阳,其他的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他直觉自己不会娶个男媳妇,可偏偏有个男媳妇找上门了。谭溪撇了眼旁边蹲着的陈愿歌,无奈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