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这个词已经可以用在她们身上了。
仔细算来,大概是那天……
“阿峤,你知道吗?”贺初回到出租屋便立马拉上余峤,“他答应了!”
余峤愣了愣,有些麻木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她说下去。
“他答应了,也就是说他以后是我的男朋友了!”贺初一脸痴傻的笑让余峤回了神。
“是,是吗,”余峤看向别处,“那恭喜你了。”
“对了,你中午……”余峤正想转移话题问贺初中午想要吃什么,就看见贺初听见信息提醒,毫不犹豫拿出手机。
贺初对着屏幕傻笑。
余峤知道一定是那个他来的消息。
“阿峤,”贺初有些犹豫地看着余峤,略带讨好地说道,“中午我出去吃,嗯,和他一起,你要来吗?”
余峤摇摇头,转而又笑着看她:“不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就好了,玩得开心。”
贺初见她这样,也不担心什么了,和余峤道别就离开出租屋了。
出租屋空荡荡的,安静的有些过分,就像从来没有过人的来往。
贺初口中的他,是贺初倾慕已久的学长,许柏。
余峤先前一直觉得他们没可能了,现在居然在一起了。
有些突然。
余峤感到不适,想要呕吐。
贺初不在,午饭自然也没必要吃了。余峤一个人安静躺在自己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空洞,还有些说不出的……悲伤。
她在床上躺了很久,不小心睡着了。
她梦到了很多从前的事。
余峤从孤儿院逃出来的路上有些迷茫。
那时候赶上过年,缺钱的干点什么犯法的都有。
余峤天生运气不好,很快就遇上了。
“喂,小孩,叔叔这有糖,跟叔叔走好不好?”
余峤当时四岁多,但看见这位叔叔拙劣的骗术,还是暗自腹诽。
傻逼。
余峤这样评价。
余峤扭头想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手臂拽着。
余峤心里有些慌乱,她拼了命想要挣脱,不停的抵抗着,像是狼崽想要挣脱猎人的捕兽夹。
本以为自己会折在这里,没想到,她出现了。
贺初。
刚到膝盖的贺初拉着父亲的手不停晃动,另一只手指着余峤。
“爸爸,救救她!”贺初看着自己的父亲。
贺父当然也注意到了,只是不想惹麻烦多管闲事,但女儿都要求了,他这个做大人的要是见死不救,岂不是做不好榜样了?
“喂!”贺父追上去,和陌生男人理论,动起手来,引得一群人围观。
最后不知道是谁报的警,闹剧才结束。
余峤那时只记得救自己的小姑娘叫贺初,之后便又被孤儿院的员工带走了。
本以为,梦理应这样发展,可惜并不是。
在余峤拼命想要逃的时候,抬眼看见了贺初,但贺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也并未让父亲来救自己。
余峤眼中的光亮散去,满是无措而后她放弃了挣扎,一下子被拽进了车里。
……
余峤被贺初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钟了。
余峤没吃饭,感觉胃有些翻江倒海。
余峤坐在床上,听着卧室门外的动静。
贺初洗了手,就进自己房间了。余峤听到关门声,也起身出门。
余峤睡了大半天,已经睡不着了。
客厅灯没开,余峤摸着黑,离开出租屋。
室外温度骤然降低。
余峤冷的一哆嗦,但她暂时不想回去。
半长的头发被风吹得糊了一脸,余峤把头发随意的撩到耳后,继续往前走。
小城市有些破败,冬日的雪落下来轻飘飘的,覆盖在那些破旧的居民楼和小杂货铺。
余峤经过那个破钢厂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声音。
她靠近墙头仔细听着,觉得这个声音格外熟悉。
是许柏。
“多宽限几天嘛,我现在有女朋友了,到时候叫上她一起打工还嘛。”
许柏的声音带着讨好与乞求。
“好啊,你小子娶媳妇啊?”领头的高大男人拍了拍许柏的脸,冷冷的笑了一下一巴掌把许柏扇到地上。
“行,多给你一周,马上还上,还不上,”男人看了一眼旁边的下属,复又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脚,“你自己懂。”
男人离开了。
许柏坐在地上又气又恨,拳头恨恨地砸在地上,又疼的缩回来。
余峤在那些人离开后,走进钢厂。
“许柏?”余峤歪着脑袋看他。
“你是?”许柏恨恨地瞪着眼睛看向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
突然猛的想起来:“你是余峤吧?我记得你,经常和贺初走一块。”
“你欠债了?”余峤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问自己想知道的。
“是,怎么了?”许柏嘲讽的笑了,“你要替我妈来管我吗?”
“欠债可以,那些人不干净。”余峤冷冷的看着他,蹙眉道,“贺初是你……女朋友。”
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余峤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抓住一样,又疼却又无奈。
“你最好别把她卷进去,否则我就算死也会阴魂不散的跟着你,让你生不如死。”余峤的狠像是她骨子里刻着的。
“哈?”许柏打量着她,“少管闲事,珍惜生命,啊。”
许柏看着她,又说道:“你以为我傻逼吗?我看的出来,你喜欢她。”
余峤刚要离开,又顿住了脚,看着他,似乎在想着怎么把这个傻逼从这个世界上剔除。
“但是,你要是真为了她好,你就不要在她身边,也不要想让她爱上你,你会让她被人耻笑的。”许柏缓缓地站起来,扬起那个迷倒多少学妹的笑。
呵,人模狗样。
余峤转身,向许柏几步冲过去,随后一拳结结实实砸在许柏脸上。
许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拳打得晕头转向,他听见一道极为冷厉的声音,宛如世间厉鬼。
“管好你自己。”
余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余峤想回出租屋了。
沿着零碎的路灯光,茕茕踽踽地回到出租屋楼下。
出租屋在一栋老旧且脏乱的旧楼。没有电梯。
屋子是大学时候租的,刚刚毕业,也不想着退了。
几百块将近一千的房租是她们目前能付得起的最多的钱。
余峤有些欣慰,因为这里有贺初,有她在人间的念想。
余峤迈着缓慢的步子,像一个流浪的灵魂找到了归属。
……
翌日。
余峤早早就醒了,她睡眠一向很浅,不管多晚睡都会很早起来。
冬天六点钟天还没有大亮,只是远方有一点朦朦胧胧的光亮,勾勒出云的轮廓。
贺初的房门还是紧闭着,看起来还没有醒。
余峤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收起眼底的冷漠和狠厉。
她要给贺初准备早餐,一向是这样的。
许柏的话她很难不在意,她想了半夜,还是放不下。昨晚她想了一些事。她想让贺初幸福,自己的确也不该紧追不舍了,但她不能看着贺初遇到危险——许柏欠下的债务看起来不太好还。
余峤皱了皱眉,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之前点的外卖,但显然不能吃了。
余峤拎起垃圾袋,下了楼。
如果实在不行,或许自己可以早点找到工作,或者自己仅剩的积蓄来帮许柏还,尽管她并不想帮许柏那个狗东西,但既然与贺初有关,就不得不做了。
市场喧闹,人来人往。大妈砍价的嗓子一个赛一个高。
余峤有些心烦,匆匆买了菜就准备回去。
一抬头一张招聘广告映入眼底。
好物超市
招收收银员一名,月薪2600,有意者联系张先生,18XXXXXXXXX
余峤用手机把招聘广告拍下来,然后离开了。
余峤上了楼,贺初已经醒了。
贺初听见有有脚步声,看向门口,她不用猜也知道,是余峤。
余峤看见贺初一个人站在客厅愣神,出声问道:“醒了?”
“嗯。”贺初朝她笑着,眼底尽是清明。
余峤看着她,勾了勾嘴角,而后又看见她乱成鸡窝的头发。
“过来,坐着。”余峤拉开一张椅子,招呼贺初过来,自己去洗了手。
贺初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余峤。
余峤洗完手回来,还带着一根皮筋和一把梳子。
“乱成什么样了,注意形象啊,我的小姐。”余峤拿起梳子,梳着贺初柔软的头发。
“哈哈,”贺初忍不住笑了,“知道了,像个鸡窝。”
两个人笑成一片,像从前那样。
余峤扎头发扎得十分娴熟,不久,贺初及腰的长发就被盘成一个丸子。
随后就去做了早饭。
早餐是牛奶和煎蛋,很简单,却是一天开始的慰藉。
余峤坐在贺初对面,看着贺初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余峤笑了:“你想说什么?”
贺初看了眼余峤,低下头用叉子扎着煎蛋:“我想搬出去住了。”
余峤愣了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许久又放松下来,继而笑着说:“怎么了啊,怎么突然想搬出去住了。”
气温逐渐下降,四周似乎是冻住了。
贺初许久不说话,呆呆地喝完了余峤亲手泡的热牛奶。
余峤心里其实也清楚,贺初是为了许柏,但她就是想要确认一下,再确认一下。
余峤从来都是那种执着到最后的人,她不会轻易放弃,除非得到真正的否决。
她期待她说不是,但……
“是的。”贺初抬眸看着余峤,那双澄澈的眼睛似乎也有些晦暗了,余峤看不进去了,也无法看透。
贺初接着说:“我要跟阿柏一起搬到他家去。”
阿柏?
阿柏……好亲昵的称呼。
贺初说这话是不知怎的竟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像是心痛又似乎不是,那种杂糅的,不安的,无法言说的感觉。
余峤安静了一会,还是出生打破了安静:“你知道,他欠债的事吗?”
贺初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
“这个不用管。”余峤认真地看着贺初,“你真的要和他一起承担吗?他有可能是在利用你呢?”
贺初听见后半句,皱了皱眉:“余峤,你不能这么说话。”
余峤很久没听见贺初叫自己全名了,要知道贺初只在生气或是严肃时才会喊她的全名。余峤顿时有些慌。
“他是我喜欢的人,他不会对我不好的,”贺初接着说,“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也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你也不能阻止我。”
余峤握了握拳,又松开,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她不忍心看贺初伤心。
“什么时候?”余峤低着头。
“嗯?”贺初应着。
“什么时候搬走?”余峤又问。
“明天一早吧。”贺初回答。
“好,”余峤抬头看向别处,“我送你。”
而后,两人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