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落叶堆叠比泥土都要厚的时候，南航附中的期中大考如期而至，009号座位的任璃同学这时候已经写完试卷准备收拾收拾入梦会庄周。

    他一只手放在额下，一只手轻叩桌面。渐渐地他一切声音听不真切了，嘈嘈杂杂的，隔着一层塑料膜似的。

    “璃宝，你越来越高了呀，今晚要不要吃绿豆汤啊？看看我们宝宝的肚子圆滚滚的。”温柔又万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是妈妈，好久不见了。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见到你了。任璃侧了一下头，接着又闪过回忆里的小男孩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说要去玩过山车。

    妈妈挽着父亲的胳膊说：“你爸爸不可以去那样的地方，爸爸身体不好，妈妈和你一起。”

    过山车从记忆里呼啸而过，再在记忆里回想到父亲时只能想到他在黑白相片上的儒雅的笑容。

    一个孩子12岁的年纪，一夕之间失去这个世界的至亲。他其实没有掉下过一滴泪，他那个时候似乎已经不会哭了。就靠着亲戚的救济和帮助办完了葬礼，又靠着自己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养活自己到高中。

    任璃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穿梭无数时间的梦境，他已经麻木了。挣扎着坐起哦，发现手指已经麻痹了。抬头望向窗外，上帝像是把暖色盘打翻，全部挥洒在天空。

    云朵一团团的，像是烤好的棉花糖，日落总被人们说的颓丧，但任璃最爱的就是日落了，它象征着即将有新一轮的太阳升起，是美好的象征。

    今天的窗外又掠过几个雀儿，伴随着交卷的铃声，任璃也思绪回笼。大致扫一遍卷面，试卷交上就出了门。

    任璃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做着今晚的计划，是先去饭馆帮忙呢，还是去网吧看机子。

    去饭馆吧，今天只吃了早饭。

    任璃背上书包走出校门，掏出手机有些期待又有些憧憬的看向手机余额，哦，这么点钱，脸又垮了下来。

    路边一对母子在等公交车，母亲的面庞格外恬静和慈祥？上了车后，妈妈在皮包里掏了一下，把镭射塑料纸包着的糖给儿子。

    任璃看着这一幕，很幸福。嗯，他感受到了。母亲对他说，爱一个人就是会把好吃的好的东西给他。是这样吧。

    他与这对母子的目的地不同，所以早早就下车了。深秋的夕阳并不暖和，任璃只套了一件校服外套，有些发颤。

    他边跺脚边进饭馆，掀开塑料帘子：“王姨，我今天来干一晚上。”

    饭馆不大，空气里总有油腻腻的感觉。任璃熟稔的系上围裙，开始擦洗桌子。

    任璃干活很快但又很细致，有点发黄的灯光照在未脱稚气少年的脸上，勾勒出一副精致的光影图。帅有啥用，得吃饭啊。

    窗外的街景换了又换，车流变得稀少，饭馆也渐渐歇下来。任璃在水池边洗手，冰凉的水流冲过指缝都没能带走油腻，他又抹了些洗洁精，柠檬香精味浅浅盖过油腻的味道。

    擦了把手，跟王姨领完今天的工钱和晚饭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