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闹市中屹立着一家私人医院。
一间手术室门口挤满了人,女的穿金戴银,男的西装革履,个个身份显赫,连路过的病人和护士都忍不住看一眼这阵仗。
随着一声孩子的啼哭响起,手术室的红灯跳转成绿灯,紧闭的门被缓缓打开,坐着的站了起来,站着的迎了上去。
“恭喜了,母子平安,是对双胞胎。”
护士说完,才发现眼前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古怪,并不像是喜悦的表情。
她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把孩子交给谁。正尴尬着,忽然听到一阵咳嗽声,紧接着年老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都是干什么?”
众人让出一条路,一位似乎年近七十的老人坐着轮椅,被身后的保镖推到护士面前接过了两个孩子。
护士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离开这奇怪的一家人。
“爸,你怎么来了?”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哼!我怎么来了?这话应该问问你们自己!如果我不来,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就要变成孤儿了。”
老人不留情面的说。
每个人脸上都十分难看,但又不好说什么。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两个孩子就算没有爸爸,不还有我们这些姑姑叔叔,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成为孤儿。”
旗袍女人赔着笑,虚情假意的哄着老人。
“行了行了,你们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小玲为什么现在躺在这里,比预产期早了半个月。”
众人一时接不上话,有心虚的甚至说公司有事要回去处理。
不大一会儿,走廊只剩下老人和保安两个人。老人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在愁什么。
“咯咯……”
老人被这笑声吓了一跳,低头一看,一个小家伙正睁着眼笑的欢快呢。
“小崽子,你笑什么啊?你看你另一个兄弟都睡着了,真调皮。”
老人对着两个孩子,眉眼弯弯,就像看着生命的希望。
“‘乘时方在德,嗟尔勤铭才’,你就叫晟铭。”
老人抬起一只微微颤颤的手,抚摸着睡着的婴儿。
看着老人抚摸睡着的哥哥。正笑着弟弟不乐意了,大眼汪汪的看着老人。
老人似乎被他这一举动给逗笑了,脸色更加慈祥温和。
“‘晓来日早才看毕,不觉自醉如恍惚’,那你就叫晟早好了!”
“咯咯……”
“喜欢啊?哈哈哈,喜欢就好!”
……
我叫晟早,我还有个哥哥叫晟铭。据姑姑说,我和哥哥一起出生被抱出手术室的时候,一个哭一个笑,她说我是怪胎,我不喜欢她。
我有个非常疼爱我的爷爷,有一次我问爷爷我是不是怪胎,他听了前因后果后,对姑姑的说法很生气。但又很和蔼告诉我,会笑的孩子很聪明,我是个聪明的孩子。
当时大概六七岁吧,我对聪明并没有什么概念,但我敢笃定哥哥一定比我更聪明。果然,初中毕业之后,我们俩拉开了差距。他是年级里的优等生,是老师骄傲,同学的崇拜者。而我,则整天不学无术,混吃等死,成了老师眼中的惹祸精,同学眼中二世袓。
爷爷走之后,家里就只剩一个时常发病的妈妈,还有处心积虑算计我和哥哥所谓的亲人。妈妈原来是很正常的,她第一次发病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可能是母胎里带出来的习惯,我喜欢和哥哥一起睡觉,没有他我就睡不着。
那天晚上下雨又打雷,我躲在哥哥的怀里,哥哥被我吵醒了,但他很温柔的拍拍我的背,安抚我。闪电的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了哥哥的脸上,看着那张跟我极其相似的脸,我莫名感到很安心。
正当我们将要入睡,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我坐起来,看着向我们走来的妈妈。当时妈妈还没有发过病,我跳下床喊了一声妈妈,向她跑去。
她伸出手臂,我以为她要抱住我。我也张开了双臂,下一秒,那双手勒住了我的脖子,使我无法呼吸。我被吓哭了,断断续续的喊着。
“妈……妈妈,是早……早早呀……”
雷声响起,闪电的光略过房间,我看清楚了她的眼睛,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眼神,发红的血丝布满了白眼球,疯狂的看着我。从前的她跟我一样喜欢笑,我自认为笑是遗传的妈妈。她笑起来很好看,整个人都是温柔的。
声音与我隔绝,大脑一片空白,我缓缓闭上眼睛,即将脱离这个世界,恐惧笼罩着我。
我以为我死定了,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白色的房间,四周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讨厌这味道。
床前站了一圈人,我醒来的那刻,我感觉到了他们的失望。
爷爷拍拍我的手,跟我说没事了,是哥哥救的我。我四下张望寻找哥哥的身影,没有看到他。
从那之后,我看到妈妈就很害怕,我忘不了那天濒死的感觉,她也不敢再正面直视我。原本是多么亲近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好像多了一层隔阂。
哥哥就我的那天晚上,自己也受伤了。虎口被妈妈的指甲划出很长的一道口子,疤掉之后留下了永久的印记。这是我后来看到伤口才知道的事情。
虽然我们是同胞兄弟,但是他和我不一样,他做什么事都很冷静,也很有主意。而我做什么事都很莽撞,最后还要别人来收拾烂摊子。他对我这个亲弟弟,从来没有表现出多么热情,但从他对我的无限包容可以看出来他确实很爱我。
我是他的崇拜者,他是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