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同学，你的这个小蛋糕是万里做的吗？”
“他给我带的。”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尽量表现得友好。
“哇，那就是他做的小蛋糕了。我们都在猜他的小蛋糕会送给谁呢，我们还猜他是不是在追求喜欢的人。”
说完女生顺势坐在我前面的位置。
“忘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谢琴。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奕归。”
她看起来很亢奋，又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堆，“万里他做的甜品味道都很好呢，他说他之前兼职的时候学过一些烘焙，有时候会进后厨帮忙，趁机自己进去做个小蛋糕，他自己做小蛋糕的话就会和店长说今天的工费减半。”
我听着她说的，我所不知道的一切，我有些无法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我想不明白萧万里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我明明没给他多少好处……
“你们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
我听着女生的话，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很好的朋友吗？
“你们在聊什么？”
萧万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没什么。已经打包好了吗？”
“好了。”
我点了点头，“那提去南门吧，我叫好车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萧万里提着俩大袋，给他推开了门，示意他可以走出来了。
爱帮忙是吧，忙吧，忙死你个大傻春。
南门离得很近，就两百米，很快就到了。
“前面那辆白色的车就是了。”
刚说完，魏叔就从车里下来了，他朝我招了招手，“小奕，这里！”
我微微颔首，走了过去，萧万里跟个小跟班一样跟在我身后。
“麻烦你了魏叔。”
萧万里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魏叔之后站得跟个鹌鹑一样，我有些疑惑，平时也没他这幅模样。
“小奕，这是你朋友呀？改天来魏叔家我好好招待你们啊，前两天老邓给我拿了瓶他自己酿的葡萄酒，我再炒两个小菜，美滋滋啊。”说完魏叔先自己笑起来了。
“好的，改天约个时间带他一起去你家蹭饭。”我拍了拍萧万里的背，示意他吐两个字出来。
“啊、啊好的，谢谢叔。”
我奇怪的看了一眼萧万里，感觉他像喝了假酒，脑子进水了一样。
魏叔又笑了几下，给我唠了几下后才开车离开。
“去走走？”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拒绝。
“好。”
南门这有一片竹林，我便顺着去竹林的路走。
“坐会吧，累了。”
“好。”
我们两人坐在石凳上，今晚是微风，吹得竹林也不渗人，倒是听得人心更平静了。
我抽出了口袋里的烟盒，递了一根给他，他没接，他说他不抽。
“没见过你抽烟。”
我低笑了一声，点燃香烟后吐出了一口烟雾才看向他，“很少抽。”
“那你现在为什么抽烟了？”
可能因为周围环境安静，只有竹叶沙沙的声音，他的声音也放得很低，就像小猫在挠一样，听得人心痒痒的。
“你今天怎么像喝醉了一样？”
我将一缕烟雾吐在他脸上，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呆，没有皱眉，更没有向我爆粗口。
“什么意思？我没喝酒，不对，这和你抽烟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他澄澈的双眼，心里止不住的泛起一阵好笑。事实上我也笑出声了。
“你今天为什么难过？发生了什么，要不要和我说说，我今天勉为其难的做你的垃圾桶。”
看来对他得来直白的才行。
我们在对视。认识了几个月以来，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对视。平时我们说话都不会看着对方的眼睛，就算短暂碰撞在一起，也会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我不喜欢和人对视，忘了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毛病，不过就是保留下来了。
我看见他的唇碰在一起又分开，但是没吐出一个字。我知道他在想该怎么说谎，但他又在纠结。
“别说谎。”我凑过去，恶趣味地将烟吐在他唇上，烟雾透过他没闭合上的唇间缠绵齿贝。
“我母亲今天去复诊，医生说她最多只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我的母亲并不是悲观的人，她在确诊自己患了胃癌的时候，出去旅游了一个月，瞒了我一个月。
我知道的时候，她和我说人总是要死的，她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把我抚养大，看着我成为有前途的人。”
我没有发言，想听他继续说。
我听见他衣料摩擦的声音，他向我靠近，近到呼吸打乱了香烟飘出的烟雾。
我不敢转过头看他，我听见他说“奕归，你说怎样才能成为有前途的人。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够了吗？你对朋友很照顾，每次给我塞东西都想各种理由让我心安理得的收下，而且成绩优异，一直都站在金字塔的顶尖，对人对事冷静果断，总是能把事做得完美……”
我掐了烟，偏过头，将他的头抬起，与我平视。
他的眼睛像两个透不进光的黑洞，没有一点生机，又好像是无数的枯枝密密麻麻缠在一起埋住了光亮。
“你很好，你这样的人，才是我一辈子都成为不了的人，你就像一个源源不断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即使是装的，你也能成功地骗过我这样全是小心眼的人。
你正直，善良，热心，身边的人都被你照顾得很好，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你离阿姨的目标已经很接近了，差的那一点是，你怎么能说出这么软弱不自信的话，这看起来可一点都上不了大道。”
他在发抖，我感受到了，即使很轻微，喘得也有些过速了。
“萧万里？”我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过了好一会，他才应了我。还是我太自以为是了，随意揭开他的伤疤，“对不起。”
他抱住了我，闷声问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但很快他有些闷闷的声音又传来，“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不敢回家，因为我的父亲喝酒了总是会打我骂我，我的妈妈也会在一旁哭诉，有时候她会问我为什么不能再争气些呢，这样我们这个家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我知道我很笨，我总是做不出题目，我做家务也是笨手笨脚的，总是给家里添麻烦。
不过遇到了你，你就像我行走在幽暗小巷领我前行的光，明明你也是小小的一只，却总是站在我前面。
我总是不开窍，一个题目你给我讲了三遍也不懂，你还是很有耐心地教我。
在听见我被骂的时候你还敢跳出来挡在我前面给我妈数我的好，跟他们说我不笨。
他们说我是笨小孩，和我玩会变成傻子，你还和我玩，我还以为你也傻傻的，结果你聪明死了。
后面我听我妈说我把你害了，因为我没人和你玩了，我还以为你会打我骂我，你没有你还愿意让我跟着……”
我听着他说着小时候的事，不由得有些好笑，那么久远的事了，他竟然记这么久还放心里这么大的份量，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不过后来我考去你们高中了。当时看见你作为新生代表站在讲台上发言，你说出你的名字的时候，我一眼就确定了那就是你，因为你和小时候一样很耀眼。
我想追上你的步伐，我努力跟着你的脚步，想靠近你。
第一次参加征文比赛的那次，我的文稿被人掉包了，还是你给我追回来了，把那人拎去了政教处。
还有因为扣了个小太妹德育分，结果她叫上了一堆她的哥哥姐姐，原本我想着干上一架的，结果被你先抓着骂了一顿，不让我去你自己去摆平了，事后我才知道要是我打了那一架，我就要被记大过了。
还有……”
“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了，听着你真惨。”
算了，醉了的人都爱胡言乱语，这次原谅他了，只要他闭嘴。
草，说的我都有些尴尬了。
其实这些事发生的时间点得零零散散的。大多在高一吧，又是久远的记忆，他还能记得这么清楚，真的是记忆超群……
最开始为什么会帮忙呢……好像记起来了，因为他的眼睛很熟悉，但看着让人讨厌。
明明不喜欢，但是又总是会让我想多看两眼，当初还觉得自己有病……之后遇到他这个麻烦球，就顺手解决了。
哎呀呀，一不小心就收获了一个忠心小弟，我有些幸灾乐祸，只能怪他眼神不好看错大哥了。
大哥就应该有大哥样，我清了清喉咙，说了句：“好了，时间不早了，要不回去休息吧。”
我想把他推开，保持好我的高冷人设，但一时有些推不开，明明他抱得也不用力啊。
“你还会继续陪着我吗？”
我听他说的话，说实话我感觉有些尴尬，耳尖感觉烫得能煎鸡蛋。虽然说男生之间抱抱挺正常的，但这抱得也太他妈紧了吧，大家都这么玩的吗？
“嗯。”我想不给他回应他是推不开了。
终于，在我说完后，推开他了。没想到推开是推开了，但情况好像更糟了。
他眼睛有些湿漉漉地应该是偷偷哭了，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地，可能紧张就咬了唇的缘故，唇瓣看起来有些发红很润，但不会有人娇弱的感觉更像示弱？
我明明不喜欢对视，但他现在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却移不开一点视线，就好像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又好像时间运行突然变得疾速，我们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占据我眼睛的位置越来越多，好像都要装不下了，原本可以装下他的整个五官，到现在只剩下他的眼睛，他的睫毛我好像也能看得清楚。
我想说话，但最大的行动也只能止于张口。完了，可能我也喝醉了，变成萧万里一样的傻子说不出话了。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的唇碰到了什么东西，“蹭”的一下，就一瞬，我立马站了起来，就好像刚刚都是错觉是幻象。
“回去吧。”我不敢看萧万里，自顾自的离开了。
我不敢确定是谁先靠近的，或许都有吧，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脑子很乱，但我不想思考了，我只想逃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