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看到一半，李泌明手机震动两下，是乔洛发来的信息。她刚结束手头上的事，就联系李泌明，表示可以帮忙看邱池收到的安装包来源。

    其实二人原先不算相熟。

    高中时，李泌明是学生会的，加为好友的人自己都认不清，乔洛就是其中之一。

    大学期间，她无聊时刷到了乔洛发的朋友圈，这才得知乔洛是计算机专业的，最近在思考毕业去向。

    正巧，李泌明的妈妈给了她一笔创业资金，让她出去闯闯，赔了也没事，重要的是开阔眼界，而且妈妈强调可以把投资眼光放在人工智能上。

    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她立即私聊乔洛，谈及计算机方向的行业前景。二人一拍即合，一个出钱，一人出力，打算在未来大展宏图。

    这可不是什么鲁莽草率。乔洛在大学期间获得过数不清的大奖，甚至收到了国外顶尖科技公司的实习offer。但她无拘无束惯了，不想去。本想着先接几个外活，积累资本再创业。结果高中的白富美主动找她合作，这天上掉馅饼的事也轮到她了。

    乔洛现在决定边读研，边研发科技产品，绝不辜负白富美的信任。

    李泌明回到沙发边，想给邱池看乔洛发的信息。邱池坐在沙发上，右手攥着一张快烂掉的纸，整个人一抽一抽的。

    “哇，不是吧，你怎么哭了？这部剧很感人吗？”

    邱池用力擤了个鼻涕，眼眶里蓄满泪水，脸颊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你才看第一集，当、当然不觉得感人……了。主要、主要女主演技也好，哭得实在太让人心疼了……呜呜呜……”

    李泌明轻轻拍抚她的背，缓解情绪。过了一会儿，才把聊天记录给她看，“怎么样？这周末带上你的笔记本，让她给你看看？”

    邱池努力睁大红肿的眼睛，想了想，自己总不使用笔记本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要找出是谁发来的安装包，她才能安心。于是点头应下。

    三人约在保商街边的咖啡店见面。

    邱池心情还不错，步伐轻快，肩挎新包，打趣道：“这个咖啡店是讨论大事的专属地点吗？”

    这家咖啡店还是和两年前一样，为数不多变化的包括桌椅，和玻璃门上的海报。

    “李老板，您好呀。”女孩坐在窗边，手指不停敲击键盘，注意到她们进店，走近热情地打招呼。

    女孩个子不高，光看脸就让人觉得是俏皮可爱型的，她一头脏橘色短卷发，两边耳垂上是不对称的朋克风耳钉，衣服色彩丰富、样式新奇……

    二人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黑白灰穿搭，明明她们三人是同龄人，但看上去差了辈份一样。

    李泌明微笑着和她握手，“很有个性啊乔洛。”

    女孩一双小鹿眼亮晶晶的，转向邱池，“你就是小邱吧，我叫乔洛。”和邱池握手时，她又低下声音说了一句，“咱俩还因为李老板，说过两句话呢。”

    邱池笑容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回，只好笑呵呵地说着客套话：“哈哈，是吧。”

    大家记性都这么好的吗？为什么见过一面的人也能记得住！邱池在心里暗骂老天的不公，又在脑海里拼命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她说过话呢……

    三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在店里的最角落。

    “李老板，我恢复了你微信的登录记录。”乔洛把电脑转了个方向，屏幕上显示着不停滚动的代码。

    李泌明看向7月8号，账号显示异地登陆的那天，神色疑惑道：“怎么显示的是京建市？”

    “对。”乔洛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那个人在删除IP地址前，还对它做出了更改，这才是原IP地址。”

    她按下回车键，屏幕上跳出了新代码，这是一个国外的地址。

    “所以，一个在国外的人为什么非要让我下载这个安装包？”邱池眉头紧锁，浅浅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

    乔洛接过邱池的笔记本，用反编译工具查找有关桌宠安装包来源的线索。

    一晃眼半个小时过去了，乔洛还是自顾自敲击键盘。她的神色逐渐阴沉，敲击力度也越来越大，甚至把手上碍事的几枚戒指都扯了下来，在桌上留下一阵清冽的响声。

    又过了半小时，她的额头冒出一片细汗，粉色短皮衣被扔在一旁，不过，她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

    咖啡店里的客人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波了。只有坐在角落的三个人，一直呆在那里。

    “咚！”敲击键盘的声音停止，乔洛握紧拳头，有些恼怒地砸向桌面，邱池喝剩一半的咖啡在杯中溅起一寸高。

    李泌明和邱池见她不说话，相互对视一眼，手足无措的看着对方。

    邱池抬眉，冲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说两句话。李泌明努了努嘴，带着友善的微笑面对正在深呼吸的女孩，“乔洛啊，查不到也没事，别太生气了。”

    “谁说我查不到！我只是还需要时间。”女孩嘴角绷紧，眉头间浮现几道细纹。

    “我感觉这个软件像是某个团队做出来的。”乔洛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冷静下来后，突然冒出一句。

    “团队？”坐在对面的二人异口同声道。

    邱池率先开口：“这软件看上去挺简单的，我还以为是哪个人随便做出来，给我的测试版呢。”

    “团队为什么会找上小池啊？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李泌明说到阴谋，“蹭——”的一下抵开椅子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乔洛的身体微微后倾，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是个很基础的软件，电脑桌宠，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但是我居然没办法从安装包里找到开发者有关的真实信息和它自身的运行数据，它几乎是完全隐匿了。”

    “不过你说的测试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她思考了一会，再次开口，“有些人会随机挑选软件参与者进行内测，但发给你的这个人没有和你商讨，还通过冒充你身边人的方式骗你下载，这种行为是不合法的。我们假设软件开发者只是恶趣味地挑人来测试他的软件，那么小池，你可以放心选择删除或者继续。因为我查过，这个软件没有你们说的监视监听。”

    邱池在认真消化她说的所有内容，直到最后一句，不可置信地开口反驳：“这个软件没有监听监视吗？怎么可能呢？我之前和同事八卦的话全被他听到了！”

    她俯下身子，凑到乔洛身边开始翻找最近一次和桌宠的聊天记录。

    她指着【亲爱的小池，有烦恼可以向我倾诉。】这句话，语气中透露着焦急道：“就是这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同事在给我相亲……”

    乔洛瞥了一眼，语调轻快地回答：“这可能就是随机指令，你触发到了，它就会说出来。小邱，也许是你太紧张了，才会这样疑神疑鬼。虽然我暂时没法找出这个软件的来源，但我保证它没有监听监视功能。”

    她说的那样肯定坚决，邱池开始相信了。也许真的是自己先入为主，才会把随机话术当作监听之后的对话。

    说服小邱后，她又转向李老板，“至于‘阴谋’什么的，我觉得有些夸张。我认为登你微信的人和这个软件开发者不是同一个。”

    “为什么？”

    “因为这个开发团队每个人平均水平都远在我之上。这个水准的人要想登别人的账号，一定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漏出马脚让我们找到的。”

    “万一他是故意的呢？”

    “可能性不大。但我会继续研究这个安装包的，一有新线索，我会及时告知你们。”

    乔洛又开始敲键盘，似是提醒邱池一般，突然说：“对了小邱，你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和这个电脑桌宠聊天了？”

    邱池眨眨眼，乖巧点头。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和它对话。”

    “为什么啊？”邱池虽然还挺喜欢和他聊天打发时间的，但现在有些膈应。如果可以，她想等乔洛这个计算机高手排除安装包的所有威胁之后，再考虑要不要留下邱屿。

    乔洛再次将笔记本转向邱池，详细的介绍屏幕上代码的含义：“我分析了一下安装包的代码变化，一开始，也就是你刚下载的时候，它的响应延迟是固定的，回答模式化。内存占用稳定在1.75GB，CPU使用率小于5%。”

    她接着往下翻动，“而不到一个月，它的响应速度出现波动。”她停顿了几秒，一脸严肃地说，“可以说，它在模仿人类思考的节奏。它开始占用GPU资源，主动生成了“.emo”缓存文件，这就像在学习人类的表情。”

    二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真的现实吗？代码学习人类的情感？

    跳过她们的震惊，乔洛继续道：“你们看两个月后它的表现。这长达一周的时间里，我看到小邱没有登陆电脑。它的行为发生突变，开始定期休眠。就像在……模拟‘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