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是,遥远世界的,童话。

    起初,仅仅是信仰着神明大人。但是不知何时起,教会被世俗所浸染。不再是神明大人的事,而改为将金钱、权利等,视为重要的东西。最终,明明信仰的都是同一个神明大人,变得不断重复着纷争。

    厌倦了那样的纷争的人们,渡海来到了新大陆。

    他们在那里的山丘上建起街道,那正是新的乐园。

    他们清白而正直地生活。人类的善性被他们所相信,在他们身上所体现,但是,即使如此也无法切除身上的恶性。

    妒。嫉。憎。恨。

    欺骗。威胁。绞首。杀死。

    他们怎样的赞美善性,便会滋生同样的恶性。

    那份丑陋,他们,想要当做是谁的错来解决。

    就比如说,恶魔的错。

    就比如说,魔女的错。

    自己的恶性,都是那些家伙所带来的——并非从自己身上生出的,并非真实的——如此相信着。

    人的恶性是魔女的错。我们必须要和魔女战斗,清白而正直地生活。

    所以——

    对于他们,诸恶的根源是必要的。

    身披全部之罪的魔女的魔女是必要的。

    说,不好的只有你这家伙。

    要成为此世全部之恶,活祭是必要的。

    ……这并不稀奇。说不定这样的事情,在世界各地 ,不管哪里都在进行着。说不定哪里的深山里,哪里的岛国上,哪里的王国中,同样的事情,以同样的方式进行着。

    当然,这个塞勒姆也——甚至连赝品的塞勒姆——

    「——我是,魔女哟?」

    我的声音,悲伤的颤抖着。

    那,对所有看到的人来看,说不定是会笑出来程度的滑稽的外行人舞台吧。我的话语,全都是谎话。我并不是魔女什么的。使用不了魔法什么的。就连仪式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即便如此,我也知道,真正必要的事情。

    对于这个塞勒姆,魔女是必要的。

    要扔石头的此事全部的恶,是必要的。

    不用强行赋予他人,而由我来完成——肯定就是我能做到的,赎罪。

    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在拉维妮娅离开塞勒姆以上,就没有能来制裁我的人了。我,不管是怎样的滑稽的外行者戏码,我都必须将我自己指认为魔女。即便如此,比起让拉维妮娅来做,也要好的多。

    被扔石头,被吊死,虽然很可怕。

    对我来说,失去那么重要的朋友,要可怕的多。

    「大家其实,早就发现了吧?我,我本人就是魔女——让无辜的人,蒙上不实之罪——」

    「——不,那样就麻烦了」

    但是阻止我的企图的,不是别人正是叔父大人。

    叔父大人,一定是明白的吧。

    自己把自己吊死的人类之类的,并不存在。

    不能让谁来把自己吊死的话,人类的罪孽却无法偿还。

    所以叔父大人才会,绕着告发者转。观众,有很多。塞勒姆的村里的人们。与魔女审判相关的人们。以及——第七次的,身为最后的客人们的,迦勒底的人们。

    对不起,我想要对他们道歉。我,将他们卷了进来。在此之上,剧团的人们,还不得不像现在这样看着我的外行人舞台。

    对不起,团长先生。

    即便如此,也请,看到最后吧。

    将阿比盖尔·威廉姆斯的,最后的舞台。

    叔父大人淡淡地,阐述我的罪名。那与其说是罪,不如说是我和叔父大人一起度过的,这既短暂而漫长的在赝品的塞勒姆的日子。叔父大人一定,是明白的。不管这场剧的结尾会怎样,幕布都要降下,迎来终结了。

    如同回顾着过去的日子一样,叔父大人讲到。

    ——第一个罪。与叔父大人相遇。

    ——第二个罪。与蒂图巴相遇。

    ——第三个罪。与拉维妮娅相遇。

    ——第四个罪。与罪人们相遇。

    ——第五个罪。相信着他们。

    ——然后第六个罪。将那些全部舍弃。

    是呢,我点头同意。

    心里却嘲笑,叔父大人这个大骗子。叔父大人,并没有提及最严重的罪。没有说出——提及阿比盖尔·威廉姆斯的罪,明明没有除了通过魔女审判将人们接连吊死以外的了。

    想到这里,我有一点,想哭出来了。

    因为我察觉到了。

    叔父大人所讲的罪,全都是『我』的罪。不是生长在史诗的塞勒姆的阿比盖尔,而是仅仅叔父大人所制作的塞勒姆的,这个我的罪。

    这个塞勒姆,虽然不论什么都是赝品。

    尽管只有短暂的时间,在那里生活的我——我所积攒的东西——是货真价实的,那是只属于我的东西,他好像是想要那样告诉我一般的……七拐八弯的温柔,我确实感受到了。

    ……果然,叔父大人,作为恶魔来讲太过温柔了。或者说,所谓恶魔,就是温柔的生物吧。诱惑人类,使其堕落的恶魔。叔父大人是,简直就像——真正的叔父大人一样的,恶魔。

    若说还有什么遗憾就是,直到最后,都没有叫过我阿比这件事了吧。

    肯定,叔父大人,是觉得,自己只是扮演叔父的角色而已。

    我,向着将我告发的叔父大人,投以微笑。尽管因为拉维妮娅撒的粉,暴露了真实姿态的叔父大人 ,已经无法看作是人的姿态——即便如此对于我来说,他也是叔父大人。是真正的,叔父大人。

    他所渴望的,既不是人类的救济,也不是自己的报应。

    不知何时起,变成了我的救济——我,已经察觉到了。

    ——然后叔父大人,为了我,成为了罪人。

    「阿比……盖尔……阿比盖尔……」

    「————」

    那个瞬间,我的胸中飞上的是,慨叹和哀伤和愤怒和——虚无。要将胸膛扎破程度的,慨叹和,悲伤和,愤怒膨胀起来。但些那全都,褪色,最终消逝而去,留下的只剩虚无。

    叔父大人,推动了最后的一步。

    无法舍弃全部,无法觉醒的我的,最后的一步。拉维妮娅,并没有告发我为魔女。作为代替,叔父大人告发了我的罪。即便如此,也不足够。我,没能舍弃,我最重要的事物。

    所以,叔父大人,犯下了罪孽。

    将我珍视的事物,全部夺走了。

    把珍视的朋友,拉维妮娅·维特利的性命和。

    珍视的叔父,卡特——劳姆自身的性命。

    把我和现世束缚的绳子,切断了。

    「……啊……」

    啪嚓一声,拉维妮娅的身体重重倒下。被喙贯穿要害,如注的鲜血污红地板,拉维妮娅起身都做不到。

    叔父大人也同样,一动不动。本就濒死的叔父大人,将最后仅仅是乌鸦的身体,作为箭矢射了出去。眼睛里,已经没有神采了。曾经那样闪耀着灿烂的红光,已然消失不见。

    我——把叔父大人的身体,踩烂了。

    咕,的一声。

    与短暂的临终之痛一同,叔父大人,气息断了。那一定也是,叔父大人所望的。叔父大人,即便是激怒我,被我厌恶,也要去做的。

    因为知道,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我就会和塞勒姆一同消逝。

    为了救我——将我最重要的,两者全都,夺走了。

    于是。

    我,终于,全部都失去了。

    除了拯救人类以外,应当做的事情,已经没有了。

    「……Sut-Typhon……Sut-Typhon……」

    门,与外面,连了起来。

    我的意识,与世界之外,连了起来。

    能感觉得到,那一侧有着确实的什么存在。神明大人。神明大人。叔父大人所追求的神明大人。拉维妮娅夙愿的神明大人。神明大人的力量,向变得空荡荡的我注了进来。全部都失去了的替代,全部都获得了。

    有这份力量的话,全部的人类,都能拯救了吧。

    名为果报的,救济。

    如果说这个世上生活着的所有人类,都是罪人的话。

    就给予这个世上生活着的所有人类,惩罚。

    这样一来,人类就会得到报应。

    因为通过给予罪孽,就能赦免最初的罪。

    赐予苦痛。

    向这个世上的所有人类,赐予苦痛。

    那就是,救赎。

    只用疼痛,才能够保证,正确的生。

    如果这个世上的所有人类,都被神明大人所舍弃了的话。

    由我来——成为神明大人,给予大家爱。

    就像此世全部之恶,为了大家,扮演不存在的恶魔的角色一样。

    我来扮演,神明大人的角色。

    可是。

    『——我的喜悦,就是把你救出来』

    只有一人。

    说着梦话一般的句子的人,还残留在舞台上。

    谁都只考虑自己的事。谁都挥洒着自己的罪。谁都只渴望着自己能赎罪。面对那份罪都已经很困难了。他人的事情什么的,明明没有关心的余力才对。

    他说不定,比这世上的谁都,罪孽深重。

    比这世上的谁都,渴望着赎罪也说不定。

    不是他自己——他想要拯救的,是我。

    不追求自己的果报,而想要拯救他人。

    那,简直就像。

    拉维妮娅,一样——

    「…………我,无法走到,塞勒姆的外面」

    但是,那是不行的。那是做不到的。我,无法逃离我的罪孽。阿比盖尔·威廉姆斯的罪。魔女审判的罪。把所珍视的事物作为活祭的罪。我能生存的场所,就只有塞勒姆而已。

    这世上全都是,和塞勒姆一样——涂满罪孽的土地的话。

    那么我,只要活着,就无法从罪责中逃脱。

    「果然不行呢,团长先生,你也是明白的吧。因为你,比这里的任何人,都罪孽深重」

    我,笑了。极异的邪恶。毫不掩饰身为坏孩子的事实。展现的不是微笑,而是扭曲的笑。

    迦勒底的御主。团长先生。守护人理,然而,却无法拯救世界之人。将想要拯救世界的存在,阻止的人。

    ……为什么?

    我,想要询问。为什么?团长先生,和我,是哪里不一样?

    即便失去了珍视的事物,也要前进的团长先生和。

    正因为失去了真实的事物,才要将全部都救济的我。

    明明我们,一定,是相似的同志。

    为什么,你,能用那样率直的目光,看着我呢?

    为什么,你的身旁,有玛修小姐在呢?

    明明我的身边,已经,没有拉维妮娅在了——

    虽然很清楚只是在发脾气,但我,可是个任性的,坏孩子。

    「……请你,请你——在我的,塞勒姆!无意义地,死去吧!」

    如同不想独自一人的孩子而一个劲儿的撒娇的小孩一样喊着,袭击了过去。

    那结局,自然不必多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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