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泊简从睡梦中惊醒。

    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他脸上轻划，他微微一颤，按住那只想从襟口伸进的手。

    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传下来：“怎的抖成这样，凉到你了？”

    芽尖被拨了又拨，他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闻璟！”

    男人沉沉地笑了笑，终于如他所愿收回手，却又将他翻过来，挑起他下巴，亲了亲他颊边：“在呢。一个月不见，顾大人想本王了不曾？”

    安王闻璟，封地太州。

    搁在一年前，顾泊简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个翰林学士，会和安王有这样一天。

    一场宫变将两人扯到一起：他是被别人牵连下狱的，而闻璟则是勤王救驾立大功的。

    他流放漳州，途中被衙役下毒手，都昏死过去了，醒来后人却在安王府，安王守在榻边，跟他说谋反案有内情，有人要他死。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内情，只知安王既救了他，大概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便求安王也庇护唯一的亲人，说以后愿为安王赴汤蹈火。

    那时闻璟是怎么回答的？

    ——本王不需顾大人赴汤蹈火，只需顾大人解了这身衣裳，让本王为所欲为。

    闻璟甚至都不问他一句愿不愿。

    他少年时做过皇子们的伴读，对这顽劣霸道的六皇子一向是能躲就躲。本以为对方封王离京后会收敛，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

    ……

    “想不想？”

    闻璟又问了一声。

    顾泊简仍是不说话。

    闻璟也不恼，甚至很喜欢他现在这副冷冰冰、吐不出半句好话的样子。

    把冻冰化成暖水，也是一件趣事。

    他摸了摸顾泊简的脸，“我很想你。”

    “嘴上想。”

    “心里想。”

    “这儿……”他贴着顾泊简，缓缓地缠着他，“也想。”

    他几乎是马上就听到了冰块破裂的声音，掌心的那张俊脸燙得跟手炉一样。

    “你……”顾泊简读了二十年圣贤书，哪怕这大半年被闻璟这桶污墨浸了又浸，却仍是听不得这些话，次次被气得半死。

    闻璟哈哈一笑。他素了一个月，返程路上就在想，回来后要怎么狠狠办这人一顿。

    “还有耳朵，耳朵也想顾大人，”他沙着声说，“想听顾大人叫我璟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