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时针的转动声让谢淮序感到一阵焦虑,以至于他要刻意提醒自己不要受它的影响,他和余栀梦牵着的手松开了。
他们需要不断摸索地形,拉着手,行动性和反应机能会大大下降,余栀梦也心领神会地贴着谢淮序,同他一起在墙体中穿梭。
作为两个目前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新人,他们应该做的,应该是躲避追击,努力保下自己的生命,存活到最后,可目前的状况显然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因为那些元老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远处,墙壁接二连三倒塌的声音如雷贯耳,响彻整个房间,应该是有人调动了【天赋】,谢淮序触碰过这些墙壁,平常人无论如何强壮,都不可能一次性击碎它,谢淮序感觉声音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看来已经有人对他们的生命展开威胁了。
谢淮序不再随意探路了,眼看着时间还没过去多久,已经有不少的墙壁已经坍塌了,余栀梦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并不像其他大部分新人一样,慌乱阵脚,不但没有给谢淮序带来麻烦,反而沉稳地同他一起探查地形。
或许是年幼无知,又或许是她真的拥有高出同龄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些还是要等这场搏命后去考究吧。
“淮序哥,我们要不要试着激发【天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会场不到一半的时间就会被铲平,到时候被淘汰只是时间问题。”
谢淮序被跟在身后余栀梦冷不丁说出的话惊到了,他再次看向余栀梦,愣了一下,后给出肯定的回复。
“没错,与其在这等死,不如放手一搏,栀梦,你的【天赋】是什么?”
“不清楚,但我曾感受过一种说不出的力量环绕在我的身边。”
余栀梦的这句话让谢淮序回想起在长廊中的情景,自己的感受同她一样,看来这种力量应当和【天赋】有关。
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在长廊中的情景,屏气凝神,尽可能将外界墙壁倒塌的声音排出脑外,囊括自己的感受,将每一处细节都努力复刻,余栀梦见状,也学着谢淮序的样子回想。
渐渐的,长廊中的那种力量如同泉水环绕般,再次出现在谢淮序的体内,他抬起手臂,缓缓摊开手掌,无数如同灰尘般的紫色细小颗粒在他的手掌上方汇集,不久便散发出幽幽的紫光。
同面试房间中的一样,数不清的卡牌再次呈鲜花绽放的姿态悬浮于他的掌心之上。
“成功了。”谢淮序的口吻中带着欣喜,“看来调动【天赋】的前提应该是拥有强大的信念。”
至少他是这样的,但是就目前而言,能够调动【天赋】就已经耗费了他几乎所有信念了,再加上场地上的不确定因素,让他的信念更加容易动摇。
“淮序哥,我还是不行。”余栀梦望着谢淮序再次开口。
“没事,我大概掌握调动【天赋】的方法了,但我们对他们的【天赋】一无所知,所以到时候,若是濒临失败,我会尽我所能拖住他们,为你争取更多逃跑的时间。”
余栀梦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望着谢淮序,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一种力量隐约地开始在余栀梦的体内聚集。
“不会有事的。”余栀梦暗暗地说了一句,声音很小,在她自己的耳边环绕。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绝望的气息瞬间布满房间,谢淮序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拉着余栀梦向声源的方向跑去,一路上,碎石遍布,地面崎岖不平,随着呼救声越来越大,不久后,他们便到达了一个大厅门口,谢淮序稍稍探出脑袋,发现这里聚集着不少人,但场面很整齐,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不同的队伍。
地上还躺着一两个还在垂死挣扎的伤者。
“你们还是人吗?为什么一定要自相残杀呢?”队伍中传出对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的指责。
“弱者,就应该被淘汰。”那个男人身边,一个花臂男脸上露出王位般讥讽的笑容。
那个男人身旁站着两个纹身男,和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轻男人,那个年轻男人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身体肉眼可见的在颤抖,他们应该是会议之前组成了一队,想必那个年轻男人的【天赋】对他们队伍多少还是能够发挥出作用的,否则,现在他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看来有些【天赋】虽然强大,但并不能直接至人于死地,所以才需要根据自身的情况组队,补上漏洞。”谢淮序同余栀梦说道。
“嗯,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应该只是被【天赋】重伤了,要想彻底击杀他们,需要人力和外力,淮序哥,看来我们只需要躲避他们的实际伤害就可以存活了。”
“可这并不简单。”谢淮序望着不远处那三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可以摧毁墙体的毁灭力若是打在我们身上,不过几秒,我们就会被淘汰了。”
交流之际,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王哥,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个女人闭上双眼,双手迅速合十,嘴里不断念着:“摒除杂念,物我合一。”而后睁开双眼,盯着队伍中的那个年轻男人,顷刻间,一声惨叫便传了出来,那个年轻男人跪在地上,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头,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脸上充满着狰狞。
那个女人看来已经能够熟练运用【天赋】,且杀伤力不低。
其余三个男人只是看着自己的队友跪在地上哀嚎,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那两个花臂男应该是从属,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观察队伍最前面,也就是女人口中的王哥,见他没有发表指令,他们也默默地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那个男人就由原来的跪变为彻底的躺倒在地,蜷缩着身体,惨叫声愈来愈弱,只是捂着头的双手还没放下,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头顶倒计时器的灯光下被映照成血红色。
房间内再次归于寂静,只剩下指针转动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房间内其余队伍成员的脸上也都面露惊恐,注视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年轻男人,灵魂似乎都被吓出窍了。
“哼,耗费了这么多精力,结果不还是无济于事。”被称作王哥的男人冷笑了一声,冲着女人说道:“童姨,你明知道,自己的【天赋】并不能直接完成击杀,还是不肯加入我们组织,现在只要你一声同意,我立刻将这个男人杀死,并将【天赋值】给予你一人。”
“无所谓,我就当这次是一次对自己的历练罢了,我和你们追求的东西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想称霸这里,我只想独善其身,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而已,求人不如求己,我只追求自身的强大,不想去依附任何人。”
童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脑中回忆起了某些事情,让她的思绪飞出,很容易看出,她的瞳孔散了焦,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状态。
她找了一处较为完整的石凳坐了下来,面向众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都能看出,她不会再参与任何纷争,直到最后倒计时结束。
“淮序哥,为什么大家不逃跑呢?”余栀梦小声地凑近谢淮序的耳朵问道。
“应该是有人调动【天赋】无形中在这里布下了结界,阻挡了众人出逃的去路,且这道无形的结界只可进不可出,而且我估计……”
“你们准备躲到什么时候?”谢淮序和余栀梦听到这句话后,皆是愣了一下,而后向声源看去,是王叔的声音,房间内众人的目光此刻都聚集到他们两人的身上,谢淮序和余栀梦知道现在回头已经无济于事了,索性也不再躲,径直向众人的方向走去。
余栀梦不自主地拉住谢淮序的衣角,发现谢淮序的身体在隐隐颤抖,每走一步,他们都感觉身上多出一块巨石,压的他们喘不上气。
“人都到齐了吧,谁想先来赴死?”人群中一个元老率先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做出回应。
谢淮序也在这时再次寻找激发【天赋】时的感觉,但在极度恐惧之下,他的信念相较之前更难以调动了。
突然,人群中炸开一道火花,只见一束光射出,向那位元老射去,那位元老很巧妙地躲避开了这次攻击,应当是一位新人在这时激发了【天赋】,但还无法灵活运用。
现在,场上明显分为三个阵营,对众人生命虎视眈眈的元老,想要保全性命,存活到最后的新人,和一旁拥有强大自保能力,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旁观者。
新人的反击如同一根导火线,成功燃起两大阵营的烈火。
顷刻间,会场一片混乱。
“【蛮力】。”一个男人用粗犷的声音吼出两个字。
只见他举起手边散落的碎石,如同拾起一根稻草般轻而易举,砸向众人所站的位置。
众人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纷纷向不同方向跑去。
其中一位新人似乎在争斗中渐渐熟悉了【天赋】的用法,一面屏障在他的面前展现,阻挡住了无数巨石。
果然,人在极端的情况下,会迸发出无限可能。
在这种场地的竞技中,靠肉身近战去击杀别人是很困难的,所以,这时就只能依靠【天赋】这种异能,完成击杀。
“【回春】。”角落里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是一个年轻女人,她应该是在刚刚的屠杀中受了重伤,正在用【天赋】为自己疗伤,点点金光在她的身边环绕,她身上的伤口正一点一点地愈合,但她的表情也逐渐疲惫,看来调动【天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淮序和余栀梦也在人群中疯狂逃窜着,但谢淮序心中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从进入这个地方开始就从未散去,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拖着疲惫的身躯观察人群,他时不时瞥向一旁的旁观者,这才发现这股感觉的来源。
在慌乱之际,谢淮序与童姨一旁站着的另一个男生短暂地对视,他也不愿意参与众人的纠纷,但为何要一直监视自己呢?
来不及仔细思索,谢淮序再次将头扭至对面的元老们,他们似乎是杀红了眼,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突然,谢淮序发现一道人影迅速朝他们的方向袭来,速度快到甚至无法看清那个人的身型。
谢淮序将余栀梦护在身后,张开手掌,一张卡牌瞬间出现,伴随着紫色的颗粒物,悬浮在空中。
一股暖流流过他的体内,但好像又有另一股力量逐渐在他的体内蔓延开,将要与暖流交汇,谢淮序来不及顾及这些奇怪的感受,只是感觉自己体内的精力不断地在流失。
面前悬浮的卡牌与他之间连接着两条若有若无的细线,流失的精力应当被卡牌汲取了。
就在那道光速的人影离他们还有十几米远时,随着地面一阵震动,一尊雕像缓缓升起,金银透亮,样貌很是奇怪,人的身体,但头上还顶着一对羊角。
这尊高大魁梧的雕像矗立在他们身前,为他们挡下了这一剧烈的撞击,雕像瞬间支离破碎,同时一声惨叫传来,只见一个男人,满目狰狞,此刻正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哀嚎着。
谢淮序似乎与这雕像息息相通,他此刻也受到重创般跪倒在地,感到自己体内的每一处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余栀梦赶忙上前:“淮序哥,伤的重不重?”
谢淮序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巨大的疼痛让他失了声,他从未感受过如此般的疼痛,他缓缓的摇头,再次用尽力气,勉强站起身,面向对面的元老们。
不知什么原因,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道:“该给你们一个了结了。”
他体内的另一股力量此刻已经完全覆盖了原来的暖流,散发出阵阵寒意。
悬浮在空中的卡牌被浸染成了墨黑色,又逐渐浮现出鲜血般的艳丽红色,谢淮序脸上的表情逐渐由原来的痛苦归于平静,而后又转变为愤怒,注视着前方对他们充满杀意的元老们。
站在王叔身边的一个花臂男这时也向他们的方向跑去,谢淮序并没有躲闪,反而是在原地停留片刻后,一个箭步迎面冲向前去,余栀梦被眼前的局面搞得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担忧地向谢淮序的方向看去,她总感觉,谢淮序身上的气息变了。
谢淮序的速度也大幅度提升,就在他将和花臂男接触之际,谢淮序抬起一支胳膊,鲜红的血液在他的膀臂环绕,随后便一把掐住花臂男的脖子,在向前缓冲几步之后,缓缓将花臂男举起,此时,花臂男的脸上涨的通红,暴露出根根青筋,尽管如此,他眼中还是充满杀意,怒视着谢淮序。
王叔身边另一个花臂男见状,没有考虑太多,也冲向前来准备帮忙,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孩儿并不好对付,于是调动【天赋】。
“【移物】。”随着两个字吐出口,地面上数不清的巨石颤颤巍巍的升起,而后一并向谢淮序的方向砸去,谢淮序又举起另一只膀臂,依旧是鲜血环绕,无数的巨石在砸向他的一瞬间再次被击破。
还没等另一个花臂男从调动【天赋】的后劲中缓过神来,他竟凭空缓缓升起,随后脸上也流露出同谢淮序手中这人一样的神色,不断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
“你们还真是分不清自己的地位,睁眼看清楚了,我是谁?”
谢淮序微微扬起嘴角,平日里身上的清纯荡然无存,对着面前的其他人说道。
“看来是被自己的【天赋】反噬了。”一旁的王叔暗暗道,即使他的两个队友濒临死亡,他也没有任何想要去营救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谢淮序杀不死他们。
果然,在两个花臂男奄奄一息之时,谢淮序放下来了手臂,将手中的花臂男甩至墙角。
“看来还是禁锢的时间太长,加上这幅躯体扰乱的心境,能力大大衰退。”
谢淮序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卡牌悬浮的位置退去,无数红色颗粒物汇聚成束束光线,向牌中散去。
不一会儿,卡牌便在红色烟雾的缭绕中消失了。
谢淮序身上的杀气也渐渐散去,脸上又恢复出往常的平静,随后,头脑一阵眩晕,视线也逐渐模糊,向后仰去,失去了意识。
余栀梦赶忙上前,用手托起谢淮序的头。
“淮序哥,淮序哥。”她不断叫唤着,随后用手放置他的鼻下,还有呼吸,看来谢淮序只是陷入了昏迷。
谁知螳螂之后还有黄雀,一直站在人群中的一个男人掏出口袋中的匕首,向前,手起刀落,将躺在地上的两个花臂男彻底终结,鲜血喷涌而出,随后,向谢淮序倒下的位置走来。
余栀梦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注视着他的匕首,静静地守在谢淮序的身旁。
“我不会走的。”余栀梦淡淡地说道。
一股力量不断汇集,就在她感到这股力量将要冲出她体内时,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
“等等。”是一直站在一旁注视谢淮序的那个男生,一名中立者,“目前为止,你已经获得足够多的【天赋值】了,眼前的两个新人是不是可以暂且放生?”
那个男生对拿着匕首的男人说道,但匕首男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当他举起手准备将匕首刺入谢淮序的身体中时,一炳剑瞬间刺穿匕首男的胸膛,喷射出的血液并没有溅到余栀梦和谢淮序身上,而是随着这柄剑一同回到了男生的手中。
匕首男面容一怔,嘴巴微张,还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阻塞住了,几道微弱的气息像是从喉咙的缝隙中挤出,后匕首男便倒在了余栀梦的面前。
余栀梦脑袋中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平定下来了,她这才猛地吐出一口气,发现刚刚过度紧张,不经意间停止了呼吸,两行泪水终于从她的眼中流出。
场地上存活着的众人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包括元老,新人和旁观者。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铃声响起,众人头顶的倒计时显示屏随之闪烁起红光。
这一突如其来的鸣声让众人的大脑再次紧绷起来,定在原地。
随后,房间内再次传来众人熟悉的声音。
“哎呀,才多长时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刚开始迎接众人的面具人再次出现,随后,地面开始震动,同会议开始之时的震动一样,场地迅速变换,重新变为初始房间。
待一切稳定后,面具人调整了一下语气。
“本次会议的参加者总共20人,剩余13人,天赋激发者5人,我将根据各个队伍的成绩给予相应的【天赋值】,离开场地后,方可查收。
说罢,面具人走到一扇木门旁,拉开门,示意众人离开,虽说还剩下13人,但其中大部分都受了伤,很多新人还没从刚刚的命悬一线中缓过神来,直到童姨和几位元老率先走向木门,其他人也才纷纷跟上。
余栀梦始终守在谢淮序的身旁,看着众人一个个离去的背影,她将谢淮序的两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准备将谢淮序背起,可她的个头想完成这项任务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时,一个身影向他们靠近,余栀梦抬头,发现是刚刚在会场中救下他们的那个男生。
“让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