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水滴几声空响,落入浅浅几洼潭中,空谷幽铃般在山洞中回荡。
白衣道人擦擦泛红的指尖叹口气。他抬起兰花指凌空点了一下,后面两个年轻人别过头。
一日前,宋时温与崔绾缊两个姐儿在市集上溜。这位白衣道长正好在大街上狂奔没看路,把这两个姐给创了;创了不要紧,两人都没计较,但这位道长硬拉着两人去吃饭,说什么二位吉人自有天相,自己与二位有缘。家里本就不允许私底下女子与男子接触,再加上崔绾缊害怕是人贩子,拉着宋时温不肯去。但一向谨慎的宋时温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和白衣道长连哄带骗的把崔绾缊架到了山洞里。
“道长,你家山洞这么长啊?”宋时温人已经麻了。道长解下斗篷,露出一张。长相极其干净的脸。他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
“不长不长。年轻人有点耐力 Ok?想当年我的徒弟个个都名扬天下,就你这点路根本不带怕的。”
崔绾缊感觉宋时温今天的状态很奇怪,她好像和道长很熟,说话也没有平时礼貌。正想着,她就听到宋时温说了一句弹簧一样调调的话:“哇啊噢噢哦哦哦∽那这可真是——不↘可↗思→意↗↗∽↘!!!呢∽——”
“道长刚刚说的是哪里方言?”绾缊问。
“没,洋文。”他把手伸到耳后跟卷起了一小缕头发,又把手放了下来,那一小段头发变得卷卷的。“学点不?”
“别。”绾缊赶忙拒绝。宋时温幸灾乐祸。中国有一句古话:风水轮流转。绾缊左手攥起拳头绕过宋时温的脖子,握紧的拳头中猛地窜出一根手指。“这位要学。”绾缊。把嘴抿起来,头微微往下滴,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宋时温。
“没被你戳瞎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宋时温说。
“没戳瞎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绾缊转过身:“道长,你名扬天下那几个徒弟是哪几位?”
“呀!——那可太多了。先说个最出名的——花容,认识吗?”
二人震惊:“鬼王花容?!啊?!”
花容是这娘娘腔教出来的?啊?!谁不认识鬼王花容?!但是又有谁认识这个白衣道人?!
崔绾缊的认知受到了严重打击。
三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山洞那石门门口。
大门口横躺着几只兔子精。道长收起折扇往穿着黄金甲的兔子精头上打了一下:“老宝贝儿,起——床——啦——你大爷我∽——回!——来!——啦!——”
兔子精迷迷瞪瞪的爬起来:“谁回来了……”话还没说完,脑壳又被敲了一下:“我都不认识了?嗯???说话?!”
“哎哟我天。”几只兔子精立马清醒了,他们一咕噜爬起来抱住了道长的腿:“大人——我……我……”他们几个哇啦一声哭了起来。
“大人你可千万别辞退我啊,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
“道长明年犯二八,貌美如花!”
“道长你是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果实,冬天的阳光,世界上要是没有您,那我的人生将会黯淡无光!壮哉我大道长!”
“您这几年辛勤付出,默默无闻,您倾注了您所有的时间来稳定世界。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您以后必定扶摇直上九万里啊!不知何时,您满头的白发间冒出了一根青丝……”
道长:“……………………”
“停停停停停,打住, Stop!”道长拿手在嘴前画了个叉。这句白发冒青丝实在太过雷人,不管是白发冒青丝还是青丝冒白发,这场渲嚷也该终止了。
“不要小看我与头发之间的鸡蛋啊!再哭离职!去开门!”(鸡蛋谐音羁绊)
“是!”兔子们诚惶诚恐,连滚带爬的跑去开门。
石门贴着地面擦出一串细碎的火花。道长站到一旁,笑盈盈的把两手摊开:“请——”宋时温朝他比了个倒拇指,两人走进了石门内。屋内烛火昏暗,道长打了个响指,四周瞬间亮堂了起来。
“我的修炼室。”道长自豪的介绍。
“仙人平时就是在这种地方修炼的?”崔绾缊的认知受到了机关枪的打击。
“ No no no!”道长抚额。“当然不是,平时在其他地方修炼,这是实验室。”
简走到了一架不明物体前。三只木架子上竖着一位上半身赤裸着的男人,男人腹部往左下方延伸出一具女人的身躯(穿着衣服),连体人的下半身却没有脚,八根触足湿润黏腻。女人延伸出去的下半体连一颗硕大饱满的水晶球,球中流动细碎的星辰。
“这是我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人,当初这两个人拿着宝刀吱哇乱叫。我刚从草堆里出来他们就冲过来了,我把这俩收拾好带了回来,稍稍改造了一下。”
“怎么改造?”宋时温问。道长的头45度仰望天空表达出他的阴郁与高冷:“啊!啊!啊↗↘∽就是动了点小手脚。”他露出了无辜的眼神“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这是他自己变的跟我没关系。”
时:“那你还挺厉害的。”
缊:“好有实力。”
道长点点头,发出了扭曲的怪叫:“嗯∽我真厉害。”
绾缊目瞪口呆。
道长连忙摆手:“权真教的,跟他一起呆太久被同化的,要学找他去。”他又看似不经意的道:“你们别看那个张权真上天庭可屌了,这两人还是他帮忙解剖的。衣冠禽兽……”他突然顿住了。
“ 哎?衣冠禽兽是这么用的吗?”宋时温没有回答,她转头看向崔绾缊
“对啊。”绾缊没觉得有何不妥。“这不是用来形容表里不一的人吗?”话刚说完,她就看见另外两人深情对视。
这睿智的目光,他们领悟了世间真谛。
他们当然没有领悟世间真谛,不过他们发现了这个世界的bug。
“您请继续。”宋时温比了个请。“启动看看。”
“别,你想的太简单了!”道长把飘到眼前的头发往后挽,轻飘飘的吹了一口气。
“看到那球水晶没?”道长半倚在桌子上。“里头装着是另一个宇宙。宇宙能理解吗?世界上有许多宇宙,我们生活在其中一个。你可以理解成世界上有好多个世界,不过世界不限于宇宙,而宇宙限于世界”
“哦。”绾缊懵懵懂懂。“听说过,盘古把这个宇宙劈开造就世界,天圆地方。”
“没有,地是圆的。”宋时温看了她一眼。
“喏,我已经提前煮好饭了,你们看看。”他们走到了一口大锅前。面前是一段裂崖,铁锅就放在悬崖边。锅中烟雾缭绕,看不出里面煮的是什么,也闻不出味道。
“吃吧!”道长挥了挥手,回头却见两人目光呆滞的望着锅,她们看见一块铜片呈八卦阵,一般线条隔开了锅里的汤与较为干燥食物。
“这是何物?”宋时温夹起了一块棕色的面饼,面饼已经烤酥了。
“这是异兽饼干,吃了可以听懂兽言,有时还可以随机穿越到别的世界!”
“那……那如果穿越到了别的世界,我们还能活着回来吗?”绾缊发出了神之问题。
“不知道,看情况吧。”道长拍拍手。“我先去对面睡觉了,有事叫我。”眨眼间,他就已经出现在悬崖对面,剥开帘子进去了。
崔绾缊的精神受到了导弹的冲击。
“礼让是美德,您先请。”宋时温先开口。
绾缊眨了眨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最后两人还是因为许久未进食,吃了几块异兽饼干。饼干又松又噎,没什么味道,吞进去像粉末一样糊在喉咙,并不好吃。绾缊。被饼干呛了几口宋。时温拍了拍他的背,拿起铁勺盛了半碗汤。干燥的那堆里还有很多花花绿绿的不明物体,两人没敢动。绾缊。放了几块异兽饼干到囊,中也去盛汤。
汤意外的好喝,有一股海产贝类鲜甜的味道,没有腥味,淡淡的。时温拿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她捞了一些面条盛到了绾缊和自己的碗里,锅里除了面条锅里还有一些已经被煮得发黄的草药。
“你觉得这汤是什么做的?我居然没有看到海鲜。”宋时温觉得蹊跷,她转过头压低了声音:“我有点害怕。”
绾缊抚额:“不是当初你拉着我来的吗?来都来了,让我看看。”她扒拉了几下铁勺子,敲到了一块硬邦邦的物体。她。身体往后仰,脚一垫,一条手肘长的黑龙被捞了起来。
二人沉默。
宋时温开始召唤道长。
“咋了?”道长“咻”的出现在二人身后。他探头看了看那条手肘长的黑龙:“能吃,没事 ”说完,他又化为一道风飞走了。
“刚才我先现在你先。”
“可以。”
宋时温敲开了龙的壳,里头露出一段细软莹白的肉。她夹起了一块放到嘴里嚼嚼,一股清甜的味道传来,随机喉咙像是被火烧一样疼痛。
突然,地动山摇。
“吾今日将提龙首,嚼龙肉,上至天地,下至幽冥,纵观四虚,皆与我座下!八千年来轮转十五度春与秋,三百年来载舟十四盏花与酒。噫吁嘘!生死之端明月带酒高歌狂舞,千里八方春水煎茶似醉似梦。如声如歌如酩酊,却也度己度人度鬼神。由此阵开,在此等候故人归兮!”
天崩地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