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总是会面临不同的困境，有时推卸责任、用逃避的方式维护自我满足或许会更加轻松。但面对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承认自己的不完美、探索眼前问题的关键核心、综合影响因素后采取最佳方案，无疑是对自己人生更为负责的态度。——某不知名的知名思想家。

    “我觉得周济有问题，”小林沉痛地敲打床板，“他这几天都不来找我，明明最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做模拟题。”

    “没准人家全都掌握了不需要找你呢。另外请去敲自己的床板，不要骚扰你亲爱的上铺。”小西从靠近走廊一侧的床头探出脑袋，把扼住自己床板命运咽喉的大手拨开。“反正如果他进步了老冉请客，他不找你也乐得清闲。怎么都是赢，区别只在于小赢、中赢还是大赢。”

    “他全都做明白就不需要给我当徒弟了。”小林接过云镜洗好的苹果，想象成周济的脸一口啃了下去。“之前整式化简都能找错同类项，能保证递推数列计算不出问题吗？很蓝的啦。”

    “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帮助他提高了不少。”给所有宿舍成员分好苹果，云镜用夹子把盐袋收好放回了柜子里。“像今天数学第26题，以前他可能第一问的图形面积表达式都写不出来，现在只是因为结果计算错误丢了分——尽管小数点后两位乘法能出错也很奇怪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他上午哪里做错了？”

    “提前做完帮别人检查一下试卷很合理吧，”迎着室友们无语的目光，云镜张开双手摆出神似耶稣的博爱姿态。“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完全不合理啊！”

    小林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此时距离期中考试只剩不到一周。虽然并不存在学期中的过程性分数占比，但参照前几届学生的经验，期中考试的排名基本决定了当学期最终成绩的好坏。因此即使一贯云淡风轻的何念，偶尔在收发作业遇到迟交问题时也会透露出几分焦虑情绪。而在教室内表现得更加外向的周济却稳坐钓鱼台。如果是年级前列的学霸或许是出于对自己水平的自信，遗憾的是周济月考成绩是100多名。虽然参考历年中考情况足以保证进入市里最好的高中，但随着课程内容的逐渐深入，只有语文具备一定优势、数学和英语并不算突出的周济远没有到高枕无忧的地步。

    负责任的小林老师觉得不应该对自己的学生放任自流。于是在周二下午课程结束后，小林在书店旁的咖啡馆一楼顺走了周济摆在桌子上的纯美式。刚按照平常的习惯猛吸一大口，就差点让中午吃的面条再次与新鲜空气接触。

    “之前不是说过我喝咖啡不加糖和牛奶。”周济从前台点了杯新的拿铁递给小林，伸手接过了自己少了至少十分之一的高纯度咖啡因。“吃饭也是。我们家做饭味道比较重，而我偏好清淡一点，我妈经常因为这个嫌弃我。”

    “我觉得我很适合去你家蹭饭，”小林掰着指头开始报菜名。“毕竟吃肉我喜欢红烧肉和辣子鸡，吃菜就要醋溜白菜和地三鲜。配主食相比米饭更偏好炖粉条和有辣椒的面条，如果要喝汤有胡辣汤就不会要银耳雪梨羹。”

    “那你以后应该在北方上大学。”周济琢磨了一下全国高校分布。“我觉得你能力范围内还是燕京大学最好。学科能力强不说，毕业后工作也合适。其他的P大应该也不错。虽然学术上没那么好，但是对外交流是他们的长板，发展前景也更广阔一些。”

    “你这样贷款会让我想起一个在淘汰赛抽签后上演二段笑的电竞战队[1]。”小林表示flag达咩。“与其现在想能不能去燕京，不如好好准备期中考试。朵朵说你今天平面几何大题的面积算错了数，我是觉得你现在不管是平面几何还是数列在概念的基本理解上基本达标，就是总在一些很奇怪的地方犯错。之前那道火柴人问题也是，已经判断出这是一个等差数列，并且根据前三个图得出公差为5。结果发下答题纸一看写的公式是6n，我很好奇你在解答这些题目时的心理状态是怎么样的。”

    “火柴人类似的问题虽然我也奇怪，但其实两三年前就有发生。非要说就是在回答到关键步骤时突然没有了脑子，后续检查也不会往这上面想。”

    “没有脑子是什么描述？你的小推车罢工了”

    “就是字面意思。”周济从喝完的咖啡杯中取出吸管架在一起，与桌面组成一个三角形。“把做题比作搭积木的话，就好比此前已经打好了地基和其他楼层，突然在修顶楼时想不起自己是谁、在干什么。等回过神来，发现整个建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崩塌了。”周济松开手，两根吸管便自由下落到桌面。“就像这样，虽然也可以指着废墟勉强安慰自己并非完全没有成果，但归根结底和从一开始就没动工是没有区别的。”

    “但这不是本质的知识漏洞，我想一定是可以改进的。下次在检查时抛开原本的思路重新做一遍，或者对递推公式代入一下特殊值？”小林并不赞同将问题的原因总结成所谓注意力不集中。“就像你一开始同样苦恼的立体图形展开图问题，足够练习后现在也不怎么失分了。”

    “我觉得正因为不是知识问题才更难以改善。像平面展开图问题，我知道是概念掌握有欠缺，所以可以通过针对性的题目练习改善。但这种错误不一样，我只能告诉自己下次做题时候要再仔细一些。但从小学时的“二六一十八”开始，无论考试或者做题前告诉自己只要更专注就可以在下一次考试多得十分，结果却是在下下次考试继续努力。”

    “这几天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你。”周济开始给小林顺毛。“如果说概念和题目的理解可以向别人求助，我想拿这种归根结底是自己集中能力的不足问题去打扰别人，未免太不尊重他人的付出和时间了。”

    “所以这个问题我自己解决就好了，”小林忿忿地给陈太丘描了一嘴大胡子，又用铅笔给他画了一辆摩托车。“他这么回答我还能回什么？吾儿叛逆，伤透吾心。”

    “不说别人，我觉得元方应该会支持你。”向期一边欣赏陈太丘跨越时间线的装备——友人应该更没机会按时到达了，一边填写下“枯藤老树昏鸦”。“其实这种错误和心态我也能理解，毕竟用粗心大意来解释的话频率有些太高了。但说是能力问题又不甘心、总觉得这些错误都是可以解决的，结果下一次接着为自己丢掉的分数后悔。我觉得既然周济自己知道问题在哪，就算没有其他人帮助，慢慢尝试也是能改正的。”

    “友情提醒，我们的期中考试在下一周。”不愧是向期，一开口就是让小林无语的大实话。“就算不为了某人的成绩，也请务必考虑我的饮食需求，每天都是没有牛肉的牛肉面和只有硬土豆的土豆鸡真的受够了。”

    “这种问题我有个解决方法，不过实际效果不保证。”

    “哦，你也有计[2]？”

    “请不要cosplay新三国，会显得很奇怪。”何念揉了揉太阳穴，用眼镜布擦了擦镜片——虽然度数相当夸张，他很多时候并不会戴眼镜，小林觉得大概是为了装x。“我觉得做题时的错误是难以避免的，但不同人检查效率可能会差很多。虽然不能提升第一遍做的正确率，但或许能在检查时帮助加快思考，避免盲目的回想或者从头再来。”

    “好方略，不过我想稍作修改。我命你为教师小林，向周济传授解题方法。”

    “第一，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怎么传的，但我们关系并没有差到需要这么委婉说明。只要你说我肯定会当面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第二，少看点R9，让人想起《孔明/仲达北伐记》更了五年还没完结。”

    何念的方法出乎意料的简单，一人、一笔、一纸、一试卷而已。

    “先把这张草稿纸对折，如果能找准中心的话就直接画线分成两半。从左上角开始写这套卷子第一道题的计算过程，完事后在下面画线隔开。”

    “-2013的相反数这种题也需要过程吗？”

    “需要，把“-（-2013）=2013”写到演草纸上，然后画好线。完成后接着写第二个题的过程，继续用线隔开。后面重复这个步骤一直到第五题。”

    在确认依次完成了给定数的相反数、正有理数个数、科学计数法表示大数、几何体正视图和展开图的计算过程后，何念教官宣布特训结束，考生周济已经圆满实现了全部考核标准。

    “就这？”

    “不然呢，像小说一样通过心理暗示治疗？或者像漫画一样开始追忆童年？我们是讲科学的。”何念对小林和向期使出“刚烈”，判定红牌后有效反弹了疑问[3]。“或许有人可以像英语一样搞出所谓关键词法提高检查效率，但本质上无非还是顺着原本思路和尝试另一种方法对照两类。既然检查的方法没有区别，那么能改变的也就只有检查内容本身。”

    “虽然没见过你平常考试用的演草纸，不过按照宿舍柜子里的摆放情况看，估计也规整不到哪去。”还没等周济反驳“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何念已经将中性笔和演草纸叠放在桌面上准备去食堂——上午第四节课结束已经二十分钟，再不去食堂午休时间会相当紧张。

    “总而言之，如果期中考试还是出现这种问题，那可真是我听后大惊，却不敢相信了。”

    “到底是谁一直在玩R9的梗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