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虞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警察带去警察局问话的，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屋洗完澡再刷完牙的，现在的他只知道自己正静静地躺在床上。
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个梦，他梦见经理被吊死在水晶灯上，无人的大厅里忽然响起一把猥琐至极的声音，对方还调笑自己，后面一大批警察冲了进来，手上还都拿着枪。
好乱，怎么感觉这段记忆好像还缺了些什么……
在回忆的过程中，卫虞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这回是真做梦了。
有人对他说：“啊虞，你能原谅本王吗?”
那把嗓音空灵悠长，仿佛从远方传来，对方说这话时带着明显的颤音，好似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些什么。
他听出来了，那人是在压制自己的哭腔。
漆黑一片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卫虞看到无数人哭嚎着从村口跑了过来，他们的身上无一不带着伤痕，有的人甚至还缺了胳膊断了腿。
他无助地站立在汹涌的人流中央，想要走，但腿却不听使唤地定在了原地。
有个人将他紧紧搂入了怀中，对方像古人一般穿着红黑色的锦袍，滑如绸缎的长发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啊虞，对不起……呜呜呜……”
卫虞听了一整晚的哭声和道歉，直至早上七点多才因陆警官的一通电话从这场可怕的噩梦中醒来。
别墅的监控调出来了，里面就他一个人，但却录到了三把不同的人声。
卫虞坐在审讯室里尝试回忆，却仍是记不起公交车上的男生是谁。
警察也看出来他没有撒谎，所以将当晚值班的公交车司机也喊过来配合调查，并调取了公交车昨夜的监控。
司机年近五十，看起来迷信得很，全身上下都贴满符咒，来到警局的时候嘴里还说着：“阿弥陀佛，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太上老君保佑……”
几人一起看监控，发现自从卫虞上了公交车之后，里面的温度就由恒定的22℃骤降至15℃，越往后看越觉得诡异，有一个胆小的警察直接晕倒过去了，因为在卫虞下车后，他们看到有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生忽然闪现至下车的地方。
由于对方戴着卫衣帽子，还背对着监控，根本就看不清脸。
这起案子离奇而诡异，研究了老半天，就连警察也推理不出些什么。
当卫虞配合调查从警局出来再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傍晚九点多了。
这是一栋破旧的居民楼，还保存着九十年代初期的装修风格，月光透过窗户，在地面投下一片好看的菱形光影。
卫虞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逼仄的楼梯，狭窄的空间里顿时回荡着哒哒的脚步声。
其实这里的户型和朝向都很不错，但因为所处位置偏远，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租，目前就只有两户人。
一户是他，另一户是住在对面的一对夫妻。
卫虞一向早出晚归，和他们基本上没什么交集，对夫妻二人的唯一印象就是觉得他们有些神神道道的。
每次碰面时，那对夫妻都是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长袖长裤，还穿着厚外套，不管冷热。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门上贴了几十道符，就连过道也都被他们摆上了好几个香炉。
一如往常那般，卫虞小心翼翼地避开脚边的香炉，楼梯的位置本就不大，放了这一左一右两排炉子后，空间就更为逼仄了。
就在最后一级楼梯，脚不小心碰到了右侧的那个香炉。
不好！
只听闻砰的一声，香炉顺着楼梯滑溜地滚下两格后，在男生那紧缩的清冽瞳孔中裂成好几块，香灰很快就撒了一地。
“……”
卫虞愣住了好几秒，随即噔噔噔地跑下楼梯，看着那一小堆碎片和香灰，他感到头都大了，身后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哒哒哒……”
卫虞下意识回头一看，但视野里除了寂寥的月光，什么也没有。
“是出现幻听了吗？”
卫虞嘟囔了一句，回到出租屋里拿了扫帚清理干净地上的灰和碎片后才来到了对面门。
他抬起手想要敲门，就在这时，一阵忽如其来的风由内向外地将虚掩着的门给打开了。
“吱呀——”
黑漆漆的房子里寂寥无比，绵长的余音在衬托下显得无比尖锐冰凉。
里面的味道很薰，浓烈的香水味充斥在这小小的两房一厅。
卫虞忍不住皱起眉头，想着既然没人，还是改天再来吧。
但还没踏出去，眼前的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救……救我！”
房间里的灯被人啪的打开，卫虞随即转身往后一退，将背抵在门上。
女人瞪大了双眼，目光虽然无力，但却死死地盯着卫虞，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厅里一道人影闪过，反应过来后，卫虞随即将女人扯到一旁，让其躲开了男人的攻击。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男人手里拿着刀，嘴角露出一抹异常猖狂的笑。
鲜红的血顺着刀尖滴落地面，周遭的地板上很快就被染红了一片。
卫虞拧了一下把手，发现门根本就打不开。
他没和男人废话，果断选择报警，却在按下拨打键那一刻被人先一步将手机夺走了。
“不能……不能报警！”
女人忽然恢复了生机，捂着肚子疾冲到一边，随即将手上那台沾上血迹的手机扔出窗台。
“曹峰，这孩子是无辜的，你就放他走吧，我可以陪你下阴曹地府。”
女人脸色苍白，原本死死按住腹部的手松开后无力地垂在腰两侧。
她放弃了求生，任由伤口里的血如小泉般流出。
“你别再造孽了……”
由于大量出血，女人说话时有些有气无力。
卫虞一个箭步冲过去，趁男人不注意，将他手上的刀夺了过来，然后使劲一拳挥了过去，打得男人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小子，你的力气不小呀。”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慢慢的直起腰来。
卫虞扬起手里的刀，对男人说：“快报警，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像提线木偶一样，僵着身子走向卫虞。
“你再过来我就要动手了！”
男人仿若未闻，还在一步步往前走。
卫虞暗咬牙，随即挥刀而下，朝男人的腿砍了一刀。
暗红色的血飞溅了一地，但男人好像没有痛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怎么可能！”
卫虞一脸不可思议，松开了手。
刀子还留在男人的大腿上，可想而知他使了多大劲儿。
男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笑得十分猖狂，面目扭曲了起来。
“哈哈哈……”
在大笑之中，卫虞神色痛苦地挣扎起来，手焦灼地在半空中胡乱挥打。
“小子，和我一块儿下去吧！”
卫虞眼里的活力一点点地退了下去，他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
意识模糊之际，那只手松开了。
鼻腔里终于有空气进入了，卫虞贪婪地大口大口吸气，但没喘息多久，余光里看到男人以极快的速度朝他扑了过来。
卫虞身子一歪，无力地倒向一旁，侥幸躲开了男人的攻击。
男人扑了个空，一头砸在了门上，砸得头破血流。
卫虞趁此机会跑到卧室里将门反锁，随后开始找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
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男人阴沉着脸，怒声道：“你可真能逃呀！”
卫虞手疾眼快一把攥住对方的拳头，随后用另一手顺势将男人的胳膊往后一拧。
他听到了脱臼的声音，但男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还很快就进行反击。
躲闪中，卫虞不经意看到对方裸露的皮肤上有着好几处片状斑块。
这是……尸斑！
男人的攻击一次比一次迅猛，但好在卫虞反应快，每次都能躲开，甚至还能回击几下。
两人从卧室打到大厅，屋里一片狼藉。
一抹寒光闪过，卫虞凭直觉往后一躲，下一秒，刀刃从他眉宇擦过，血无声落下。
男人乘胜追击，又再次挥刀而上。
卫虞拾起桌子上的花瓶丢过去，但身前却忽然出现了一抹清瘦的身影。
对方那件暗红色长袍就好似一朵开得正艳的芍药花，正迎风招展。
卫虞神情微怔，男子在这时转过身来，自责道：“啊虞，本王是不是来迟了?”
男子左耳侧的青色铃铛轻轻晃动着，泠然作响，额头处的七色彩莲更是耀眼非凡。
无论是身姿，还是相貌，跟神仙一样。
“砰砰砰！”忽然有人在敲门。
看着门缝传出的灯光，女人不满地啧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极显轻蔑。
她隔着门大喊：“曹峰，李艳芳，该交房租了！”
卫虞意识到是房东太太来了，心中一喜，尔后又一沉。
忽然，他想起些什么，一脸期待地看着男子。
“你可以把门打开吗？”
男子低垂眼皮，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朦胧了眸中的犀利之色。
只见他一挥衣袂，门缓缓而开。
卫虞急忙对女人说：“房东太太，快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