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斯教练找你去实验楼。”
萨西抬头看着詹姆斯，过了很久才点头。
詹姆斯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开口。
“要测精神值。”
罗伯特刚才睡醒，趴在课桌上迷蒙地看着远去的人影。
萨西回想起时晏昨晚的话，又没忍住笑了一声，随即思念起荒星。
罗伯特想起什么，咋咋呼呼闹醒了他的美梦，萨西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下节课有测验，我得临时恶补一下！你就不用啦！”
萨西如今的综合成绩早已经打破了记录，是目前学校最高纪录的保持者。
上课铃滴啦啦响起，时晏穿过一个哗啦啦翻卷子的教室，随着老师进了办公处。
下课后，萨西和罗伯特告别，独自去了实验楼。
实验楼里没有什么人，学生的日常活动也都尽可能避免来这里。
他先分辨好方向，找到了威尔斯让他去的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试验场，中央的机器滋滋运转，各处监控都紧密地围绕着这个巨大的仪器。
萨西只扫过去一眼，随即抬起脚想要走出去看看威尔斯到没到。
他一边走一边拿出通讯器，威尔斯已经和他联系好了，只是最后一条消息迟迟没有回复。
正疑惑着，面前的大门缓缓合上。
萨西一个箭步冲到透明门前，隔着虚空看到了一个慌乱的影子。
那是詹姆斯。
萨西收回放在门上的手，意识到不对劲。
仪器的监控设备瞬移到萨西的脸上，萨西眼瞳地震，忙用头发遮挡住眼睛，蹲下去在地面上摸索出一个硬块，按了下去。
这是识别开关。
仪器上长了一双酷似人眼的眼珠，骨碌碌转动着。
磕碰到门，仪器猛地退开，萨西找准时机，爬到了眼珠下面。
几十个眼珠交错，在屋内几乎旋转出有如实质的流动轨迹，远看着像被藤蔓入侵的巨大茧房。
萨西额头冒了两颗银珠似的汗水，他将呼吸放得极轻，手指移动到通讯机上。
时晏发来了一条消息：“在哪儿呢？”
萨西那一瞬间想要流泪，他百忙之中先回复了时晏的消息，“我在宿舍午休，哥你也早休息。”
翻到威尔斯教练的页面，还没打完字，他余光看到中央运转的机器上闪过无数片段。
他收回通讯机，觉得现在可能不是求救的时机。他在那匆忙一督中好像看到了时晏的影子。
萨西目不转睛地看着机器上瞬间闪过的片段，头顶划过几个圆溜溜的眼球。
他趁着躲藏的位置角度刁钻，平复这如鼓的心跳，不敢错过一点关于时晏的信息。
很快，萨西发现，片段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在做着某种相似的行为，乍一眼看去像是在进行一种诡异的传道仪式。
这不对劲。
萨西慢慢爬过去，想要看清一点。
很快，他就找到了时晏的片段，时晏正在和影子打架。
萨西蹙眉，打算细看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片段很快消失了。
无数段片段覆盖过去，无一例外都是痛苦的挣扎。
主星人的、附属星人的、还有晏哥的……无数个痛苦的表情几乎融为一体，萨西的呼吸重了几分，他禁不住抚上机器，企图让它停下。
就在这时，他的手已经跳出了监视的范围，巡逻的眼球几乎大了几倍，齐刷刷围过来，近到萨西能够看清上面浮动的血丝。
萨西怒从心头起，一拳砸在机器上。
警报声瞬间充斥着整栋实验楼，萨西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被警报声晃匀了，他勉强撑着膝盖站起来，抄起椅子砸向机器。
哐、哐、哐！
眼球从藤蔓的承托上飞出来，碰到了萨西的手臂。
萨西顺手把这些眼球也砸了。
大火从试验场的四周升腾而起，是机器被砸触发的一级自卫功能。
萨西专心致志地砸着机器，他隐约猜到时晏和这里千丝万缕的联系，荒星上的蓝山雀可能就是来监视他们的。
那么时晏，就是在这种处处都有监视的情况下，还腾出心力收留了他。
他的出现，对时晏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想到这里，萨西手臂用力，将机器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里面的组织被他砸烂，翻滚出浓烟。
萨西扔了椅子，站在大火中间，已经被蒸出了一头大汗。
他哆嗦着手臂，用力砸开了身后的窗户，在大火的尖叫声和警报嘶鸣中跳了下去。
清爽的风刮过他的额头，萨西的眼睛因为风干流出了滚滚的眼泪。
他强忍着剧烈的失重感转换了姿势，劲风开始包裹他的脊背。
等快要降落到地面，他张开双臂，蹲伏在地面上。
校园里人迹不多，午休死一般的寂静中，有一层楼在燃烧。
萨西就势倒在地面上，抱着双膝。
通讯机响了一下，萨西找出纸巾擦了擦手，手指微颤，打开了页面。
时晏：放屁！宿舍我都找过了，你不在学校。限你半小时之内来校门口找我。
萨西灰扑扑的小脸上五官齐动，只有浅色的眼珠亮了一下。
他拔腿跑向校门，半路想起自己炸了机器，就从小门翻出去，沿着校外的巷子跑了过去。
所以从时晏的角度看去，萨西还真是从学校外面来的。
没等训斥，萨西跳起来抱住时晏，整个人粘在他腰腹处。
“哥！”
时晏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整得向后连番退了几大步，站稳之后先对着萨西的后脑勺拍了一下。
萨西后脑隐隐作痛，呲牙咧嘴地抬头冲着时晏笑。
时晏沉默了一秒，把萨西从自己身上扒下去。
“你去跟野狗抢食去了？现在主星早没有野狗了吧。”
萨西想起正事，拉着时晏离开校门。
“哥，我把学校炸了。”
时晏笑了一声：“哦，我刚还把一附属星炸了，刚和你老师说，我给你办退学了。咱们哥俩儿逃难去吧。”
萨西把酝酿好的话咽下去，说道，“那正好，哥，我不想在这里上学了。”
时晏一愣，眼珠在眼眶里流转了一圈，不自在地摸了摸萨西的头，“不去就不去，咱们换一个。”
萨西有些诧异，心里盘算着被学校发现的可能性。
詹姆斯逃走之前已经动了实验楼的机关，况且眼球应该发现了他。
机器已经被破坏，就算能够修复也只会出现一些片段。
威尔斯教练应该也是被詹姆斯骗了，如果学校硬要追究，也该是威尔斯教练和詹姆斯扯皮。
思及此，萨西拽了拽时晏的袖子，时晏正要走进车站买票，见状问：“怎么了？”
萨西顶着一张落了灰的可怜兮兮的脸说，“哥，我真的把实验楼给炸了。”
时晏一手捏住萨西的嘴，两人一起坐上了列车。等到列车平稳，时晏才说：“是那个平时不让进的实验楼？你看见什么了？”
萨西说道：“我看到一个很大的机器，但其他的还没看到就着火了。”
时晏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我知道了，待会学校的老师可能会给我通讯，我就说出来之后找到你带走了，其他的都不清楚，行吧？”
萨西点点头，这会儿才松懈下来，拿出纸巾擦了擦脸。
几经周折，两人回了荒星。
萨西见到影子，没来由升腾起不爽。
他压下心底的厌恶，问时晏。
“哥，你不是去附属星吗？”
时晏头疼的拉紧了他的手，说道：“现在没事了，老板让我处理之后再去。”
萨西“哦”了一声，低头跟着时晏回了木屋。
辛望春见到萨西，先是一阵惊诧，她接过时晏的行李，问道：“这是和谁打架了？打累了吧，上楼歇着去。”
维尔拉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推着萨西上楼，“先洗澡，不然成泥孩了。”
时晏看了辛望春一眼，内心的愧疚翻了一番。他摸着鼻尖说：“我不该让萨西去的。”
辛望春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酒，摇头说道：“哪里的话，我看萨西也愿意出去，孩子还是要出去看看的。”
时晏坐在吧台边，捏着辛望春递来的酒，“要么我去附属星也带着他……”
辛望春立即说，“先让这孩子好好休息，等你在那边安稳了再说。放心，我们都留在这里，你不要总牵挂。”
时晏抓了抓头发，问道：“小青和道哥呢？”
“陈道睡了，小青在研究新的……那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杀鸟系统。”
时晏喝了口酒，问：“这又是干嘛的？”
他放下酒杯，三步做两步上楼。“我去看看。”
辛望春撑着头，看向窗边的景色。
美中不足的是，影子在撞击着窗户，给景色添了几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