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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丢下我

    唐溍沅站在自家单元楼门口,不远处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投在门口的墙上,在看到陈木槿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在陈木槿飞奔过来将她抱住时,她忍不住落泪了。

    陈木槿抱着唐溍沅似乎抱了很久很久,才松开手,问她:“你在这干吗呢?”

    “等你啊。”唐溍沅已经就着陈木槿的肩头把眼泪擦干净了,仰着头笑着看陈木槿。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你不来找我要去找谁?”

    “你是不是去公司找我了?”

    “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都不回,我担心你。”

    “那你应该也去了派出所是不是?”

    “嗯,周熠辉和金木桐来了我才走的。”

    唐溍沅点头承认,她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她的女孩,在陈木槿失去联系的时候,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她发了疯似的冲出办公室,来到地下停车场,拉开车门的时候手一直在颤抖,甚至没有办法正常启动车子,她浑身都在颤抖,没办法,她只好打电话让周娜来帮她开车,不然一般不在工作时间她都是自己开车,好在周娜是个知分寸的助理,从不会多问。

    来到陈木槿公司的时候,唐溍沅都还没有缓过来,她只得让周娜下去问,周娜回来跟她说了情况后,她才微微放心了一点,让周娜开车去了陈木槿同事说的那个派出所,把车停在派出所门口对面的停车位,她一直看着派出所门口,直到看到周熠辉和金木桐来到派出所,她才放下心来,让周娜开车回家。

    陈木槿没有说什么,而是说道:“我还没有吃东西,有点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好。”

    陈木槿牵着唐溍沅的手一起去了小区附近的夜市街,路上跟她简单说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不用担心自己,唐溍沅听完只是让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她说,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唐溍沅带着陈木槿去了一家烧烤店,她似乎跟老板很熟,老板熟络地跟她打招呼,她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跟在自家似的去冷藏柜里拿了两瓶冰啤酒,跟老板说了一句:“老样子,来两份就行。”

    “你能喝冰啤酒吗?”陈木槿看着她拿的两瓶冰啤酒,担心地问。

    “我不喝,给你拿的。”唐溍沅把啤酒放在陈木槿面前,反手从身后拿了一瓶核桃乳,说,“我喝奶。”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酒?”

    “我想让你喝,喝酒助兴。”

    陈木槿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助什么兴?”

    “你觉得呢?”唐溍沅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就知道这个人不会有什么正经心思!陈木槿看着面前的啤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唐溍沅又熟门熟路地去收银台拿了开瓶器和一次性杯子,把啤酒打开,倒了一杯放在陈木槿面前。

    “老板以前就在这附近摆摊,我们经常下晚自习了来吃,就他家烤得最好吃,后来这边规划了夜市街,老板就租了一个店面,生意一直都挺好。”

    高中的时候,夏青阳有一个室友是个吃货,是她发现了这家烧烤摊的烧烤好吃,可是烧烤摊一般到晚上六七点才开始出摊,于是她盯上了作为走读生的唐溍沅,特别是在知道唐溍沅对夏青阳言听计从后,她试探性地告诉唐溍沅夏青阳喜欢吃这家的烧烤,然后唐溍沅真的在当天下晚自习后跑去买了并给她们送了进来,夏青阳并不是一个热衷于吃的人,但她热衷于分享,所以理所应当的她的室友优先成为了投喂对象。

    以至于后来当夏青阳的吃货室友有什么想吃但是吃不起的东西的时候,她都跑去告诉唐溍沅夏青阳喜欢吃,不出意外的话早上说下午东西就会出现在夏青阳的课桌上,晚上说第二天就能吃到,虽说后来夏青阳和唐溍沅识破了她的伎俩,但唐溍沅并不在乎,依然热衷于给夏青阳的室友带吃的。

    后来,唐溍沅带着夏青阳来吃过几次,夏青阳很喜欢吃烤粉肠和烤猪腰子,唐溍沅每次都是皱着眉头看着她吃,因为她不吃内脏,但夏青阳喜欢吃,吃火锅喜欢下猪肝猪肚,猪腰猪粉肠猪大肠炒着吃。唐溍沅从网上看到一句话说,吃不到一起的人是走不到一起的。于是她强迫自己去适应夏青阳的饮食习惯,吃完之后回家吐。夏青阳失踪之后,唐溍沅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这家烧烤摊点了二十串烤粉肠和烤猪腰子,然后边吃边哭,还要忍住想要吐的冲动。

    当老板把烤好的烧烤端上来后,陈木槿看着其中的烤粉肠和烤猪腰子愣了一下,唐溍沅拿起一串烤粉肠,递给陈木槿,说:“他家的烤粉肠和烤猪腰一绝,尝尝。”

    陈木槿没有接,她略带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吃内脏。”

    唐溍沅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自己吃了起来,陈木槿看着她,悲伤自心底起,在五脏六腑蔓延开来,像蚂蚁一样,爬满全身,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和全身的血肉,而她要不动声色地拿起桌上的一串牛肉,然后不动声色地吃着,再一杯啤酒下肚,苦涩瞬间灌满了她空洞的身体和灵魂。

    陈木槿喝了四瓶啤酒,她觉得怎么喝都填不满似的,唐溍沅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喝,偶尔举着核桃乳跟她碰杯。

    她们聊着各自工作中的一些趣事,陈木槿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唐溍沅才又安心了一些,她恨不得请24小时贴身保镖保护陈木槿,她绝不允许再有任何危险接近她心爱的姑娘了。

    回到家,喝了四瓶的啤酒的陈木槿不见有任何醉意,唐溍沅心里想着早知道给她上白酒了,不知道她醉到哪种程度才能把真正的自己露出来,可是喝醉真的好难受,她不想她受这种折磨。

    唐溍沅晚上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抱着陈木槿睡,陈木槿看她睡着了,叹了口气,也睡下了。

    当天晚上,陈木槿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身处一个狭小逼仄又黑暗的小屋,外面全是怪兽和丧尸,她能闻到它们身上令人作呕的味道,它们呼出的气体穿透小屋的缝隙吹在她脸上,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动弹不得,她抬头看着屋顶,屋顶仿佛有光透进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伸手去抓住那一点微弱的光,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肺仿佛要炸了一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水里,还能看到光,她朝着光的方向游去,在要到水面时突然有一只手按在她的脑袋上,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肺部传来的痛楚越来越清晰……

    陈木槿从噩梦中惊醒,她胸口剧烈起伏,用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唐溍沅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也许是她的动静有些大,唐溍沅也醒了过来,她先是伸手摸了摸陈木槿的脸,发现她的脸有些凉,还有些冷汗,她立马翻身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也许是光有些刺眼,陈木槿伸手挡在眼睛上,等适应了才将手移开,躺着看着唐溍沅,眼睛里还有些惊魂未定。

    “怎么了?做噩梦了?”唐溍沅柔声问道。

    “嗯。”陈木槿怔怔地点了点头。

    唐溍沅躺回陈木槿身边,陈木槿也侧躺着看着唐溍沅,唐溍沅伸手抱住她,手在她的背上摩挲着安抚她。

    “我梦到……”陈木槿缓缓开口,眼睛里充满了悲伤,“我……梦到我妈妈了,她……前不久去世了,她去世之后我才回国的,可是没能把她带回来。”

    唐溍沅伸手抚摸着陈木槿的脸,满脸心疼,她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在呢。”

    陈木槿看着唐溍沅近在咫尺的脸,用颤抖的声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我在。”

    “我可以相信你吗?”陈木槿的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穿过头发,落在枕头上,另一只眼睛的眼泪顺着鼻子,流到她的嘴唇上。

    “你永远都可以相信我,永远。”唐溍沅用手温柔地擦掉陈木槿脸上的泪水。

    陈木槿偏过头,吻住唐溍沅的嘴唇,沾了泪水的嘴唇有些咸,唐溍沅温柔地舔舐着陈木槿嘴唇上的眼泪,仿佛要把她的苦涩全都吞进自己的身体里。

    “唐溍沅……”

    “嗯,我在。”

    “不要……”陈木槿吸了一下鼻子,颤抖着声音道,“不要丢下我。”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唐溍沅温柔而坚定的声音透过鼓膜耳蜗传到陈木槿的大脑中,陈木槿莫名觉得很安心,她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在陈木槿睡着后,唐溍沅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你也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不要再消失了好不好?

    回来好不好?

    做回夏青阳好不好?

    唐溍沅见到夏青阳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夏青阳向来是比较隐忍的性格,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没见她掉过眼泪,唐溍沅见过她红了眼眶握着拳把眼泪逼回去,她有时候真的很希望她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今天看到她的眼泪,唐溍沅的心疼得要死,她知道,这只是夏青阳巨大的悲伤中不值一提的一个角而已,而她,无法与她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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