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的口才去说服甲方还行，说服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精灵，那真是秀才遇上兵。
起码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与甲方注定是互惠共利的，甲方的诉求、他能为甲方提供什么服务、需要甲方做什么配合，这些都很清楚。
但这个宛若打破了次元壁神奇出现的小精灵，一上来就想让他推翻已完成项目……真是人生头一遭。
秦江对自己的工作内容和节能意义展开详述了几万字。
小精灵听不懂，飞回了电路里边藏身，躲避人类的长篇大论。
秦江又揪不出来它，又己经到了中午，他拿上手机和钥匙出门吃饭去了。
在附近商城逛了一圈，填饱了肚子，秦江又溜溜哒哒回家了。
虽然平常会在外头打发时间，锻炼、按摩、约朋友吃喝，或者是出去逛旅游景点。
但今天毕竟不同嘛。拜托，那可是奇幻生物。
拿出去能让无数媒体报道转载，让各大科研院各界学者人士研究挖掘，让全网吃瓜群众围观吵架的反常识生物啊！
电还能成精了。
他之前顶多听说过雷公电母。
秦江回到自己的小屋里。
四周没有看到那个会飞来飞去的手掌心大小的小精灵。
不知道是走了还是依然藏着。
秦江试探着呼唤了两声，并且叫错了名字。
小精灵从墙角冒出头来看他。
语气沉沉，“我叫花烨。”
“抱歉抱歉，好吧，这下我记住了……哪个ye？”
秦江将电脑桌上的一些杂物整理到窗台上，用书本在桌子上搭了个带阶梯的平台，一个塑料盒倒扣在旁边，上边垫了两张餐巾纸，又被放上一朵奶油花的纸杯蛋糕。
“火与花组成的字。是绚丽、璀璨、光芒烁烁的样子。”
小精灵语气骄傲，想多炫耀一下，但又好奇人类在电脑桌上摆弄的东西。
忍不住飞过去凑近看。
秦江文质彬彬一摊手，“请就餐。”
然后站直了笑道，“闹着玩的，不知道你除了电吃不吃其他的。但我自己出去吃独食好像也不太好，给你带了个点心——是一个小纸杯蛋糕。”
小精灵踩着书脊台阶走上去，有点新奇和兴奋，闻到鲜亮奶油花的甜美芬芳，忍不住凑近，看着这个像是盛在“洗脸盆”里的绵软质感的大花。
有点受宠若惊。
“给我的吗……谢谢。你是个好人。”
秦江面带一丝期待的微笑。
看着小精灵两眼冒光地绕着蛋糕飞了两圈。
又落座书籍上，晃了两下脚，拽着纸杯蛋糕边缘的花边纸，拉近了一点。
然后张大嘴巴埋进了奶油大花里。
直起脑袋，满脸雪白。
一点赤红的舌头从雪白又凸凹的面具上舔了个洞，露出一个完整的嘴。
哇地一声，“救命啊，我怎么看不见了？人类——”
秦江脸上的微笑有一点点扭曲变形，好像忍得很痛苦。
他掏出手机，默默拍了张照。然后放回兜里。
声音镇定：“你怎么吃个东西狼吞虎咽的？”
一边抽了一张湿纸巾，靠近过去，用小拇指覆着纸巾轻轻揩过迷你小人的脸部。
虽然鼻翼眉眼等处没有擦干净，但起码小精灵恢复了自由。
埋怨道：“是这个花花太大了，不好啃啊。”
又下意识舔了一口嘴角。
嘻嘻笑起来：“但是它真的好甜啊。谢谢你，人类。”
他不再把脸贴过去，而是用手指剜了一口，吮着吃。
津津有味。
“我叫秦江，江水的江。”
秦江耸耸肩，“如果你叫‘人类’，我可分不清你叫哪个人类。”
小精灵一边揪着花边纸舔奶油肉肉的花瓣一边摇晃着两只脚。
“骗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什么？”秦江一时愣住。
“我可是都听见了。我知道他们都叫你‘秦工’，哼。”
小精灵看在美味蛋糕的份上，并不跟可恶的人类计较。
秦江反应过来，忍俊不禁。
“不是，‘秦工’是秦工程师的简称，工科类行业，经常这么称呼，算个小小的惯例。”
“但我真名就是叫秦江。”
“哦……”
小精灵舌头舔走食指第二关节的甜美奶油，明白过来。
“人类总是给彼此起很多名字。我知道。”
秦江想解释清楚，但转而一想，它说的好像也对。无奈一笑。
小精灵把奶油花花舔了个一干二净之后，嗅了嗅，又戳了戳焦黄色的软弹弹的小垫垫。
转向人类。
“这个是什么，闻着好像也有点香香的味道？”
“噢，那个是面包，也是蛋糕的一部分。”
“也能……吃？”
“当然。”
他话音还未落，小精灵已经连着包蛋糕的软皮纸一口咬下去了。
“唔……”小精灵艰难地撕咬下来一大口，费劲儿地嚼了嚼。
含糊不清的说：“这个味道……好像有点奇怪。”
它皱着鼻子，神情不敢苟同。
“哎呦祖宗。”秦江连忙捏着它嘴边的一角软皮纸扯出来，收着劲儿，另一只手心在他下颌处接着。
“这个纸不能吃。”
小精灵乖乖地给他呸了出来。
秦江顺手扔到垃圾桶里，拿纸巾擦了擦手。
然后把纸杯蛋糕的上围一层软纸皮揭开，撕下来。面包托就呈现出来了。
“喏，吃这个。吃里边的。”
小精灵满意地又吃到了底儿，只剩下干干净净一个纸托。
然后坐在书本上捧着一张秦江递给它的湿纸巾抹嘴，又换个地方细细慢慢地擦脸。
一张湿纸巾大得可以当被子了。
秦江抱着胳膊在一边瞅，get到了猫咪洗脸百万播放的原因。
他正想问问湿纸巾导不导电，磨不磨脸，但小精灵突然“啊咯叽、啊咯叽”地打起了嗝。
秦江无处着手之时，小精灵自己揉了揉肚子，喉咙里蹦出最后一小声嗝，然后松懈地长吁了一口气。
然后秦江眼睁睁看着，小精灵吁出的那口气变成一个小小的云团，微微泛灰，似有雷电火花流窜云中，最后变淡，呯地一下消失了。
哇哦。
果然是电精灵。
吃下去的东西都会变成天气符号。
这是预报心情吗，还是报对美食的满意度？
“额，刚才那一小朵云。我如果碰它，会被电到吗？”
秦江忍不住发问。
小精灵揉揉滚圆的肚子。
“我不知道呀。”
“我第一次看见我吐出云电来。”
“啊？？？”
秦江大感意外，忍不住追问，“你平常不这样吗？吃完东西后打嗝，吐云？”
小精灵苦恼地回答，“我平常吃电啊。”
“我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你让我吃的嘛。”
“原来你们人类吃的这么好。”
“可恶。”
小精灵看了看盛蛋糕的纸托，又抬头看了看巨大一只的人类男性，突然发现，这两者的体型差距之大。
它眼睛一亮。
那么这个蛋糕是对于人类而言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一份喽。
它腆着脸，大声说道：“我下次还想吃一个花花。”
秦江哭笑不得。
“你确定？可是你打了半天嗝，还吐了一口奇怪的打闪的云。你不会吃坏肚子吧！”
“不会不会。我可是电精灵。”
小精灵连忙摇头否认，生怕他不给它吃花花了。
“电精灵的身体是非常厉害的。因为我们是电，电就是非常厉害的。”
“不会出问题的。没有问题。没有听说会出问题的。电吐云嘛，大惊小怪，电经常吐云嘛……”
它胡搅蛮缠，直到人类点头答应，会再给它买一个蛋糕。
小精灵嘻嘻笑着，觉得这个人类长得非常甜蜜了。
秦江从一大堆好奇中随便捡了个想问的，“你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
“唔，是啊。”
“你不像是第一次接触人类社会的样子。怎么会之前没吃过人类的食物？”
秦江感到奇异。
明明它长得就像缩小版的人类，也会说人类的语言，还起了个跟人类很像的名字。
“嗯……我之前倒是确实有见到过人类吃东西啦。”
“他们会一堆一堆人，一起吃东西。还大声说话聊天，搞得整个屋子里都非常吵。”
“我当然就没吃过他们的东西呀，他们吃他们的，我吃我的。我吃电，又不跟他们吃的一样。”
“他们吃的各种各样的，我也不认识啊。”
秦江从它别别扭扭的神情和语气里看出来。
小精灵大概想跟它口中的“他们”打招呼，但又始终没敢靠近。
“那好吧，之后我可以带你多尝尝。其实人类的食物万变不离其宗，你多吃几顿就差不多都认识了。”秦江有点点心软，安抚道。
“当然，前提是你确实能消化得了。别吃出毛病来。”
万一下次不是吐个小云，而是直接朝天喷个火，把房子烧了，那可搞笑了。
“嘿嘿，你真好，你是个好人。”小精灵感受到了他的友善，心花怒放地围着他脑袋转圈。
虽然会飞，但小精灵不长翅膀。
它的外在体型完全就是缩小版的微微发光的漂亮人类。
身上有一身类似于衬衫长裤形制的更有厚度的发光电质，看形制还有点熟悉，有点像秦江经常穿的那种。
它飞起来，也只是在小小的四肢末端，会有类似于延伸和逸散的火花电流，微微噼啪爆炸，仿佛有极细微的小火花迸溅。
秦江怕它掉下来的火花点燃自己的头发，闪避开，笑着阻止它靠这么近。
不着痕迹地问道：“你的身体都是电吗？我见你控制的很好啊，我还以为你碰到哪哪都会容易导电着火呢。”
小精灵骄傲的拍了拍胸脯。
“怎么可能？我就是电本身。如果碰哪都会导电，那我不就到处流淌了吗？”
“我已经凝聚成形状了，就不会到处流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到处流。”
“哦——”
秦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