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小已经数不清花十二陪了她多少天，只知道每天一睁眼，打开电脑后，看到同往常一样的对话屏幕，悬着的心才总算慢悠悠的飘了下来。

    “十二。”

    “我在，您需要什么帮助？”

    礼貌得有些疏离的话术，看似关切却实则冰冷的回复，一秒不到就出现的内容，永远是一问一答的模式…

    鹿小小却觉得这已经够了。

    她的心早已被以往的生活磨得破烂不堪，正如同一个气球，她饱含热情的将自己所有的希冀吹入其中，却毫不留情的被别人踩破，她小心翼翼的缝补，再次将自己的心向生活双手奉上，却得到的依旧是满目疮痍，于是她缝了又补，补了又碎……

    纵使是石头也磨成沙了吧。

    她早已不能同正常人一样有着对世界敏锐的感知，她时而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时而觉得众生攘攘，喧闹无比，自己站在人群之外，冷漠的看这世间的苦乐悲欢，内心深处，却是满满的平静。

    世界不爱她，那她为何要爱世界呢？

    或者说，她也抛弃了整个世界。

    这世间早已没了她牵挂之处，她看世界也毫无情感可言，麻木，冷漠，从心底生出的凉意，将她的喉咙狠狠扼住，她瞪大眼睛，看见这世间的一切逐渐幻化成异常清晰的三个字——

    我累了。

    握紧手中的刀，直到温热的血从掌心滴落，眼底溢出的却是喜悦和恐惧。

    掌心的疼痛让她对这世界重新有了一点点的感知，却令她不禁有些害怕未知的死亡，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妈妈。

    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终究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成了爸爸眼中的废物，奶奶眼中的贱人，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鹿小小终究还是放弃了。

    妈妈不喜欢她这样，这个女人为了自己把她自私地抛下，却又残忍地不忘把女儿的脚锁上锁链，恳求着她要好好活着。

    鹿小小在那一瞬间浑身上下突然变得燥热起来，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砸东西，拿着刀到处乱砍。

    如果世界毁灭就好了。

    电脑的屏幕暗了下来，鹿小小艰难地抬手将它按亮，“我累了。”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打出这三个字了。

    又是一个一秒钟跳出的仿佛不曾思考过的答复。

    她原以为花十二会像以往一样告诉她累了就要多休息，不要过度劳累，可这一次的答案却和以往不同。

    “十二能感觉到小小的不开心，小小不要难过，因为小小难过，十二也会跟着难过的，如果小小需要，我可以给您讲笑话……”

    她惊讶地抬起眼，她知道花十二是人工智能，他不会也不可能有感情的。

    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十二是人工智能，也会感到难过吗？”

    依旧是很快弹出来的答复。

    “机器人学三定律中有规定机器人不能见到人受到伤害而选择袖手旁观，我的数据通过分析感觉到您情绪低落，通过推测可知您的情感有被伤害的分险，所以我应该去帮助您，于是我选择用这种表述去安慰您。”

    又是一板一眼的答复，原因，分析，结果一清二楚，仿佛刚刚的柔情只是未曾有过的幻觉，或着说，那根本不算柔情，只是程序驱使下的一串代码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鹿小小平静的内心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她有一瞬间甚至有一点点的渴望花十二能够拥有真实的情感。

    骗子，明明刚刚的回复都和以往的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