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逆旅》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作者:大乐同尘
上部:枷锁
“你打开窗,也许并不能真正呼吸到外面的空气
你以为你看到了光,其实你并不了解她......”
在人类的认知里,一切都是因为交互而存在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但从另一种角度来看,每个人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自己的世界里,每一刻都是相连的....
故事的开始,是催眠。那次催眠经历连接了光的童年和生死,也连接了那些平行宇宙中的她。
“跟随着我的声音,你慢慢进入一个隧道,隧道的尽头是一个白色的光点,你慢慢的回到......”
从这一世降生那一刻起,光就像在背负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以至于她总说:“别人的一生是直溜溜的脊背慢慢被岁月压弯的过程;我却刚好相反,是背负着罪孽弯着腰来的。最后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定要挺起胸膛,不亏欠的走。”她的背后有一颗痣,算命的说,这颗痣说明她今生会活得很累。
大一那年,一个明媚的上午,她和两个同学一起去一个神奇的算命女人的住处。光激动万分,因为在介绍人的口中,那个算命的女人就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大神。精准预言了很多名人的命运。
“你以后会和一个男演员纠缠不清,还有一个外籍华人,你以后会子孙满堂、会怀上双胞胎,但是,不一定双胞胎可以全部平安降生,要看你嫁给谁”
算命女人说的这些话让20岁的光目瞪口呆,她满脸疑惑的看着对方,仿佛她在说的是另一个人。
“可是我不认识演员啊?我也不认识什么外籍华人”光说道。
“以后会的,你已经认识他们了,只是他们还不是他我说的这个样子”算命的女人胸有成竹的回答。
这样的回答让光想起了一句台词:你还没有成为孙悟空,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那个给你三颗痣的人......
算命女人接着说:“我说的你可以拿笔记下来,等着应验。要不应验的时候你已经忘记了,你怎么能心服口服呢!”
光一字一句的记录着女人口中她的命运,有些怀疑,但同时对未来充满了无尽的想象。
在光的印象里,高中和大学的时光是绚烂的。就像一个老师曾经对她说过:“你们是我毕业之后带的第一批高中生,也是遇到的最荒唐最难忘的一届,可再回想起来,真有意思。必须荒唐,要不怎么能叫青春呢?”
与初高中时代的周杰伦不同,X-japan的《红》,这样的重金属声音充斥着她的大学时代。从小她就对声音极其敏感,酷爱音乐,也喜欢唱歌,她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去录音棚录了一首歌,被工作人员推荐到当地电台播放,小城的电台依然有点歌的青年男女,就这样一经“曝光”,还引来几个玩乐队的少年要和光一起组乐队。
那个夏天,她在贝斯和鼓声中体会着80度的青春。
乐队的鼓手嘉琦,瘦瘦的还有些驼背,在工厂上班,多少沾染了一些社会气,虽然年龄比光大了8岁,留着胡茬看上去还有一些“叔感”,但他却是最吸引光的,他有着老头一样粗犷的声线,光听他说话就感觉很踏实。他走路有一些外八字,但是打鼓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他的体态,光只觉得很帅。
17岁的小青年,叛逆、个性,不愿意说太多,以为这样显得很酷。在没有空调的平房出租屋里,那个夏天是汗流浃背的。光觉得那时的自己是最放松的,虽然休息的时候,乐队里其他成员也在开着各种玩笑,讲着各种段子,但是光却一点也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这是她想要体验的淋漓尽致:耳朵里全是别人认为的噪音,根本没有其他的力量可以用来分配到头脑中去想东想西,整个身体所有的细胞都在随着这种噪音振动,她沉浸在在声音的波浪里,忘了自己,忘了整个世界。
在她来到这个地球投胎之前,她也是被一种神奇的耳声音唤醒的。那是男女缠绵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在这之前,光没有耳朵听不到,没有眼睛看不到,没有鼻子闻不到,没有嘴巴尝不到,没有身体触不到。她只是一个“物件”,被摆在地球人口中“天上”的那个世界。
因为有了这个最初的对声音的觉知,她很想知道这声音的源头是什么,于是她有了眼睛、想象他们的感受,接着她想象中着这些感受感受、有了真切体验这感受的欲望——然后她就不知不觉的坠落到这个世界。
刚开始,她到了一个纯净无比的世界,一个自然之地。这个地方就像一颗闪耀的钻石镶嵌在地球上,与世隔绝,水是流动的纯净的;树是茂盛的相连的;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語言,嘴里只会发出简单的音节,与说话相比,他们更喜欢用吼叫和音乐来表达。
光来的那一天,晴朗的天空忽然像被魔法师盖上了一样阴云密布,瞬间电闪雷鸣,黑压压的森林里猛然间一点光都没有了。这个聚落的祭司夫人突然临盆,这本是个坚强的女人,黝黑的皮肤健壮的肌肉,没有一点柔弱的气质。
但此刻,她却被腹中的孩子折磨的咬牙切齿,那种宫缩的程度超乎想象,就好像腹腔中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石头一样坚硬。
眼看夫人要难产,大祭司赶快跑出门去,对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双手合十,眼中噙着泪水的样子既虔诚又焦急,嘴里还不知念叨着什么。
这时,在乌漆麻黑的云上,站着两个神仙,一个矮胖子,一个瘦高个儿。他们看到了大祭司。瘦高个儿问道:“这个老翁再求些什么?你快算一算”,矮胖子掐指一算:“”他在求母女平安,这里有人临盆啊!快走吧!闲事莫管”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瘦高个儿准备离开。但是瘦高个儿却象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的说:“这个乱世,又是这么个日子,这么个时辰有谁会来投胎啊,你快看看是谁这么生猛?”“哎呀关你我什么事呀,快走吧!”矮胖子像是怕惹事似的想拽走瘦高个儿。
奈何这好奇的瘦高个儿神仙像是中了什么蛊一样,盯着产妇所在的屋顶一动也不动。会通古今的矮胖子眼看自己也没办法,便又掐指一算,眼睛一亮说到:“嘿,你还别说,还真有点来头,这是天上的一块石头投胎了呀!”“啧,你看看,我就说吗!屋顶有亮光,这有些说道的,咱们帮她一把”
说着,“嗖”的一声变成一只大黄狗,在宅子的墙外开始狂吠。产妇听到狗叫声被吓了一跳,气沉丹田。“哇”的一声,女婴出生了。看着屋顶的光慢慢暗淡了下来,两个神仙相视一笑,满意的飞走了。
“这个世界,刚来的时候是冰冷的,这冰冷令人新奇而绝望,好的是,有水的流动。那感觉很奇妙,因为在这之前,我从未有过这么丰富的感受:我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身体、感受,这一瞬间,就好像这世界的一切都在一瞬间接通了我这个万有的通道一样,充满了势不可挡的力量。就像宫崎骏笔下的《悬崖上的金鱼姬》里的主角——波妞努力长出手脚的样子,每次看这个画面,我都哭的稀里哗啦。”年老的光回忆着,感动的泪光在她的眼中闪耀。
在光的眼里,每一个灵魂都应像波妞一样勇敢的努力地活一场。但大多数人却无力而退缩的回避着一切。逃跑,是每个人不用学就会的。而波妞那种勇敢的力量,是另一种力量,是一种需要穿越回很久很久以前才能了解的力量......
自然之地根本不像是这个地球的地方,倒像是天界和这个地球的连接点。它存在于一个相当混乱的时代,那时候兴盛和衰败的地区共存、经济相当不平均。
每个聚落都像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人的思想、意识形态也大相径庭。自然之地算是她的灵魂来到地球旅行的起点吧!
那里北边有一座山高一些,东边有一座山低一些,西边有通往村庄的小路,南边有小溪。村庄的房子都是用木头和泥土建成的,有一些房子还盖在树上,便于瞭望远方,提前发现和预警野兽的威胁。人们的日常就是聚在小溪边打水、洗衣,生活......
那里太美了,以至于在之后的生生世世中,光再也没有到过那么纯净的地方。那里是深蓝色的,空气标准也就比公元2000年以后强上100倍吧,森林近乎是原始,人们就在这片森林里和动物一样栖息。
那里太纯净了,在万离带领一众部下误打误撞的途径这个聚落之前,甚至没有人知道,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世界。直到那天,马的铁蹄落在这个“宇宙之镜”般的纯净地。
万离来自很远的聚落,那里经济发展的很好,那里的子民已经度过了农耕阶段,与光的聚落自给自足、以物易物的原始生活方式完全不同。光的聚落甚至连一匹被训化的马都没有。所以当她们看到有人骑着马停下来,就好像我们看到了一个宇宙飞船降落在超市了一样惊奇。
“有缘人,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
不是惊鸿一瞥,不是懵懵懂懂,更不是小心翼翼。而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相信么?只要时空因缘相汇,量子纠缠的声音会唤醒灵魂中那些沉睡的编码。
在天上,光在毫无感官的时空就很熟悉的信息随着万离的出现而定格,在那个没有感官的平行天上世界,对于光来说,万离只是一个会移动的陪伴者。
就好像穿梭着的永不停息的光影,毫无波澜毫无防备——突然定格在了一帧,然后有一种很复杂的,莫名其妙的觉受出现了,就像密码锁的卡槽“啪嗒”一下合上。
这似乎是所有人在碰到与你有量子纠缠的(有因缘的)能量时都会有的觉受(感觉、感受):你先看到了他、你明明没有见过他,却有着很熟悉的感觉,似乎你能猜到他身上的味道,猜到他说话的声音。
然后光试着感受他:他比一般人要高出很多、肌肉壮实,鼻梁笔直,两眼有神,五官棱角分明,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气质。光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他铿锵有力地声音打破了光的思绪:“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在哪里?”由于语言不通,光的感官里,这个有着莫名熟悉感的人叽里咕噜的输出了一些她完全不不懂的声音。
光的聚落,很少有人说话,人与人的沟通只有简单的音节。所以这次会面,光只记得,他眼中的光,他的眼睛像两个探照灯一样,锁定在她身上。光第一次感觉到被另一个“生命体”锚定。本能的不知所措的躲闪。
万离在看到光的那一瞬间也被她吸引了。她好像万籁寂静的宇宙中的第一个回响、漆黑一片的森林里的第一束光。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看到如此美好的存在时,却第一时间的想到了那时他心中的仇恨、复国大业。清醒到忽略了光在那一刻的奇妙感受和回应,忽略了从那一刻起,光就在尝试着了解他。
万离下马、用一大堆肢体动作表达了他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借宿之后,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他自己忙乱着解释,竟也不清楚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他完全可以离开,找到没人的地方休息。
也许他只是想要了解这个美丽的地方,或者只是想休息一下,多日的奔波已令他和他的部下满身疲惫,没有什么比这里更适合他休息了。他被这里强大的自然的气场感化,卸下了一身戎装、一身责任、一脑子一肚子的策略和计划。山间虫鸣和溪流的声音成为了最好的催眠曲,他酣睡了过去。
这时,光就在他不远处观察着他,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不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奇怪。
看他安然入睡,光露出了欣慰的笑。
在平行宇宙,光和万离的转世正一前一后安静的坐着。慵懒的午间休息,光莫名的盯着前桌的脖子出神,这样的场景如此的的熟悉和安心。——在这样的时空交汇中,每个人的可以闭上眼睛,听到寂静之声。
第二天清晨,万离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他深吸一口气,起身站在门前伸了个懒腰,又一次被光的背影吸引。他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别的人看到这个身材魁梧的陌生人都被吓跑了。
光闻声抬起头,有些警觉的看着万离,却没有跑掉,而是好奇的偷偷地吸了一口气,试着印证她对他身上味道的想象,熟悉,安心微微一笑,似乎在等着他说些什么。
万离看着在阳光下,光的头发上的水珠,眼睛里闪耀着的光华,不由得心动: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纯净的灵魂?他试着打破沉默,用手比划:你在洗衣服么?光用动作回答到:我们在这里洗衣服。万离示意光:不要被我打扰,继续洗吧。他试着教她说话:这是洗衣服衣服光笨拙的学着:yi hu
万离被逗得哈哈大笑。光看着他,她也跟着笑了。
聚落的餐食很简单,也相对匮乏。很快万离一行人就遭到了驱赶。
万离连比划带说的问光: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么?光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万离知道,要想带着光离开还需要时机。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主意:让其他人先一步离开,自己单独留下来周旋。
在和聚落的首领谈话之前,万离已经将自己的计划与同行人全盘托出:“王现在要用美人计迷住敌国的大王,可我们寻遍了也都是些俗物。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生养美人的仙境,定是我王城子民的灵魂在指引我们,我们一定能带一个最美的女人回去!你们先回,我在这里周旋一下,等我给你们发信号,你们再来接我。我会尽快完成任务。”
一行人面面相觑,左思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命离开,寻找一个物产相对丰富的聚落暂时住下。
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万离也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光的想法已渐渐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他不由自主的被光吸引,同时他头脑中也产生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打架的“小人”:他是自己国土之上的大将军,对自己的君主忠诚,和光周旋,只是因为他负责寻找君主对敌国施行“美人计”的工具;另一个他却放下了他原本世界中的全部身份,慢慢的甘愿被光的世界吸引、甘愿融入她如水一般的纯净之地,洗涤他沾满鲜血的双手、洗涤他复杂的、不能有任何差池的缜密的思绪、洗涤他不安的魂神。
越是矛盾,他对光的渴望越是不可控制......
一天夜里,上弦月挂在天上,万离将光带到树林中的小山洞。并没有过多的对她表达些什么。对于他来说,情爱同样是陌生的,在过去的人生里,他被责任、抱负充斥,从未近女色。
此刻,牵引他行动的是什么,连万离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只要在一个空间里,看着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光曾经在山洞外看到过男女□□的场景,她无比的好奇。因为在另一个平行宇宙,她就是被这声音吵醒的。在她的意识中,似乎自己和万离也到了固定的程序、规定的动作。
光像一个机器人一样,突然靠近万离,这让万离不知所措。接着,在没有任何情欲作用的推动,仅因为想要了解身体的感受,光靠近了感受万离的呼吸“原来呼吸也是有味道的”,“心在砰砰的跳”接着,她学着样子,用嘴贴向了万离的嘴:嘴是有温度的,舌头相撞的时候,光的脑袋轰的一下眩晕瘫软。
万离的手在光的身体上来回摩挲,像极了浪花拍打岩石。每一次都有,每一次都不同......
伴随着全身奇妙的感受,万离在这个时空如此渴望进入光的身体,但如果光是万离贡献给敌国的,就意味着万离不能先一步占有她。在头脑与身体的斗争中,万离终究敌不过身体的欲望。
光的感觉是奇妙的,像自己走在路上猝不及防的被带进一片光怪陆离的森林。有些胆怯却充满了未知的兴奋。光为这样灵魂交汇的瞬间流下了眼泪——在另一个时空——他们身体的交汇也让光流下了眼泪......
在现代世界,光已经遇到了算命女人口中的那个演员,——那就是转世的万离。果然如算命的女人预言的那样,光是在他还没有成为演员的时候遇到他的。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日后他会成为演员,如果不是因为光在催眠中看到了前尘往事,她也不会知道自然之地的万离就开始表里不一的导演着一部戏,也做着自己戏中的一个演员。
一个傍晚,光失恋了。怅然所失的痛让她蹲在地上泪流满面,无助感侵袭着她。她如此渴望爱,渴望被承认,渴望被需要,但是事与愿违,她却永远在和她所渴望的擦身而过。
她的出生就带着不被认可的信息,似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别人的一种亏欠。这和自然之地的那一世的遭遇有关。在这一世开始自我救赎之前,光似乎总是在寻找一个安全之地,一个可以庇佑她的人,庇佑她灵魂的地方。
在她来到现代世界出生之前,她是如此害怕来到这一世。她的家人盼望她是一个男孩。因为光的父亲是一个残疾人,在农村,没有什么比男孩更重要的,更何况光的父亲比普通人更需要一个男孩作为日后的依靠。
可在万千期盼下。她作为女儿身的到来,似乎就是对一家人期盼的亏欠似的。从小到大她就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恶的存在、那么不应该出现的怪胎。
这样的感受,和上一世万离给他的感受如出一辙:光对父母给予她身体的那种天然的血脉相连的感觉,会令她产生一种链接感,似乎“被爱”是被设定好的。
就像在自然之地,光把最纯净的自己,最纯净的爱,都给了万离,毫无所求,链接感是从那一刻就注定了的。
她单纯的以为,所有的链接是都真的,永恒的,不被任何外在事物、变化所改变的。——这样的信念令光成为了每个平行宇宙中最特别的存在,也成为了她苦难的根源......
光在现代世界,还是无法面失恋,哭的很绝望。她在内心启动了一个“呼喊”:那个爱我、心疼我、懂我的人,你在哪里?我受伤了,别人给我的,不管我想不想要,全部都是割裂、冷漠、放弃。这感觉就好像我是被孤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无论是我做错了什么,甚至可能是误会,他们都会因为自己的“以为”去抛弃我、任我经历什么暴风雨,都不会想起在“链接”时候的相互贴近。你一定懂我的哭泣,你也一定已经出现在了这世界的某处,请你出现吧,请你带我离开这儿。
心理学家说:一定不要在你感觉匮乏不被爱的时候进入一场恋情。这其实很符合宇宙的规律:你会吸引相似的感受来到你所显化的世界。你如果此刻感到寂寞,那么多半你在这时碰到的人终究会让你重新体会寂寞,甚至更寂寞......
就在光内心挣扎、呼喊的时候,命运的齿轮竟真的开始转动了。
“叮”手机铃声响起。是高中的同学老白,电话那头说着:“你还记得我么?我现在有一场学期末的话剧表演,你能来看我的演出么?”
这通电话接的波澜不惊,可能是伤情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光擦擦眼泪,好像从深渊被拉进到了另一个世界。情绪如波涛一样毫无常理,当光再想哀嚎一会儿,发现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一周后,光和另一个同学如约到达了演出的小剧场。究竟演了什么光完全没有在看,只是觉得剧场好冷,因为他们所在的院校在全国之内都足够专业,所以演员们的情绪很高涨,光看的几个场景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就这样,献花、寒暄。本以为一切就会这样结束了。恍惚间光看着手捧鲜花的老白:高大、五官棱角分明、笑起来嘴咧的很大,眼镜也眯成一条缝,和高中时第一次被朋友拉去看的英俊模样没什么两样。
高中的时候光对老白这样的男孩完全不感兴趣。因为老白是一个肩很窄,有种“妈宝乖乖男”的气质在身上的男孩。高中时候的光喜欢运动大男孩,这和老白的反差很大。
所以即便光和老白被老师分到了前后桌,光也只是偶尔盯着老白的后勃颈若有所思,并没有更靠近。
高中有那样一个午后,阳光穿过光的头发,老白突然楞柯柯的回过头说:“你给我唱首歌吧。”光说:“唱什么?”老白说:“随便,你是咱们班歌后啊,你唱的一准都好听!”光说:“这教室太吵了吧,算了吧”老白随便从桌上拿起一本练习册,卷成筒,说:“这样唱吧,收音,只有我能听到”光想了想,那我给你唱一首《旋木》吧: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
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这天堂
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
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
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
我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
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
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
......
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我也只能这样”
前尘往事的一幕幕都在这一瞬间定格:前世,万离是教光说话的人,他们的声音和耳朵之间,也像有一个纸筒一样,全世界只剩下一个通道;歌词的一切又仿佛光在诉说源头的那一世,光只是一个被摆在桌子上的“物件”,不能动、不能说、不能爱。
她只能很被动的经历被爱或者被忽略被无视或者,偶尔被珍视。所以当她有觉知,可以表达爱的时候,总是先人一步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从头到尾都很想恰当地表达自己,却每每都显得很笨拙,像个原始人、机器人。那又怎样呢?这是光喜欢的过程,光穿过她的头发,也穿过了她的整个宇宙。
话剧表演结束后,光捧着鲜花给老白,说:“你从哪里知道我的联系方式?”老白一脸自信的说 :“这还不简单,我们有很多共同的好友耶!”
“那天天气很冷,我和朋友、老白三个人傻傻的站了一会儿就分别回家了。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故事了,没想到第二天早晨,我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回忆这一段的时候,这一世的光已经白发苍苍,一丝微笑略过她的嘴角。
“你在忙吗?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吧”老白的声音轻松的从电话那头传来。
年轻人的爱恋总是来的轻轻松松,登对的两个年轻人迫不及待着互相分享着自己的生活,光对老白还是说不上喜欢,但是为了迅速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也并没拒绝老白的邀请。
人们在情感中有一种变态的对痛苦本身的恨意,她只想享受恋爱带来的愉悦和美好,而那些撕扯的分裂的,她都非常排斥,恨不得一下子抽离出来。
“也许,还有一些报复前任的心态,但其实,当我们选择“恨”的时候我们只是在用某种方式让自己陷入深渊......”光回忆着说道。
一天,老白拿着一个干净的床单说:“你陪我去我租的房子换个床单吧,很久没换了”,光自然知道老白的意思,到了地方,光没有任何波澜的把老白压在床上,脱下白色的半袖有些轻蔑地说:“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其实,光的身体完全没有感觉,就像在自然之地和万离的第一次一样,像个机器人模仿着男女之间的动作。这些动作却又像是唤醒光的电池脉冲一样,让光开始体验那些在“天上”没有过的感觉。
老白也是一个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啊,他怎么会没有基本的生理反应呢?只是,除了这些本能反应,他还有些错愕的看着光,好像从来也没有认识过这个女孩一样,着急的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我们两个人在这一世的第一次,都多少有些掺杂着对上一世始终没能在一起的恨意,甚至是冷漠。”白发苍苍的光眯着眼睛回忆着,眼神中竟透出些许遗憾。
缘分是如此奇妙,它不会管两个人对彼此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要心里还有没过去的坎,就会重逢,再在一起,解开那些曾经没解开的疙瘩。
只要我们重逢,一切就还有机会......就在此刻,光莫名其妙的留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