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逸清此刻正靠坐在床上发呆,往常这个时间点他早已入睡。
因为晚上吃了东西?
因为东西的主人。
四次,至今见过她四次,每一次薄逸清都记忆犹新。
第一次是嗅觉,第二次视觉,第三次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回族里一趟?
明天她几点出发呢?
“嗵!”
男人后脑失去支撑般地撞向床头,长羽盖住眸子里的万千思绪。
“不好意思了!迟了六分钟。”她气喘吁吁地将餐食递给客户。
小区内部的单越来越多了,光她一个人送,很难准点。今天是第一次迟到超过五分钟,看起来时间超出得不多。
但早餐基本都是现做,再加上挨家挨户的配送,如果量再上去的话,肯定会忙不过来。
除非限制出餐数量。
这不等于往外扔钱吗?
得想办法。
一开始她想过雇个小区里的陪读家长,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于简餐小馆的评价,不是所有人都给予了好评,这点她虚心接受,口味这东西因人而异。
但负面的评价有将近百分之九十的来自于陪读家长,基本都是觉得分量和价格不成正比。
要么就是没有优惠活动,比如订几餐送一餐,储值赠券等。。。
一开始她是做过这种方案的。
说她市侩也好,吝啬也好。没执行这个方案的原因,是她觉得自己一炮而红,没必要做这种增加粘性的活动。
虽然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她嫌太麻烦了。
现在看来,幸好没执行,不然肯定会乱成一锅粥,从而影响口碑。
如果请家长送餐的话,很难保证对方能一心一意的送餐,到时候开口要个折扣什么的,她也不好拒绝。但家长不是个体,万一和其他家长交流时,对方知道有折扣这东西,他们可不管这折扣是不是什么员工福利。
总而言之,避免和客户群体产生工作来往。
但只送小区内部的话,又不好喊外送人员。。。
头疼。
“什么时候去展厅?”
她刚到家就收到薄逸清的消息。
现在才八点半,艺术家的作息都这么健康的吗?
“十一点左右。”
“一起。”
一起吗?有车确实方便,但她不大想麻烦别人。
怎么拒绝呢?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尤其是这次餐她估计得分两次送。。。
李靖比之前多定了十几份,说是给负责展厅装修的工人们打打牙祭。
昨天那份她是喊的车,装露营车时,司机态度不是很友好。这次如果一次性送到的话,司机看到这么多菜,估计都会拒载,她也害怕餐品洒了。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在她挣扎时,来自薄逸清的消息再次响起。
薄逸清昨晚没睡好,严格来讲几乎没睡。。。
晚于日常睡觉时间上床休息,上床后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后,又感觉缺了点什么东西,睡不深沉。
结果就是五点就醒了,看着灰暗的天花板渐渐清晰,楼上偶尔传来响动。
直至捕捉到她进门的声音。
焦躁的肢体再次被控制。
胡乱的思绪,胡乱的猜。
薄逸清连走带跑冲进浴室打开喷头。
凉水像过客般略过他的身体,只有紧贴的衣服证明水流有经过。
安抚不了。。。
丝丝初芽色从紧闭地眼尾滑出,随着大流从皙白的面上滴落。
好难受。。。
仿佛有张密不透风的膜,将薄逸清包裹住。
‘好吵啊。’
什么东西一直在响。。。
薄逸清不耐地睁开眼,眼球竟是夜苔般的暗绿,瞳孔上的木髓灵纹骤缩。
是手机。
薄逸清走近时,手机已停止响动。
黑屏之前他看清了是谁的语音通话申请。
妖异的眼眸死死盯着息屏的手机,嘴唇紧抿。
直到屏幕再次亮起。
这次是消息,消息主人和刚刚那通语音电话是同一人。
‘为什么不继续打了呢?’
薄逸清更想听她的声音。
所以他直接略过好几条未读的文字,直接语音弹了过去。
“喂~”她接得很快。
薄逸清看着她的头像没有吱声。
她亦是看着回拨过来却不说话的头像,微微抿唇。
空气中回荡着丝丝电流声。
“要上来尝下味道吗?凉菜已经拌好了。”软糯的声音将心电图向上推动几层尖峰。
“嗯。”
“我现在去刷电梯。”
“好。”
在她迈去玄关的这几步路里,她觉得得重新认识一下自己了。
邀请一个仅见过四次面的男人来家里,虽然是大早上,但这个行为已超出她对自己的认知。
颜控?
好吧,她承认,在之前的二十八年里,她确实没见过像薄逸清这种,帅出如此高度的男人。
此高度并非单只身高,是泛指。肉眼所见的外形,近身感受到的磁场,薄逸清所在的空间仿佛和他人不在一个维度。
“叮。”
她嘴唇微张,满脸吃惊地看着电梯里走出来的人。
四月的涟市气温已经入初夏的温暖,但她此刻不禁打了个寒颤。
玄关的薄逸清浑身湿透,平时轻柔蓬松的头发,紧紧贴在瓷白的脸上,水珠时不时的从发梢滴落。
秀色可餐。。。
她仓皇收回视线,但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艳色。
薄逸清穿着昨晚那套家居服,只是纯色面料上,此时多了一些线条与纹路。
“滴滴滴”手机计时器提醒她,真正的餐品在厨房。
“你等一下,我关个火!”她逃命般撤离现场。
‘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脑子里的细胞一同炸开了锅。无法思考,但玄关那道身影又笔直的屹立在脑内的岩浆中。
“昨天的虾滑吃完了吗?”她将厨房内安顿好,立马闪回玄关。
“嗯。”这次除了声音还多了个点头。
“一起去你家拿餐盒行吗?”
“好。”
第一次遇见时的湿润,她应该没看错。
此刻的薄逸清像只乖顺的大狗,凤眼一改往日的疏离与压迫。
走到薄逸清家,她才发现,薄逸清脚下穿的是居家的拖鞋。被水打透的棉麻拖鞋,在干净的玄关一步一个水印。
薄逸清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同款新拖鞋递给她,自己则打赤脚走进屋子。
她紧随其后,被军训过的眼睛,直直盯着前面的后脑勺。
“洗过了。”薄逸清的声音很好听,平时略显隔阂的清冷,此刻多了一丝鼻音。
“换个衣服吗?”她抬手接过。
“好。”大狗乖乖地转身,但瞬间又停住。
她对转回身体的薄逸清歪头表示不解。
薄逸清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我坐在客厅等你,可以吗?”
“好。”
她似乎在薄逸清转身瞬间看到了一个绿泡泡在空中炸开。
没带手机的她,端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
用样板间形容她眼前的屋子是一种贬低。
怎么形容薄逸清房间的布置呢?没有样板间的官方,也不似艺术中心般的冰冷。
简约的色调和几何感的家具中点缀着盆盆绿植,生机勃勃又简约大方。
薄逸清不一会儿就换好了衣服。
她没听见开门声,她才发现薄逸清刚刚没有关卧室的房门,只是将门虚掩。
“走吧。”她从沙发上起身,平行视线由对方的腿升至肩膀。
很好,看到的至少不是嘎吱窝。一米六八的她在之前公司,日常交流基本都不需要用到脖子,薄逸清这得一八六往上了吧。
帽子?她才发现薄逸清换了件卫衣。果然不要用刻板印象去揣测艺术家的衣帽间。
“头发要擦一下吗?”他肩膀上印着滴滴水渍。
“好。”
薄逸清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件衣服是之前参加某个活动,主办方送的。他准备丢给李靖,但对方强制他本人留下,具体原因他也不记得了。
幸好没丢。
和她身上那件颜色很相衬。
薄逸清拿毛巾在脑袋上随意擦了两下,就走回客厅。
‘好想帮他擦头发。’她对自己的认知再次突破下限。
男色误人啊。。。
“走吧。”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