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熟悉的场景里，人们在交战。

    四处都是飞溅的鲜血，还有怒吼和痛嚎刺痛耳膜；褐黄色的土地被血液染得发红发黑，战斗却越来越激烈。

    梦中的视角变幻不定，一会儿是在战场中厮杀的人，一会儿是半空中俯瞰战局的局外人。

    那是战场边缘的场地，两个长得相似的黑发少年聚在一起，而另一个宇智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说。

    我们这次一定要赢。

    他说。

    大哥，和也，你们要安全回去，带上我和裕泰的那份一起……

    谁在痛哭，谁在哀求，谁在发誓一定会实现他的愿望。

    得到承诺后的少年露出生命中最后一个微笑，然后彻底闭上眼睛。

    他死了。

    和也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下一秒，这个场景在他眼前玻璃般破碎；碎片飞舞，重新组合成另外一个模样。

    战斗进入到尾声，黑色短发的少年手执长镰，他有着一双桀骜的眼，在斩杀敌人的时候冰冷又可靠。

    而另一个扎着头发的少年握着双刀，他们将后背给与对方。

    和也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转眼之间，手持双刀无的黑发少年被敌人鬼魅般的接近身体，然后他眼中的表情化由惊惧化为不可置信。

    手持长镰的宇智波在他面前咳出一口血，身体摇摇欲坠。而长镰刀已经捅入敌人的身体，猩红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洒在他的脸上。

    ——斑哥！！

    和也听见自己大叫。

    惊醒的和也不自主的坐起，手上的短刀直接出鞘。

    “和也，你怎么了？”上过战场的忍者的警惕性是非常强的，睡眠的时候如果有其他的气息在，就会不由得警戒起来，一旦察觉到对方有攻击性就会反射性的做出防卫。

    所以一般来说，两个上过战场的忍者如果睡在一起，很容易出事情。

    泉奈知道这一点，他抑制住被利刃抵住的异样感，上前询问道。

    和也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又梦到了往事。

    刚从战场下来的时候，和也无数次梦见过这些，但是后来次数多了，他就渐渐没有在做过这样的梦了。

    以现在的和也看来，那时候的自己怯懦且愚蠢，还因为记得所谓的一点剧情有种莫名其妙的自傲。

    那个时候要不是斑是他哥又是他的队长，以他当时的心态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按照斑原来的轨迹在战场上会多惊险他不知道，但是因为要尽量护着他们三个拖后腿的，宇智波斑有几次都差点死就在战场上。

    和也那才清醒的意识到——宇智波斑即使是一个所谓有成长轨迹的角色，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再天才，一旦被利刃加身也是会死的。

    特别是在他们还年幼的时候。

    而现在，泉奈也要上战场了。

    “你梦到二哥和三哥了是吗，我听到你在叫他们。”泉奈抱着被套也坐了起来，房间内没有烛火，只有远处昏暗的光透过纸质窗户照入些许。

    “自从……父亲很久都没有提起他们过了。”

    即使斑几乎是倾尽全力的保护他们三个，那次莫名其妙的战役也只有他最后活着离开了战场。

    而宇智波内没有长成的孩子，几乎不会被长辈们再提起。

    不是不心疼，而是如果要再坚持向前走，就不能放着太多心思在已经失去的人或事上。

    和也垂眸，薄被下的双手不觉收紧：“我会保护你的。”

    即使泉奈年纪小，但是也不能看成是单纯的孩子，战场的残酷，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而他会和当初斑保护他和裕泰，佑介一样，保护泉奈。

    “和也，不要担心。”一向肆意飞扬的少年就这样看着和也，眼中满是坚定，“我会活下来的。”

    他族长的孩子，是天才宇智波斑和宇智波和也的弟弟。

    什么危险都打不倒他。

    和也似乎被安慰道，他轻轻笑着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一向要对‘魔手’反抗的小少年现在却乖乖的坐着，安静的陪着他。

    月色撒入，泉奈深吸口气：“和也，我睡不着了，你今晚教我你的刀术怎么样。”

    他们现在在羽衣的一处根据地内，这里已经处于羽衣的地界，而明天族里便会有人来与他们汇合，将笃姬送回淡路。

    他们现在基本上算是安全的。

    和也眼睛微弯：“当然。”

    *

    训练场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到了凌晨，泉奈摊在地上，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你那个术好狡猾，根本找不到人。”

    特别是晚上，雾气加幻术什么的，太犯规了！

    为什么世界上有水属性查克拉这种讨厌的东西！

    和也轻轻落在泉奈面前，一屁股坐下去：“那是你还没修行到家把，斑哥可从来都没被我阴到过。”

    “那肯定，斑哥是最棒的！”

    看着莫名激动起来的奈奈子，和也有些无奈。

    是斑哥又不是你，你骄傲个什么

    和也的魔掌朝着泉奈都头一按：“总之，提高警惕，即使面对突然靠近的敌人要能反应过来躲！不然以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容易被偷袭阿。”

    #特别是要防某个用飞雷神的老六#

    “刀到面前要知道躲，算了，等我回去看看之前拜托打的甲衣打好了没，要是好了，你上战场前记得给我穿上。”

    泉奈：“笨蛋和也，都说了不要按我的头！！”

    躲开弟弟‘愤怒的一拳’，和也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和泥土：“嘛嘛，下次注意。”

    “不过……”和也抬头看向一侧不远处楼阁中点着烛光，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被打开。

    “殿下，在这么近距离的位置窥伺忍者可不是个好习惯，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院内人拉开帘子的一角，透出一双惊异的眸：“和也君，刚才是你在练刀吗？”

    虽然现在接近晨光初照，但是之前在院外实在是暗，她只知道有人在打斗，却不知道是谁。

    或许是又一群奉命来劫持她的忍者。

    不过对比起之前送她去萨摩的忍者们，她更乐意和要送她回母亲和兄长身边的和也离开。

    和也勾起嘴角：“不好意思，打扰到殿下了吗？”

    帘子被彻底打开，站在帘后的姬君探出头：“和也君，母上和竹千代真的会在淡路等我吗？”

    和也伸手拉起泉奈，两节手指放在唇边吹起驯符，有规律的节奏在清晨中响起，几只黑鸦在天空徘徊着降低，然后飞落在和也身边。

    “是的，宇智波已经借下了藤壶夫人和松本大人的任务，将您带回。”

    鸟儿的鸦羽和少年的发颜色相互承映，精致的眉眼在朦胧的晨光中带着笑意，看的对面的姬君脸有些红。

    “谢谢您……谢谢您让我免于嫁给萨摩的命运，又保护了我的母亲和兄长。”

    和也挠挠脑袋： “嘛，我是收钱办事，当不得您的感谢。不过既然接了任务，我一定会将您安全送回去的。”

    笃子平复跳得过快的心，轻轻吸口气：“那么，如果我以后想要委托的话，可以委托到和也君吗？”

    “例如以后委托保护安全什么的，我想要雇佣和也君。”

    和也：“殿下，您知道雇佣忍者需要多少钱吗？”

    现在忍者保护委托人可都是按照天算钱的，像是他这样可以上战场砍人的，佣金可不低。

    而且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按照他现在的实力，在族里也勉强算得上是精锐战力，再加上是族长的孩子，战时让他来保护一个小国公主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这次殿下回去，萨摩必定向淡路宣战，如果姬君想要雇佣宇智波保护的话，可以让松本大人或藤壶夫人委托到族里。”

    笃子袖中的手指默默收拢：“淡路的战争是因为要带回我吗？”

    和也：“……并不是，只是因为萨摩想要吞并南方诸岛。南方诸岛地势偏僻，又势单力孤，若无援助，是无法抵挡萨摩和日向的。”

    而在松本长岛要夺回笃姬的时候，就注定了对方想要夺取土佐的野心。

    笃姬本人，不过是个借口。

    笃子沉默了半晌，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做了个和藤壶人一道的反应，俯下身，手面贴地：“和也君，我回到淡路之后会启禀母上和外祖父，愿意嫁入毛利藩主府邸。”

    “听闻宇智波在众忍族中威名赫赫，还请诸君一定旗开得胜。”

    和也有些微愣，他不由得认真审视眼前的女子，记得第一次见笃姬的时候，对方的志向并不在深宫后院，可是如今竟然提出要给毛利的藩主做侧室。

    为了夺回土佐和保护淡路，确实再没有比联姻更适合的盟约了。能够获得一个貌美的侧夫人和淡路土佐的支持，向来毛利的藩主也会鼎力支持这次战争。

    真是……

    “宇智波是最强的!”泉奈骄傲的仰起头。

    和也垂眸看着泉奈，轻笑出声：“还请殿下放心，宇智波是最强的。”

    *

    松本长岛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在泉奈替笃子传达了愿意联姻毛利换取支持的同时，便迫不及待的让泉奈去了毛利。

    那个时候，笃子甚至还没回到淡路。

    在路上和也他们也遇上了几次日向的突袭，可惜到了羽衣的势力范围内，不但有羽衣，还有宇智波。

    日向几次袭击都铩羽而归。

    和也和白卷将笃姬带到淡路的时候，泉奈也正好回淡路复命。

    他带回了毛利藩主的回应：“毛利大人听闻了贵方遭遇，十分痛惜，愿意迎娶笃姬为侧室夫人，并帮助竹千代大人夺回土佐。”

    刚刚与母亲和团聚的笃子第二天又踏上了送嫁的花轿，甚至送嫁的时候连话都没有来得及和亲人说多少。

    “和也，你在看什么？”

    和也望着远去的队伍：“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事总是不由人。”

    想要和兄长一样骑马射箭的公主，最后为了亲人远嫁。人总是会为了活着，变成世道打磨之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