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午时,阳光如金线般洒落,温暖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众神们精神抖擞,腰间佩带着各自的宝剑,他们的袖口中藏着一些银两,准备应对可能遇到的情况。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一位身穿素色长袍的神祗开口问道,他的银发如同月光下流淌的溪水,虽然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更增添了他的超凡脱俗之气。

    听到询问,曾穆转身面对陌言,恭敬地行了一礼:“徒儿拜见师父,一切均已安排妥当,现在就可以出发。”

    陌言微微点头,随后众人立刻启程。

    凡间的每一朵花、每一棵草都与神界不同——它们的香气、色彩、形态以及功效都有着各自的特点。

    然而,在这些差异之中也有共通之处——它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治愈疾病,拯救生命。但有些植物生性凉薄,甚至带有剧毒,一旦落入别有用心之人之手,就会变得危险无比。在这一点上,神界的花草同样如此。

    众神商议为了避免凡人因为贪念而滥用神界的草药,因此决定救助生病和受伤的凡人时只使用凡间的药材,不得已时则可使用神界仙药。

    神界的五位上神——曾穆、云中君、青鸾仙子、玉灵、上卿以及陌言真神,分别降临到凡间的各个角落。

    曾穆与温庆馨二人一同居住,并且还带上了神狐。

    此时屋内只剩下曾穆与神狐洛冥忙碌地整理床铺,温庆馨路上采摘凡间的药材,来的稍晚一些。

    一人一狐行动迅速,很快便完成了任务。完工后,洛冥猛然跳上了曾穆脸前的床铺,前脚垫在头下,趴上去微微闭上了双眼。

    曾穆见状,双手掐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这只狐狸也太不礼貌了吧,这可是我和我夫人的床!你怎能说上就上?”

    洛冥心里越听越不是滋味,仿佛有无数黑蚁在啃食他的心,但他依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连正眼都不给曾穆:“我和温公主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小温公主都把我搂在怀里睡觉,你又算哪根葱?”

    曾穆哼了一声,丝毫不输气势,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哎呦,你们从小长到大,啧啧啧...那温公主不还是与我成了亲?”

    话音刚落,洛冥气急败坏,张开双眼,一道白烟闪过,瞬间化作人形站在曾穆面前,吐露着自己心中的不满:“你们二人成婚本意只是为了两族和平与世间利益,你根本就不爱她!”

    洛冥怒目圆睁,原本垂落的白色衣带被他狠狠的扯紧,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一同勒断。

    明明自己那么深爱着温庆馨,而她作为龙族公主却不得不为了和平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你这只狐狸竟然化成了人形?不过好大一股醋坛子味。”曾穆上下打量着洛冥,眯起了眼睛,摇了摇头,“折腾了半天原来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不过可惜了。诶,但是话说回来,你的脾气确实有点太差了,得改改。”

    “你说改我就改啊?”洛冥不服气,反问道。

    曾穆侧过脸,抬手掏了掏耳朵,用很低的声音却确保洛冥能听到:“温公主可能不会喜欢你这种脾气暴躁的性格。而且,如果不是我,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下凡一次呢。”

    “......”

    洛冥一时语塞,心里波涛汹涌,他动了动嘴唇:“她喜不喜欢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

    “我回来了。”温庆馨弯腰放下背上装满了各种草药的箩筐,起身拂过滑落到胸前的头发,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随即看到了洛冥站在那里气鼓鼓的样子。

    起初,温庆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睁大了双眼,快步上前,伸出手指向洛冥:“洛...洛冥?”

    洛冥瞬间变得恭敬起来,微微弯腰,毕恭毕敬地行礼:“洛冥拜见公主殿下。”

    曾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故意在温庆馨面前调侃道:“怎么不见你刚刚对我这么礼貌呢?”

    “你还真别说,挺好看啊。”温庆馨戳了戳洛冥的脸颊。

    洛冥朝着曾穆的方向撇了一眼,两人正好四目相对,曾穆注意到洛冥的眼神仿佛要翻到天上去,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温庆馨收起笑容,看了看他们俩:“这架势,没看着有点不对劲?”

    她缓缓眨了眨眼,小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曾穆嘴角上扬着,朝温庆馨走了过去,缓缓抬起手,轻轻擦去温庆馨脸颊上的灰尘,轻声细语地说:“你的这个小狐狸看你迟迟未归,怕我把你给弄丢了,他心系你所以跟我吵了几句。”

    温庆馨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不信你可以问问洛冥。”

    温庆馨的目光转向洛冥,洛冥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刚化作人形,不希望一开始就丢面子,毕竟自己对曾穆的态度并不恭敬。两族和亲后,在龙族新拟定的规矩中,公然冒犯神界上神被视为大不敬之罪,曾穆没有立即揭穿他已经算是相当包庇了。因此,洛冥只好顺着曾穆的话接下去。

    温庆馨缓缓坐在凳子上:“我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几位上神,有的进了医馆,有的做了刑探,还有的进了学堂,那曾穆你有何打算?”

    “我有什么打算...?”曾穆来回踱了几步,沉思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遵从内心的想法,躺到了刚铺好的床铺上,“我打算...什么也不做。”

    曾穆早在百年前就被陌言指定为神界的下一任天神。此次下凡,一方面是为了在晋升天神仙阶时经历重重困难,以此来赢得众人的尊重;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暗中调查五位上神中是否有与魔族勾结的奸细。

    洛冥看见曾穆这样子,为她感到不公:“公主,像这种好吃懒做的人怎能配得上你?”

    “洛冥,不得无礼。说话时不分轻重,小心惹祸上身。”

    话音刚落,洛冥垂下了眼帘收起先前的嘴脸,一手压住另一只手的手背,缓缓弯下身子:“小仙知错。”随后,双手轻轻一挥,化作狐狸消失在两人眼前。

    温庆馨目光落到曾穆身上,抿了一口茶器里的茶水:“你就吹吧,如果在神界行善积德的日子里不按规定行事,等到你晋神时会比其他上神更艰难上千上万倍,你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没想到龙族的大公主居然了解这么多啊。”曾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虽然是龙族人,但既然与神族联姻,自然要记住神界的规矩。”

    “既然这样,那么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也知道。我在神界的五位上神中排名首位。作为神界未来的天神,我肩负着重任,我所要经历的考验比其他四位上神要困难上千倍上万倍,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话音未落,院落外的狗突然狂吠起来,打破了宁静。

    两人的目光随之转向门外,只见陌言,手中握着一束散发着神秘紫色光芒的颖魂草,步履从容地步入视线。

    这颖魂草,乃是天界中极为珍贵的灵草,师父为何会将天界的灵草带入凡间?

    “小女参见神尊。”温庆馨的声音恭敬而柔和。

    “拜见师父。”曾穆站得笔直,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陌言手中的颖魂草上,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师父,您为何要将这颖魂草带入凡间?”

    陌言的语速依旧不急不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哎,我早就说过,神界的草药不宜随意带到人间。但上卿总是固执己见。”他轻轻举起手中的颖魂草,那紫色的叶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还是这种稀缺神药...”

    陌言将手中珍贵的颖魂草递给了曾穆,言语中透露出对她的信任:“这个东西放在你手里才最保险,若是落入别人手里那可就不好了。”

    颖魂草在魔族手中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它的出现,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曾穆接过颖魂草,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这颖魂草的来历不凡,它曾属于上卿,而现在,陌言却将它托付给了她。曾穆心中暗想,或许应该去上卿那里查探一二,以确保万无一失。

    他向曾穆提议:“为师要去勘察其他上神的情况。你要同我一起吗?”

    曾穆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徒儿还有点事情,待徒儿完事之后自会找师父。”

    陌言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这时,曾穆的声音响起:“走吧?”

    温庆馨却停下了脚步:“这都午时了,你就把这小狗扔在这吗?”

    曾穆有些无奈:“别那总不能把它也带着吧。”

    温庆馨反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怕它饿死吗?”

    曾穆想了想,忽然靠近温庆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她:“既然如此,诶!洛冥喜欢吃什么?”

    温庆馨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忆:“哦,他吃...”

    突然间,她愣住了,“它是狗,又不是狐狸。”

    曾穆笑道,略微调侃一番:“世界上巧事这么多,你不一开始也把洛冥认成一条狗了吗?万一这狗就是只狐狸,是洛冥的家人呢?”

    温庆馨想了想:“洛冥他喜欢吃鱼,但是这狗怎么会吃...”

    话音未落,曾穆已经从门口随手扔给小狗一条鱼,转身离去,不忘回头对温庆馨说了一句:“知道了。”

    温庆馨被硬生生地拽了出去。作为未来神界的路天神,曾穆这种粗鲁莽撞的行为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一直指望这个人,恐怕十年半载也回不了家……路上,温庆馨开始疯狂揣测起眼前这个人。

    “曾穆,在上天刑台之前我们俩到底能不能和离?你得给我个确切的答复,我可不能就这么含着冤屈地死了。”

    “你在质疑我啊。”

    曾穆话音落下,见温庆馨没有动静,颔首轻笑一声:“你死不了,你是我夫人,没有我的允许谁敢动你?”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留下还是让我离开?”

    “你放心好了,灭了魔族后,神界自然会还你自由。”

    “......”

    曾穆和温庆馨悄然停驻在一所医馆前,四周的喧嚣似乎与他们无关。

    曾穆的眼神四处扫视,动作鬼鬼祟祟,仿佛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上卿门前的墙角,耳朵贴紧,试图捕捉屋内的一言一语。

    屋内的对话清晰可闻,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与抱怨:“上卿,颖魂草不是让你帮我拿着吗?你怎么转头就给了陌言啊?”

    上卿的声音则显得无奈与理智:“我也不知道陌言为何会在我制药的时候来,若是不上交颖魂草,会直接被视为神界叛徒流放边疆。我不能为了你的命不要我的命啊。我还要替你着想不能告诉陌言原因,这样神界就会一度认为我是叛徒...而且你本就生病,也可以告诉陌言自己拿着草药,陌言又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万一还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呢?”

    女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出门在外,名声对女子而言你可知有多重要?我生病,时常需要颖魂草,可陌言并不知晓此事。我怕我用这颖魂草陌言或曾穆会调查此事,想来这件事现在瞒也瞒不住了,颖魂草落到陌言手里定会和曾穆调查,毫不留情面。若真是那样...我想死的心都有了,若是让大家都知道我是那种经常爬床的女人,别人会做何感想?”

    她的担忧溢于言表,似乎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揭露,而承受神界中无尽的非议与指责。

    曾穆的思绪在回忆与现实之间穿梭,玉灵那熟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勾起了他对往昔种种的回忆。

    曾穆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他对玉灵的行为似乎也有所了解,轻声说道:“玉灵确实喜欢这样干,还极其顾及脸面...”

    曾穆的脑海中,开始回放起玉灵在神界中的一幕幕。

    她整日与神界的小散仙们出没于地下阁楼,每次从阁楼走出,玉灵总是衣冠不整,举止轻浮,仿佛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与名声。

    可奈何地下阁楼很少亦或是几乎没有进出地下楼阁的,大部分都是五位上神亲自前来或者派弟子前来。

    而曾穆时常回去地下楼阁查阅极其冷门的药料,一而再再而三,来来回回的便与玉灵相识了,也很少有人知道玉灵还有这样一副嘴脸。

    曾穆想起,玉灵身着一件红色抹胸汉服,那服饰紧紧贴合着她的皮肤,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肩上披着一层浅暗色的纱红,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眼神中满是妩媚。

    她抬起右手,轻轻地在曾穆的胸口上划过,脸上带着魅惑的笑容,用一种几乎让人窒息的眼神看着他。

    她将暗纱缓缓拨落至小臂,解开腰间的红绳,缠绕在曾穆的头挂在他的脖子上,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

    就在两唇即将相触的瞬间,曾穆猛然抬手,将掌心按在她的嘴上,严肃地说道:“玉灵姑娘,你这是以下犯上,请你自重。”

    自从曾穆与温庆馨公主结为连理之后,玉灵似乎变得更为内敛,不再像过去那样放纵自我,但内心深处的不甘却始终未曾消散。

    曾穆和温庆馨成婚时,玉灵悄悄地躲藏在宫殿的一根石柱旁,看着那遥不可及的梵音宫,手指紧握到几乎要在坚硬的石柱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她的眼神里燃烧着恼怒、嫉妒与恨意,如同狂澜一般汹涌澎湃。

    温庆馨手扶着门,神情既惊讶又恍惚恍惚:“这是我们随便就能听的吗?”

    他轻声问道,睫毛微微颤动,目光转向温庆馨,眼神中带着询问:“既然这株草药是为了治病的,要不...就给她?”

    温庆馨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理解和赞同。

    两人的对话中,颖魂草忽然飞进了他们的房间,伴随着空中飘来的几句话。

    曾穆模仿着他师父的语气说道:“我想了一番,念你是我的门中弟子,我愿意留一些情面。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在即将到来的神魔大战中立下大功,我便会不计前嫌,当作是你将功补过。”

    上卿和玉灵二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玉灵悄悄点了点头。

    上卿伸过一只手接着,草药缓缓落入上卿手掌心中:“多谢神尊恩典,我定谨记神尊教诲。”

    话音刚落,上卿嘴角微微上扬,嬉皮笑脸地说:“我就说神尊很好嘛。”

    玉灵不耐烦,立刻反驳,说:“是挺好的,一株草药就要你拿命来换。”

    玉灵原本以为上卿只是单纯地傻,但现在她觉得他不仅愚蠢,而且还令人头疼。

    事情解决后,曾穆和温庆馨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温庆馨捋了捋落在胸前的发丝:“草药给了他们俩,那你师父陌言真神那里该怎么交代呢?”

    曾穆毫不担心,语气平和:“我师父一向对我很宽容,既然草药本来就是用来救人的,那就如实相告好了。”

    温庆馨听了这话,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语气中带着些许反对:“可你不顾及一下玉灵的颜面吗?”

    话音刚落,曾穆忽然靠近温庆馨,缓缓挑起左边的眉毛,故意逗弄她,用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她本来...”

    温庆馨向旁边躲了躲,迅速避开与曾穆的对视。

    看到温庆馨这样的反应,曾穆不禁轻笑了一声:“她就是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给她颜面呢?”

    “温公主这样说,倒显得我……铁石心肠了。”曾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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