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闲有点饿了,刚才飙了那么久的车,晚饭也没吃好,多少有点憋屈。便转身进了路边的便利店,买了瓶奶点了份关东煮,坐在窗边吃了起来。
陆闲面对着玻璃,抬眼就能看到刚才那一对身影。
还没吃两口,那对身影便站了起来,两人同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沿着海边开始散步。陆闲也是闲的没事,看着别人散步下饭。
周景淮晚上吃的有点多,在酒店吃了晚饭,刚又喝了几罐啤酒,这会胀的不行,就拉着简从陪他走两步。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和你妈僵着?”简从把后面过长的头发扎了起来,也就一个小揪揪,稍微凉快了一点。
周景淮抿了抿唇,用脚踢了踢沙。简从也不着急,手插着裤兜,慢悠悠地陪着周景淮走,两人都是资深的懒癌患者,走路速度堪比龟速。
海风又一阵阵的吹过来,带了点沙砾,迷了一下周景淮的眼。他微微眯着眼,听到了风的声音和远处马路上的车鸣声。
周景淮叹了口气,回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想我爸了。”
简从倒是明白了点周景淮的意思,点了点头,又看了周景淮一眼道:“寒假去找我吧,陪你过年。”
周景淮点了点头。
简从看着周景淮,他一直挺佩服周景淮的面瘫脸,除了生气和无语,脸上基本没有别的表情,只有相处久了,才能通过眼睛看出那些细微的情绪变化。
比如现在,周景淮是开心的,但他面无表情……
周景淮到也不是高冷,他只是纯粹的懒,能肢体回答的问题,多说一个字算他输,能一个字回答的问题,多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说的。
也就和简从一起的时候话多一点,大部分都是内心活动,心里想想但懒得说出来,嫌累,脸上多一点表情也嫌累。
“回酒店吗?”周景淮踩了踩涨上来的海水,又看着它退远,他感觉有点累了,想回去睡觉。
简从用指甲缝想也知道周景淮这是累了,因为他也累了,伸了个懒腰,应了声“回”,便跟周景淮朝着马路上走。
于是陆闲便看到了他觉得眼熟的人正是周景淮,手插着兜跟旁边人的动作如出一辙,走路速度出奇的慢,他都把剩下的关东煮全都吃完了两个人也没走到马路上。
九点的门禁,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了,如果不想喜提八百字检讨,他现在必须得回家了。
刚刚走到车旁边,余光里某个人影闪了一下,随后就传来一声想到文雅的关心:“哎呦卧槽,你没事吧,碰瓷我?”
陆闲扭头看了一眼,是周景淮坐在沙滩,好像摔了一跤,正努力的站起来。
陆闲正在“扭头就走”和“伸出援手”两个选项间犹豫着,然后和周景淮来了个四眼相望,又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充分展现了他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你滚蛋吧。”周景淮有点丢人这种时候碰上认识的人,所以呼了简从一巴掌,又抓着简从挣扎着站起来。
周景淮这辈子都不想来这个破沙滩了,刚才和简从聊天太入神,一不小心踩到了石头,踩的不稳,整个人往左一歪就摔倒了,还很荣幸的崴了脚。
“怎么了?”陆闲在周景淮面前蹲了下来,看了看他的脚踝问道。
周景淮松开了拽着简从的手,道:“没事。”
陆闲扫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道:“那你站起来,我看看。”
周景淮嘴角抽了抽:“……”
陆闲倒也没真的刁难他,只是站起身对着简从道:“你是他朋友吧,我是他同学,我起了车来的,他这样估计不能走路了,我可以送他一下,把他扶到我车上吧。”
简从半眯着眼扫了陆闲一圈,才露出一个相对友善的笑容:“行,谢了。”
周景淮觉得自己就这样被安排了十分的不男人,于是他作出了反抗:“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
还真是异口同声啊……
于是周景淮就被简从架了起来,等走到路上的时候,周景淮和简从的嘴角同步抽了抽。
“你车技怎么样,从上面摔下来可比崴的严重多了。”简从觉得眼前这暗夜黑的机车炸他一脸。
“放心吧,三年驾龄,两年没摔过了。”陆闲戴上手套,把头盔扔给了周景淮,自己又带上墨镜用来挡风。
周景淮接过头盔,这才意识到今晚的陆闲有点不太一样,倒不是他上面穿了件黑色无袖背心显示出优越的肱二头肌,也不是他黑色工装裤显出他比直的大长腿,而是……“你头发呢?”
陆闲跨上车的动作顿了一下才随口道:“狗啃的。”又指示简从扶一下周景淮上车。
周景淮听了这回答也没追问,心想这还是条好狗,啃的还不错,挺帅。
陆闲启动车子,低声嘱咐了一句抱紧,又跟简从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才“轰”的一下飞走了。
九月算是初秋了,但X市的夏日余晖滚烫,要一直蔓延到十月才能慢慢凉下来。
周景淮没抱着陆闲,只是把手放在前面的引擎盖上,陆闲的体温混着白天无意间闻到的橘子汽水味传到周景淮的胸口,他觉得自己有点热,可能还出了点汗。
主要是这个味道好闻又暧昧,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除了简从之外的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了。
上路开出了几十米,周景淮才想起来跟陆闲说一声他不回家。
“前面路口左拐,直行到头右拐,再直行到头有家酒店,我晚上不回家。”
陆闲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扭头问道:“和刚才那个男生吗?”
周景淮“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路无言,陆闲沿路买了点药给周景淮,尽职尽责的给周景淮送到房间里,才意犹未尽的嘱咐了一句:“注意点。”
周景淮当然没听出来这话语气里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还难得颇有礼貌的道了别。
陆闲回到家的时间早过了九点,喜提八百字检讨并且还是到家就写,写不完不能睡觉。
陆闲任劳任怨的写完了检讨,已经十二点多了,又是新的一天。
开学第一天还没有硬性要求要穿校服,昨天和简从聊天聊到后半夜,周景淮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周景淮睡眼惺忪,踩着拖鞋去了简从的房间。眼看这玩意睡的这么香,今天还不用上学,周景淮就觉得愤愤不平,泄气似的用尚且完好的脚冲床上的蚕蛹蹬了一脚。
万幸,简从睡得跟猪一样。
“穿你衣服了。”刚起床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周景淮半眯着眼冲不知道醒没醒的简从道。
周景淮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简从的行李箱,然后被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闪瞎了眼……
简大少爷这是开始清正廉洁了,怎么迷上了破烂风。
周景淮面无表情的挑了半天,才拎起一件勉强能穿的白色T恤。果断拽掉了领口的狗链子装饰扔在一边,才嫌弃的套在身上。
一直到周景淮已经略微清醒了一点,吃完了早饭,简大少爷才从床上爬起来。柔软的头发垂在肩头,但后背好像不太舒服,像是被人踹了一脚。
走到外面,见周景淮已经吃完早饭,正在一拐一拐的收拾东西。
“唉,你等我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学校,你这走路不方便。”简从抬手扎起了头发,边向卫生间走去,边冲周景淮道。
“行,你快点,不早了。”周景淮也不跟他客气,闻言坐在沙发上等着简从。
小茶几上放着昨天陆闲买的药,用了一次,周景淮拎起药往脚踝处喷了一点,慢慢揉了起来。
其实昨天崴的那一下并不严重了,但总归不想浪费人家的一番好意。
“第二次了,真是个爱心泛滥的人……”
“你嘀咕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呢?”简从五分钟结束战斗,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周景淮瘫着张脸,一边揉脚,一边嘟嘟哝哝。
周景淮抽了张纸擦了擦手,随口道:“没事,快吃早饭,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这么说你刚吃完热乎的屎?”
“……”
长柏一中校门口,冒着热气的路边摊,香味隔着八百条街都能闻到。
一只有些年迈的中华田园猫走着不太标准的猫步正在视察民情,时不时还能得到一些百姓的“慰问品”,日子过的好不潇洒。
“陆爷,又在这吃小笼包呢。”裴小风最爱的早饭就是校门口的上海灌汤包。
上不上海不知道,但灌汤是真灌汤,一口下去,七窍生烟。
裴小风坚持他们家的灌汤包一年多了,时不时会碰到陆爷,便一起品鉴人间美味。
陆闲早上起晚了,到现在也没全醒,只是抬头扫了裴小风一眼点了点头,又埋头吃起来。
陆家七七八八的规矩很多,比如每天准时六点半吃早饭,过点不候。而陆闲就常常是过点的那个,这事不算大,到不用写检讨,只是得自己动手解决早饭。
陆闲不会做饭,只能苦逼着出来吃,幸好路边摊的味道还不错。
裴小风端着灌汤包过来的时候,陆闲已经把最后一个吃完了。
“还有十分钟七点了,你吃的完?回头琼总又追你追到早点摊。”陆闲一边擦嘴一边提醒道。
裴小风摆摆手:“没事,追就追吧,吃早饭可是一件极其仪式性的事,一定要吃的完美。”
于是陆闲就看到裴小风慢条斯理的戳开了灌汤包的皮,让鲜香的汤汁混着点肉沫流出来,淋上醋,滴两滴辣椒油,一脸陶醉的吃起来。
陆闲瞅着他吃的很香的样子,拎起书包转身就走,免得忍不住有点一份跟着裴小风一起迟到。
陆闲吃个早饭吃了一身汗,拎着领口一边扇风,一边朝学校走,树枝上有几只鸟在不知疲倦的叫着,长柏镇校树的枝叶还浓密着,风吹过,发出“欶、欶”的声响。
而还在沉浸吃早饭裴小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刚好像没看见陆爷的头发。”
陆闲走到快到校门口,看到了周同学和他那个小情……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