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I should see you, after long year.
How should I greet you? With tears, with silence.
若我们再次相见,事隔经年。
我将以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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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的米花町早已过了梅雨季节,却还在闷热又潮湿多雨的紫阳花季尾里喘息。整座城市像是一汪长于幽暗处的青苔,在动荡的夏天里吸足了水分挣扎着生长。
凌晨四点,降谷零从公寓床上醒来。
哈罗浅浅的鼾声自客厅的舒适狗窝传入卧室,适应黑暗后紫灰色眼睛能分辨出拉紧窗帘的房间内家具隐约的轮廓,衣柜投下高大的灰影仿若一只巨兽伺伏在隐秘角落。早已习惯高强度工作的公安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穿衣洗漱后开始处理一些简单事务。
联合众力剿灭黑衣组织的那场大行动已是发生在五年前的事了,隐匿于黑暗之中的“乌鸦”、势力盘根错节罪恶滔天的跨国犯罪组织,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春日,被用无数家庭的哀啕无数横死的生命无数卧底的鲜血浇筑起的利剑捣入致命处而轰然倒塌,黑色阴影寸寸褪去,显露出春和景明的朗朗晴空。
完全覆灭这一庞然大物,洗净它所带来的黑暗显然不是仅仅捣破组织核心就可以实现的,此后的剿灭残余势力和利益分割工作是大病初愈后的世界必要又漫长的疗养时光。从卧底位置上光荣退休的降谷劳模也拥有了自己的疗养期。
他辞去波洛咖啡厅的兼职,想旅游想睡一个饱觉想好好放松绷紧了太久的神经——却在骤然空乏骤然放慢节奏的生活中感到了茫然,那感觉就像他来到了北海道的北滨站,面前是鄂霍次克海上似乎能铺满整个世界的灿灿浮冰,身后是莽莽雪原,周围空无一人。
绝佳的灵魂安息地,于是他把“安室透”留在了一片大雪中。
降谷零回到了米花町。
米花町瞧着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变了很多。黑衣组织使太多的生命永远停在过去,一切结束后不受影响的人继续往前走,受影响的也在或者说也得往前走。地球仍在以每秒29.78公里的速度公转,能停下来缅怀过去的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他。降谷零想。黑衣组织已经被覆灭了,这是一个光明的未来,不是吗?
在短暂休假后他继续投入公安的工作,略显空乏的生活又一次被各种公务填满。不过是在破房子里填棉花,似乎充盈得很满,但纸糊的破了个大洞的窗户仍在哇啦哇啦漏风。
这就够了,降谷零在努力地向前看,好好生活。
五年的时光足够他们清扫尽黑衣组织的余孽,足够让所有人包括降谷零的生活慢慢步上正轨。
处理公务直到天色蒙蒙发亮的五点半,接下来是晨跑时间。哈罗从狗窝里起身的窸窣动静代替了缓缓的呼噜声。他打开卧室的门,白毛蓝眼的小狗正乖乖蹲在门口等待着主人带它遛弯儿。
这个时候街上基本没什么人,大多数店铺都闭着门,四周安静又非全然寂静,降谷零稳稳地跑过一棵棵绿意葱茏的行道树,狗链晃动响起的清脆金属声、脚落地时沉闷的啪嗒声、远处偶尔响起的发动机的隆隆声,全部一无遮拦地传入降谷零的耳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一心两用思考事情。
“唔!好险好险,差点就撞上了!”
“哈?他又撞不到你——”
熟悉得令人心惊的声音,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恍惚了一瞬,他不自觉放慢脚步,环顾却发现四下无人。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金发黑皮的公安停下,捂着脸苦笑:什么啊,果然是最近工作太累出现幻觉了,竟然听见了那个卷毛混蛋和萩原的声音,明明、明明他们两个——
——早就死了啊。
“这不是忘了嘛——小降谷怎么停下来了?”
“喂喂,这状态看起来不对啊……”
“呜……汪。”
真糟糕啊……幻觉加重了呢,不然他怎么会看见眼前慢慢浮现出了两个人影……
松田阵平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两眼自己那现在看起来状态不太正常的同期,而后转头对着萩原研二吐槽:“真的不对劲吧?这家伙怎么看起来一副失恋的样子。”
“小阵平你真的知道失恋时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这么说就过分了吧。”已经成熟许多的松田警官根本不会像年轻时一样轻易地对一些玩笑话跳脚,他哼笑一声,语带浅浅的威胁。
萩原研二两掌朝向松田方向推推,告饶道:“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就是了。”接着半长发下垂眼的青年把脸凑近降谷零,仔细地端详后犹疑道:“小阵平……我觉得,小降谷好像能看见我们?”
松田阵平闻言也把脸凑过来,黑发短卷毛的恶人颜警官一只手拉低墨镜,凫青色眼睛盯紧了金发青年的紫灰色眼睛,另一只手试探性地在降谷零眼前挥了挥:“哈喽?能看见么,金毛混蛋?”
就算是幻觉里这家伙也是真够欠揍的!降谷零额上爆出青筋。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互动了这么久,再迟钝的人此刻也该反应过来了,更何况本就敏锐的降谷零。他沉默一瞬,放下捂脸的手,而后猛地发力,一拳冲向松田阵平面部!
松田阵平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格挡,同时后撤一步压低重心,另一只手成拳,趁降谷零此时右手受哈罗牵制左手来不及收势,带着反击的狠劲向其腹部攻去!
松田阵平的格挡是标准的警校体术姿势,反击却充满了个人特色。少时那段曾在时光中投下阴翳的日子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块稍大点的石头,移开后路虽仍坦荡但也烙下了疤痕。一场场打过去的野架、拳击手父亲的教导、不喜弯弯绕绕的性格把“踩油门到底”的色彩融汇进松田阵平的拳风中。
的确是松田阵平本人。
警校时期打过的架使降谷零一下子就找回了从前和松田阵平酣畅淋漓施展拳脚的感觉,并得出了印证内心隐约猜测的结论。本意只是试探身份和把握先机的降谷零并没有继续收手的意思,隐隐有些兴奋的他勾起唇,笑容里战意凌烈。怀疑一切的神秘主义者安室透已经被葬在了北海道的雪中,现在的降谷零不过是一个和同期相见按耐不住心中热血的青年罢了。
拳与拳的交锋并未发出意料之中的肉.体碰撞声:降谷零的拳头穿过了松田阵平的格挡,落在虚空中;而松田阵平的反击也径直穿透降谷零腹部,未对黑皮公安造成任何伤害。
“嘁。”松田阵平收手,舌抵上腭,遗憾地发出了不能尽兴的气音。
一旁被忽视了个彻底的萩原研二见状笑嘻嘻地揽住松田阵平的肩膀,拉长声音道:“小阵平还说我,自己不也忘了小降谷碰不到我们这件事。”
保持住平衡收回势的降谷零看着眼前勾肩搭背的幼驯染,那本该出现影子的地面却干干净净。眨眨眼,努力消化了挑战唯物主义世界观的现实,他想:好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使自己看见了同期的鬼魂,但……能再见他们一面,这感觉不赖。
于是他很自然地牵着哈罗,往前走了一步,偏过头对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笑道:“走吧,别傻站在街上了。要是被别人看见的话,我可不会承认我认识你们。”
哈罗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为什么突然停下、突然对着空气挥拳、突然露出笑容,但它感知到了身旁人不错的心情,白色的小柴犬摇摇尾巴跟上降谷零,张嘴的样子也像是在阳光地笑。
“别人只会觉得你傻傻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很好笑吧。”松田阵平叼着不知从哪里取出的烟嗤笑,与降谷零并肩而行。
“没错没错~”萩原研二应声,“别人都是看不见我和小阵平的。”
降谷零不置可否,他似乎想问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只是问道:“鬼魂也能吸烟吗?”
“啊,这个啊。”松田阵平垂眸盯着那根他咬着的没有点燃的烟,白色的烟纸在日光下的反光像极了他曾于海边拾起的贝壳的润泽光芒。松田阵平没有在伤春悲秋,他只是突然回忆起那个时候他们五个人才在警校中相识,除了校规外不受任何约束,这贝壳的光泽只是那些说走就走的旅行和想聚就聚的聚会的记忆碎片之一。“大概因为是遗物吧。”松田阵平小小地开了个听起来不像是他会开的玩笑。
“明明是我比小阵平先学会抽烟的,怎么我就没有呢。”萩原研二笑着摊手,接着松田的话说。
“因为刻板印象?”
“小降谷,你的笑话也太冷了……”
“我以为大家是心知肚明的,关于松田像黑.帮老大这件事。”
“喂……你们两个够了啊。”
“话说觉得黑.帮老大就要抽烟也算是一种刻板印象吧,小降谷?”
……
神态轻松地聊着天,一人两鬼一狗走到了降谷家门口。所幸大早上的没遇到几个人,毕竟在其他人视角里,怎么看都是降谷零在对着空气有说有笑自说自话。为了避免风评被害,降谷零几次拿着手机作打电话状险险伪装了过去。
钥匙开锁,扭动门把,推开门。下一个动作应该是迈脚踏入,至于迈左脚还是迈右脚降谷零都无所谓,不过他还是愣在了那里,迟迟没有动作。
客厅窗边立着的两个人,不、没有影子,是鬼,听见声响齐齐转过身来。板寸头的男性浓眉大眼,瞧着很可靠,他抬手自如地打了个招呼:“哟,零。”一旁的青年有一头柔顺的黑色短发,下巴上留了胡茬,湛蓝猫眼望向降谷零的方向,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好久不见,zero。”
这一幕,降谷零在梦里见到过了无数次。
他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此时天已大亮,窗外澄亮的光投进来,神奇地不受鬼魂的遮挡,被窗框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几块毯,软软地铺在地上,竟衬得诸伏景光的身体有种炫目的虚幻感。
金发公安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和刚见松田和萩原时没把最想问的话问出口的理由一样——他怕失望。结果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或者说根本没人推他,他又向前踉跄了两步,而后脚步渐稳,快步站到诸伏景光面前,张开双臂环住了他,金色的脑袋埋在对方肩上。
这感觉非常奇妙。明明只是抱住了一团空气,或者说灵体,总之非实体无触感的存在,他却似乎真的感受到了对方呼吸起伏吹动他耳侧的发丝、他怀抱里温热的触感、声音响起时胸腔的震动——
“好吧,那就抱一会儿吧。”
降谷零听见那个温柔的声音如是说到。
……
也许他还应该落点眼泪,不过降谷零没有。
他只是沉默。
……
久别重逢后的气氛并没有太过沉重,降谷零从诸伏景光的怀抱里起身时就收拾好了脸上将哭未哭的神情。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伊达航,极具领导力的成熟男性摸着脑袋哈哈笑:“好像完全被降谷忽视了啊。”
萩原研二拍拍班长的肩膀,打趣道:“这就是幼驯染啊,班长你这个没有拥有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嘛,黏人的zero还是很可爱的。”诸伏景光接嘴,理所当然地说出来相当天然黑的话语。
“这是在变相的炫耀吧,景旦那。”
“这是在变相的炫耀吧,小诸伏。”
“确实很令人羡慕啊,幼驯染什么的。”善良的班长好心地替耳垂红得像滴出了血似的降谷零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零还没吃早饭吧?不如大家先坐一下?”
……
因为鬼魂无法触碰现实里的东西,所以原本可以在厨房帮忙的诸伏景光空有一身厨艺而无用武之地。四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略有些挤,更何况沙发也属于鬼魂无法触碰到的实物之一,虽说鬼魂的身体并不会感到疲倦,但一想象他们坐在沙发上实际是在蹲虚空马步的场景就奇怪极了。
“……这就是你们挤在厨房里盯着我的理由吗?”降谷零忍无可忍地询问道。
四个鬼魂面面相觑,最后诸伏景光被推出来作为代表发言:“zero,太久没见了,大家只是想再多看看你。”他眉眼弯弯地说道。
鬼信。降谷零在心里反驳。偏偏说这句话的人还是他无法拒绝的幼驯染,一句话说得诚恳又温柔。左右都挑不出错误也不愿挑错的降谷零退让了一步,给他们预留出厨房vip观赏位。他说服了自己:这四个家伙都是鬼,确实得信。
严肃认真的降谷公安当然也是会认真对待一天中最为重要的早餐的:米饭、味噌汤、厚蛋烧、凉拌西芹……师承诸伏景光的降谷零厨艺自然出众,就算是鬼魂已无法再摄入正常食物,闻到那味道仍然食指大动。
“早饭就这么夸张的吗?”和降谷零在对待早餐态度上截然相反的松田阵平感叹一声,作为将蛋液拌饭或海苔拌饭视作最高级别早餐的糊弄学人士冲降谷零竖起拇指,由衷地佩服道,“这件事上也是第一啊,警校第一君。”
“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降谷零吐槽,手上为哈罗准备狗粮的动作不停。
“的确有在好好生活呢,zero。”诸伏景光笑眯眯地插话,“而且还是那么喜欢吃西芹。”
时光并没有在降谷零身上带走太多东西,甚至容颜也因为娃娃脸的缘故看起来依旧如22岁时一般年轻,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里赤忱依旧,就连凉拌西芹配的酱汁也仍在用他在卧底时期教给对方的配方。想到这儿诸伏景光不禁恍神,目光游离在金属窗沿上,在被强烈的反光刺到眼睛前率先收回了目光,却和留意到他的失神的降谷零对上了眼。
他冲其安抚一笑,一语双关地说着玩笑话:“西芹要是回忆起从前的话,一定很感谢遇到了像zero这样喜爱它的人吧。”
“……”一遇到诸伏景光就没辙了的降谷零对蓝眼猫猫这一记几乎明示的直球表示沉默,又一次悄悄地红了耳朵。
……
在前些日子一连几天的雨天衬托下,这个周末的晴天便显得难能可贵。降谷零一个人在不上班的周末可以做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如今身边跟了四只鬼……撑着下巴思考片刻,金发公安左手握拳击打右手掌心:“去爬山怎么样?”
地点选定了离市中心仅50公里的塔栲山,自驾出游。降谷零在非紧急情况下还是勉强遵守着交规的,如此也只花了十来分钟。萩原研二眼馋却囿于身体限制只得眼巴巴望着降谷零一路风驰电掣。车辆这类代步工具对鬼魂来说形同虚设,四只鬼凭着鬼魂特有的飞行能力才堪堪赶上降谷的车速。到达塔栲山脚后,伊达航摇摇晃晃一脸菜色地从白色的马自达里飘出来:“零的车技,有些好过头了……”
塔栲山海拔不到600米,算是个旅游热门打卡点,但由于现在并不处于能看见樱花的春天和落满红枫的秋天,游客并不多。他们沿着自然探索道路上山,几乎没遇见几位游客。
一条约莫两肩宽的小径穿入林中,两侧树木高耸、绿意盎然,繁茂的枝叶交叉在小径高处投下一片荫蔽。
班长伊达航,这位极富领袖魅力的寸头男性,当仁不让地揽下了走在前面探路的活。他大步走在前面,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走在班长身后,松田和萩原则落在最后。
往深处走,板石路灰石阶不知为何断流,路旁熙攘着探头探脑的野草野花,短短的一条泥路引向塔栲山上唯一一座的吊桥。桥上方无树荫蔽日,走上去后视野一瞬变得开阔敞亮。
他们停在吊桥中央,全身浸润在灿烂得过头的阳光里,心情也似乎明亮许多。
“……那个时候鬼塚教官被气个半死,怒吼到:‘你们!打扫一个月更衣室!'”萩原研二兴高采烈地复述曾经违纪惹恼教官的日子,把鬼塚教官的生气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是啊,”松田阵平两只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道,“最后被罚的太多,直接累计到毕业了。”
伊达航转头瞧了他们一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记得有一次还是靠零拖住了教官,四个人将将赶着时间才打扫好更衣室。”
“那次大家是为了帮助我找到杀害我父母的人,最后他还想以死亡了结一切……”诸伏景光也被带着回忆起这段过去,语调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点立足当下回望过去的怀念,像是在新年撞钟时脑袋里一闪而过去年于钟声荡漾中许下的愿。
降谷零难得有打趣自己幼驯染的机会:“‘自己犯的罪,就该去好好地偿还。'当时hiro说出了很帅气的话呢。”
“嗯,我也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呢。”诸伏景光爽快地承认后话锋一转,“我不止记得这个,我还记得刚开学时,zero和阵平打架后惨兮兮地来找我上药哦?”
“当时小阵平的假牙都被打掉了!”
“别牵扯到我啊……!”松田阵平瞪了眼竖着食指兴致勃勃说这话的萩原研二,“我可不参加这什么黑历史攀比大会。”
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
降谷零冷笑:“不过是不敢面对被我打败了的黑历史罢了。”
诸伏景光挑眉:“阵平——”
过了吊桥就从自然探索道路来到了主路,比起前者融入自然和追求野趣的风格,后者更注重平坦和便于行走,鬼魂不消多说,被戏称为“大猩猩”的降谷零凭借出色的体力一路走上来气都不带喘的。主路一直通到山顶的神社,顺着参道一路向上是巍然矗立的正红色鸟居。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降谷零不信神佛,话虽如此,但在今天之前他也不信这世上有鬼。
思及此,他转向那几个打破他唯物主义世界观的罪魁祸首:“进不进去?你们能进去吗?”
“不行,因为进去就会被拔除。”诸伏景光一本正经的回答。
“没错。”萩原研二眨了下眼睛,附和道。
“原来是这样的吗?”
“哼。”
降谷零:“……你们骗人前都不先串好口供的吗?”
总之最后还是进去了。
鸟居前鞠躬、手水舍净手漱口、投香火钱、摇响垂灵,降谷零老老实实地走完拜殿前的所有流程,两拜两拍后他合掌默默在心中许愿:
——如果真的有神存在,我希望一切黑暗都能被光明消灭,这个国家的人民安居乐业。啊……还有那几个家伙,老老实实地都给我去往生吧……!
——祝愿他们的下辈子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