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痫在那些疑惑又警惕的目光中又接好了另一只手。

    这里应该从前是个商场，约莫有四层左右。可能因为从前建造时偷工减料。周围墙壁是空心的。加之被恶劣多变的环境摧残得很严重，似乎下一秒就会塌掉。

    厌痫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等候伤势回复的同时又寻找着出口——外面的风雪似乎已经停了，天亮了一点点。奇怪的是这些人类迟迟没有动作——

    他们穿着和刚刚那个人类一样的防护服。看这架势应该在原地驻留许久了，而且他们似乎没有点燃火把或者点亮任何照明物品。这里似乎在她来之前就有他们忌惮的东西。

    “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灰暗中响起。

    循声而去，原本应是出口的地方，破了一个状似三角形的大洞。洞口下面，有一个庞然大物趴在那里——

    是一只的独角鲸、不过比刚才的那只小了很多。

    这只独角鲸趴在那儿喘着粗气，似乎十分痛苦。

    “怎么办易队，这商场本来就不结实。被这鱼这么一撞，怕是快塌了。”

    “现在又来了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人，也不知是敌是友。要不现在对那鱼开枪吧，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要犹豫了易队，再犹豫下去我们都会被活埋在这里！”

    一只粽子小声蛐蛐着，可是这些话都落在了厌痫的耳朵里。

    语毕，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见“易队”迟迟没有动作耐不住性子了。

    紧接着厌痫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刚才那个从天而降的“人”直接弹射了过来，一把夺过了那把枪。

    只见她直直越过了他们，落地后小走了几步、停在了独角鲸面前。她回头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明明很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还是起了一丝寒意。

    为首的粽子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类把武器放下。然后他们看见一人一鲸僵持了一会儿，再眨眼时那个人已经被鲸鱼吃了…

    等等…好像是她自己走进了鲸鱼的嘴里？

    鲸鱼的肚子一鼓一鼓的，似乎被什么捣鼓着，它突然闭上了嘴，但又下一秒又乖乖张开了，似乎害怕伤到嘴里的人。

    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鱼嘴里探出了头，她似乎还拉扯着什么东西，不过动作十分小心。

    时间过得似乎很慢。

    最后，从鱼嘴里甩出来一辆几乎看不出是红色的摩托车——这是厌痫刚刚从鲸鱼嘴里拖出来的。

    沉默。

    听得到外面刮着风雪的呜呜声，这是大自然的悲鸣。

    “下次不要乱吃东西了。”厌痫道。

    独角鲸亲昵地蹭了蹭这个人类，它很喜欢她，似乎是遇上同类的亲切。

    厌痫难得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然后轻轻的摸了摸它的鱼鳍说道：“走了，你的母亲似乎在找你？”

    鲸鱼好像听懂了厌痫的话，乖乖地退了出去，在厚厚的雪中掘雪滑行，似乎是在为厌痫开路，走远了还不忘回头恋恋不舍地看她一眼。

    这时通道口传来鸦鸦的声音：

    “痫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刚刚鸦鸦回去时只看到便利店的一片狼藉，找了厌痫好久。

    “来了。”

    厌痫闻声利落地顺着通道往上爬，顺利到达了地面，当她站好之后起身离开。迎面走过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抱着半截独角鲸的角。抬起手想和她打个招呼。厌痫瞥了一眼，径直与她擦肩而过。厌痫看到那个粽子的手就僵在那。

    悠地，厌痫似乎想到了什么。

    “再过四个小时就是暖月季。”

    撂下一句话后，她将枪支丢还给了身后那个粽子便快速离开了。

    粽子停在原地许久，愣愣地抱着枪支和独角鲸的断角。

    “昭渔！”地下的那四个人也顺着通道爬上来了。

    粽子回过神来，难见得眉头一皱。“易皓，下次不要叫这个名字。”

    “哎呀，伍皓姐姐，易皓哥哥知道啦。他只是有点担心你。这里没有别人，大家都认识。下次不会啦。”陈佳佳说道。

    几人复盘了一下今天的事。昭渔告诉他们还有四个小时就是暖月季。他们要回去通知幸存者营地的人们。这里的人对她都很信任。

    而昭渔不知为何，莫名的、就是对刚才那个人有一种没来由的信任。

    与此同时厌痫这边。

    鸦鸦对于厌痫特意告诉刚刚那个人类自己感知的纪节更替消息很奇怪。不过它也有点欣慰，好歹人与人之间是交好了？

    厌痫告诉鸦鸦刚才那只独角鲸给她一种亲切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它的痛苦、然而这不是一种情绪上的感知。更像是它告诉她它很难受。就像——“共鸣”了一样

    她不确定是不是曾经那些人类给他连接了鲸鱼的基因

    然后厌痫又简单告诉鸦鸦自己衣服被祁星标记了。那个祁星不知道怎么引了只独角鲸过来，然后又怎么怎么了。

    “我说你怎么出便利店了。”

    鸦鸦若有所思。

    “要不是刚刚商场那儿那只独角鲸破冰造出的巨大动静、我恐怕都找不到你了。”

    说到这里，厌痫顿了顿，鸦鸦也愣住了——巨大动静，也就是说，那个名叫祁星的人不可能没看见听见。

    “哈！找到了、在这里…啊啊啊啊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熟悉的惨叫。

    寻迹而至的祁星在一座矮房上，一个不留神踩到了屋顶比较脆弱的地方、直直掉了下来，跪在地上、滑到了厌痫面前。

    “早…安？”祁星犹豫着说道。对上厌痫的面无表情后认了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鸦鸦是没见过认怂还带着几分欠的人类的。

    厌痫心中已了然，这个人类已经去过便利店了，而独角鲸事件的起因也一定是因为他。

    厌痫转身就走。

    祁星这时突然开了口。

    “昭？我想起来了，有个昭什么走的时候坐了个飞船——

    欲知后事如何，她飞去了哪里？切先听我一求！”

    背对着他的厌痫果然停下了脚步。祁星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精锐的光芒——他在用有限得感人的记忆试图达到自己的目的。

    显而易见，这个昭对厌痫很重要。她折返了回来。鸦鸦却阻止了她。

    “痫啊，这个人类真的有那段记忆吗？你别忘了他健忘呀。万一空手套白狼怎么办？”鸦鸦开了口。

    “输得起。”厌痫淡淡地说。走到祁星跟前。

    “带我去人类营地。”祁星笑着说。

    “不知道。换一个。”厌痫真诚地说。

    虽然鸦鸦会给她带来一些人类内部消息，但是它也从未想过去找人类营地，也没有看到过。

    “那你就和本天才一起去找。一天找不到就两天，两天找不到就三天……以此类推。”祁星想了想，顺路或许还能收集一些实验样本。而眼前这个人简直是免费的保镖。

    “好。”

    鸦鸦见厌痫不假思索的答应了、略显草率。

    “诶——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祁星伸出白皙的手，想和她击掌为誓。然而对上厌痫没有一丝情绪目光后又灿灿的收回了手。

    厌痫想了想，看向了粽子和那群人离开的方向——现在跟上去、或许还来得及。

    祁星见厌痫似乎有主意。

    “不用担心，我们的速度可以很快的。”

    祁星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

    “接下来就让小爷我给你开开眼——看看什么叫做来自未来的黑、科、技。”

    “小u，飞船。”

    “正在构建飞船形态…风力检测……”机械冰冷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微型机器人被打碎，变成点点蓝光，汇聚到高空中，分散成了无数个小点。渐渐的竟然勾勒出了一个小型飞船的轮廓。厌痫感觉到那勾勒出的飞船轮廓间气流加速流动，然后又不知以什么方式，使飞船实体化了——不过外在看来是透明的，只依稀看得到蓝色发光的框架。

    构建好形态后，飞船缓缓下坠。

    祁星抢先一步上前打开舱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并带着友好的笑。

    厌痫径直走了进去。

    这时，地面突然开始发出轻微的震动。咔，厚重的冰面出现了一个三十分米大的裂缝。一个个钳子伸了出来，似是争先恐后地挤着要破冰而出。

    “哇，这是螃蟹吗？”祁星双眼放光。向着裂缝处走去。

    “冰地蟹。”厌痫道。“只是被飞船惊动了。别捡。”

    而祁星此刻已经捻起了一只冰地蟹，好奇地打量着，双眼放光，好像对它很感兴趣。鸦鸦补了一句：

    “冰地蟹是群居生物，抓了一只，它们会追着你直到天涯海角。”

    眼看着涌出冰面的冰地蟹越来越多，鸦鸦急了。“走啊！你这人类，怎么……”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不就一群小东西吗，一脚一个。也没什么研究价值，小爷我不稀罕。”

    祁星说着，背对着鸦鸦和厌痫的目光起了身。他转而面向他们走来，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带。

    鸦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金色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金色眼睛的乌鸦，我还没见过嘞。”祁星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倒是成功转移了鸦鸦的注意力。鸦鸦“虎躯”一震——这个人类不会把主意打到它身上吧？

    祁星嗤笑一声，从容地上了飞船。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而笑眯眯地看着厌痫。

    厌痫回想了一下刚才那群人的位置。

    “向东。”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