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组，接上。”
艾德蒙斯拽着黑发姑娘的手腕走到一边台下，以往擅长在教授面前表露乖巧的莱利低垂着脑袋，被黑发掩藏的面部辨不清表情。
詹姆斯下意识探头看向一侧女孩聚堆的地方，浅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万分期待地看向在人群中起身有所动作的红发小百合。
“噢、真让人意外！伊万斯。”詹姆斯笑容灿烂道。“真没想到我俩会对上——”
他歪头瞟了眼面色不虞的艾德蒙斯。
“当然，我要是想的话……那没什么好比的，当然我不会让你和贝尔埃尔一样得T。”
“……”
莉莉扯了扯嘴角，目露嫌弃。“我倒是很期待你能不眨眼地把我放倒，波特。”
“可以开始了，小老鼠们。”
艾德蒙斯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两人同时撇了下嘴，抬手将各自的魔杖举至面前，躬身行了个决斗礼。
“詹姆斯会赢的。”
小天狼星凑到薇安娜耳边道。“我敢保证这个结果，但过程应该不会比想象中轻松。”
“保证？”金发女孩觑了眼他。
“没错，绝对能赢。”小天狼星自信极了地挑了挑眉。俯身时，温热的唇瓣几乎贴上薇安娜的耳廓。
“敢和我赌吗？格林德沃。”
女孩抬手撑了下小天狼星靠近的肩，长睫掩下，移开脸逃过对方略带攻击性的接触。
“不是认同你的意思，布莱克先生。但希望你能意识到，我们两个之间的赌约已经够多了。”
“也该再收敛点，西里斯。”
卢平浅笑着扶上薇安娜的肩，不留痕迹地将她拢至自己身侧远离小天狼星的区域内。
“喔！”小天狼星意味不明地怪叫一声。“是的，收敛点。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莱姆斯。”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卢平笑得有些无奈，说话间的态度更像是因为管理不好自家捣蛋孩子而自责的监护人。
小天狼星顿了下，看向对方的眼神越发冷淡。
“薇安娜是个女孩，西里斯。没道理总是针对她、搞那老一套的……还记得寒假前你答应过她什么吗？尊重，当然包含她在内。”
卢平淡绿色的眼睛微弯，略微扬起的声线解释得中肯，像是从未带上过什么个人情绪。
“所以，我哪里不尊重她了吗？”
小天狼星瞥了眼打得有来有回的台上，感觉好笑地反问道。“你说的还挺大义凛然。”
他自觉已经够尊重了——几乎一个学期都没主动找斯莱特林的人闹过事。
至于卢平此时表达出的、从格林德沃角度出发的观点……小天狼星不甚理解地闷笑。
他要是不想去尊重格林德沃的话，那从头到尾都不会搭理这个赌约，更不会有卢平什么事。
“……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薇安娜偏头看向不敢说话的彼得问道。
她可不想在众人面前明目张胆地偏颇哪个人，干脆找上一直在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彼得，有一搭没一搭地扯开话题。
只想着藏起来、并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的彼得有些尴尬：“……是哪样的，薇安娜？”
“嗯………我感觉他们会随便找个人当做吵架的借口。”女孩自认倒霉地耸了耸肩。
“实际上，他们并不会这样……”彼得声音弱弱地反驳。“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薇安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彼得表情复杂起来。
“看来我得解释一下，薇安娜。”他斟酌道。“但这也只是没有可信度的猜测，你还得结合平日里和他们接触时的表现判断。”
或许只要提出一个猜测，毫无经验的女孩自然而然地、就会对这类事件有所察觉。
而不是一副呆呆的被动样子。
重点是——必须得有人告诉她。
女孩好奇地俯下身子，清润透亮的蓝眸睁大、期待极了地闪着光，全然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彼得有些头疼，而小天狼星和卢平却同时若有所觉似的、转头看向对话中两人的方向。
“噢、是的，平日里的表现……”本就犯怂的男孩更紧张了，磕磕巴巴地比划着。
“比如他们也会因为餐桌上的最后一块熏鱼吵架……当然吃到嘴里的人十有八九会是詹姆。”
彼得闭上眼，选择不去面对满脸疑惑的金发姑娘，继续牵强地解释道。
“这种小吵小闹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保证他们两个一直这样，但是正常极了。”
“你在和她说什么？彼得。”
小天狼星双手环抱胸口，眯眼看向和薇安娜搭话的彼得。
“——没什么！！”
黄发男孩不知为何、仿佛被突然吓了一跳似的，远离薇安娜的同时尖叫回应道。
薇安娜缩了下肩，抬手揉了揉被震到的耳廓。“噢……他好像在和我聊詹姆斯。”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当薇安娜再次找到跑开的彼得时，对方已经藏到了卢平身后。
女孩适当的、露出些许落寞的表情。
小天狼星轻啧一声，刚想要开口和她说些什么，却转眼被台上传出的一记闷响打断。
“我错了、我错了，伊万斯！”
几人抬眼看去，詹姆斯衣衫褴褛地一屁股坐在台上，鼓起脸满腹委屈地嚷嚷。“我认输还不行嘛——快把这个扑不灭的火熄掉！”
他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火焰熊熊！
可谁知道那一缕不慎窜上衣角的火苗就像粘上了自己似的、怎么也扑不灭！
“怎么不给自己一个清水如泉？”
莉莉悠哉哉地晃了晃魔杖，毫无动作地看向灰头土脸的詹姆斯。
艾德蒙斯见状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反倒饶有兴致地倚上了一边的讲桌。
粘稠的暗红色火焰像是覆上了人体的鼻涕虫，缓慢朝上蜿蜒蠕动着，所过之处灼出焦黑色的痕迹，轻轻一弹便破碎开来。
艾德蒙斯满脸半死不活地歪着头，看着台上两人脚下的地面若有所思。
詹姆斯见朝莉莉装可怜没用，咬牙给自己从头顶上空丢了个清水如泉。
“哗——”的一声后，原本意气风发、信誓旦旦的詹姆斯在众人面前顿时成了只落汤鸡。
斯莱特林所在的角落瞬间发出哄笑，好面子的詹姆斯瞪了瞪眼，刚想嚷嚷，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闭上嘴。
＊
莉莉看着他的表现，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些许。听着台后方传来的阵阵讥讽，下意识替詹姆斯怼了回去。
“看来有人以为自己能做得更好。”
她挥了挥魔杖，挑眉看向斯莱特林的方向。“既然是淘汰赛，我完全不介意先提前赢个几局，或许艾德蒙斯教授也不会介意。”
此话一出，大多学生都掩了声息。
“酷。”小天狼星偏头和薇安娜道。
“你看得懂伊万斯的路数吗？”
薇安娜唇瓣微抿，装作不懂地看向他。
“那个火焰。”小天狼星指着浑身湿透的詹姆斯，语气有些激动。“很不同寻常。”
“简直变成了……像是什么有实体的东西一样。”
“这么好奇？”薇安娜轻笑着调侃。“在这种方面，你的求知欲可丝毫不比拉文克劳弱。”
“毕竟可以用在万圣节上。”
“亏你能想到这个。”
小天狼星嘴角勾着笑，坦然自若地看向吐槽他的薇安娜。“毕竟那是伊万斯使出来的魔咒，想也知道，不可能真对我们做出什么。”
“那万一是其他人呢？”
金发女孩撇开脸。“比如说半道出现的敌人、或者说不可信任的人，一旦对你这种自大狂发动这类攻击……很可怕，不是吗？”
小天狼星愣了下，随即心情颇好地扬了下眉。
“你会害怕这个？”
他反问道，单手无处摆放地托着下巴，斜着脑袋贴上声音越来越轻的薇安娜，鬓边微翘硬挺的黑发根根缠进女孩柔软的金发。
“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小天狼星对着女孩口中的“自大狂”精准入座。
“抛开那点伎俩不谈，哪怕是再厉害的火焰魔咒，也会被水浇灭，大不了就脱干净跳进湖里。”
他掂量着偷瞄起身旁的薇安娜，犹豫了会儿后，伸手轻捏了下女孩柔软的侧脸。
“……会游泳吗？”
小天狼星牵强地扯开话题。
“别到时候为了灭火被淹死，那我绝对会在每年的万圣节对着你的画像嘲笑一遍。”
薇安娜不做声地曲起手指，用尽全力地弹上对方的脑门。
还倚着女孩的小天狼星顿时疼到龇牙咧嘴起来。
“你咒我。”
薇安娜斜眼看向他。“我被淹死，你很开心吗？”
“这只是个玩笑！”
小天狼星一副服了薇安娜的样子。“有够较真的，我怎么都不至于让你被淹死吧——”
“西里斯·布莱克！”
莉莉的声音在台上略带攻击性地朝这边响起。
“你当然可以打车轮战，伊万斯小姐。但你只能挑还没落选的。”艾德蒙斯重复道。
“那还没上台的应该也可以吧？教授。”红发姑娘叉着腰，柳眉倒竖地看着不断骚扰薇安娜的小天狼星。“的确有人该吃吃教训。”
艾德蒙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你说是他的话。”他感兴趣地动了动嘴角，笑容在那张长久耷拉着的脸上无比僵硬。
“我并不想扯出个理由拒绝你。”
莉莉奇怪地看了眼毫无公平理念的艾德蒙斯。
……因为一时起意修改考试内容，又在半途擅自答应学生并未进行任何后续考量的无理要求。
兰登·艾德蒙斯本身就是个突然的意外。
台下的小天狼星则在两人对话后满脸懵圈地张了张嘴。“没记错的话，我是十二号。”
“看来是规则改了。”
薇安娜睨了圈周边再次开始讨论战术的学生。“或者说，这场考试原本就没有规则。”
“唯一的规则是艾德蒙斯。”
一直未开口的卢平默默补充。
他看向忽略了在场所有人目光，全程跟在薇安娜身后搭话的小天狼星。
“这下轮到你了，西里斯。”
小天狼星眯了眯眼，站直身体，先前倾身贴上薇安娜发顶的黑色脑袋也随之离开。
他慢吞吞的挪起脚步，在讥讽和回应卢平之间犹豫了下，终是一言不发地越过他走向台上。
“我是‘12’。”
小天狼星看着艾德蒙斯，晃了晃手中的签子。
“还以为能淘汰赛打个一圈，确定要带头违反规定吗？教授。”他不明意味地反问道。
“你不该问我。”
艾德蒙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毕竟我也没说你们不能提议新的考试计划，开始时说不定还能有人把我劝回笔试呢。”
拉文克劳提出过异议的的罗万·博伊德噌地自台下站起，满脸涨红的看向台上的艾德蒙斯。
“我说了！教授，开始时就说了。”
他硬着头皮，说出在场绝大多数学生的心声。
“这一点都不合乎常理！”
“又有多少人，在学了一年魔咒后就能灵活运用的？我绝对会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教授。”
不少在施咒能力上本就处于薄弱形势的学生也忍不住在台下窃窃私语起来，并随着赞成人数的增多逐渐有底气地大声。
“噢……”艾德蒙斯后知后觉。“那肯定是因为理由不够有力的原因，先生。”
罗万反手颤抖着指向莉莉。
“可伊万斯……”
“的确，我实在想不出自己的提议有哪方面能有力到说服你——除了满足了某种恶趣味外。”
莉莉扬了扬眉，抢过罗万的话头不客气道。
“我突然不想打车轮战了，教授。”
她歪过头，示意了下正皱眉思考的小天狼星，又和台下的薇安娜等人比划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预料到莉莉想干什么，却又同时被格兰芬多的冲动行为砸了满脸的薇安娜：“……”
她转过头，欲言又止地看向卢平。
“我认为不难猜，薇安娜。”
褐发少年笑吟吟地抬手，将女孩鬓边的金发捋过耳后，声音柔柔地说出骇人听闻的话。
“大概就是想联合几个学生，包括我们两个、詹姆和西里斯在内，造反把艾德蒙斯揍一顿吧。”
“可那会导致全员不合格。”
薇安娜仔细观察着卢平的反应。“包括我们俩、以及所有已经通过考核的学生在内。”
卢平点着下巴，神色认真地想了想。
“那和全员满分有什么区别？”
薇安娜一时回答不出来，甚至从中细品出了些道理。
她只好垂下眸子，轻笑着调侃了句。“这么一看，莱姆斯，你真不像是个好老师。”
“嘿……薇安娜。”卢平俯下身子，看着她无奈解释。“我敢说格兰芬多能做好任何想做的事。”
“那你想做老师吗？”
薇安娜从校袍袖口中抖出魔咒，随口问道。
卢平瞥向周围一圈在交头接耳后、陆续抽出魔杖的学生，认真考虑了薇安娜的问题。
“我不喜欢干太多无意义的活。”他捏紧了魔杖，语气认真地回答道。
“如果让我耗费所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去教导一帮坏透了的学生的话，我绝对会很头疼的。”
“那你的确不适合当老师。”
薇安娜跟在卢平身侧，和教室内、分散在不同学院却同时聚集起来的学生一起上了台。
所有人——其中包括了不少斯莱特林的学生，都或嫌弃、或不满地站上了决斗台一边。
他们之后或许不会再有任何动作，只是在此时的行为表现上透露了部分立场。
但也可能只是不想显得太不合群。薇安娜猜测着，以至于忽略了一旁还想着和她解释的男孩。
卢平轻唤了两声，见女孩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他身上，干脆伸手牵住那只自顾自握紧的小手。
薇安娜心下一窒，握着魔杖的手下意识抬起。
“但世界上没有坏透了的学生。”
在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室里，在被所有学生围绕着的决斗台上，嘈杂的议论逐渐息声耳畔。
卢平专注看着那双时刻封闭着内心、就算被他触碰后也都紧缩了一瞬的蓝眸，一字一顿道。
“我姑且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