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止川楼杨颂安别提多熟悉了,就连刚刚拐角处的花瓶甚至都是她亲手摆上去的,可是此刻她只能假装陌生的跟着那牙婆走她闭着眼都不会走错的路。
幸而那沈既明没设的太远,不多时便走到了,不然杨颂安真的要装不下去了。
落座之后,杨颂安隔着幂篱看面前的人,眼前人戴着一副银质的面具,将那双含情的目遮了半分,比平常更添俊逸。
杨颂安淡淡道:“沈大人还不愿用真面目示人吗?莫不成大人转了心性,竟如未出阁的小姑娘一般。”说罢拿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
满口回甘,风味宜人,正是那天喝的西湖龙井。
杨颂安心中喜悦,面上却未曾表露,只是又多喝了一口茶。
那沈既明听到杨颂安这话,也不遮掩了,将那面具摘下来递给了重楼。
杨颂安不欲与他废话,开门见山的道:“牙婆说沈老板同意了小女子昨日的出价,那签契吧。”
沈既明原以为她会质问些什么,没想到她第一句便是这,但他还是道:“杨小姐,没有什么要问沈某的?”
杨颂安又喝了一口茶,“这店铺旁是不是沈大人的府邸?”
沈既明点头。
“那这店铺要是日后出了什么事端,小女子第一个就要去找沈大人了,毕竟只有一墙之隔。”杨颂安终于舍得撂下那茶杯,“毕竟听闻沈大人院中经常传来凄厉惨叫,这凶恶之徒要是通过这堵墙,嗖——”说着杨颂安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轨迹,“嗖的一下,进入到小女子的店铺里,可如何是好?”说完歪头看着他。
沈既明听笑了,“本大人为何要互一个邻居安宁?”
杨颂安仍是笑着看他,“在这天子脚下,若是沈大人的邻居出了事,那沈大人治家无方的名声可就要传遍了,小女子真是要为沈大人捏一把汗。”说罢她还抬起手帕擦了擦莫须有的汗珠。
杨颂安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哦!对了,还得把此条加进契中。”说罢便快快的拿起笔在那契纸上写上一行字,然后递给沈既明,“大人觉得没问题便签字吧!契金马上送到您府上!”
沈既明看眼前杨颂安这模样感觉可爱的紧,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摇摇头无奈的签了那契。
杨颂安看他签完,心中自然欢喜,恰逢那孙老板送果子上来,那孙老板看了一眼杨颂安,“小姐,您点的果盘子到喽。”
杨颂安低头一看正是她平日爱吃的栗子糕和荷花酥,道了一声多谢,便拿起一块栗子糕吃了起来。
杨颂安今日心情大好,她拿起一块栗子糕递给对面的人,“喏,就当是本小姐请你的。”
沈既明有点意外,但还是接过了那栗子糕,咬了一口细细品味,那栗子甜而不腻,入口绵密,却为上品。
杨颂安又饮了一口茶,“事情既已谈成,大人与我不适合长久同居于一室之内,小女子先去别的上房了。”
说罢撂下幂篱就要走,那沈既明回过味儿来:“杨小姐也是止川楼的粉丝吗?”
杨颂安一挑眉,憋回笑故作严肃道:“是又如何?”
沈既明颇有些激动,“难道杨小姐也是山行先生的粉丝吗?”
杨颂安看着沈既明那眼神,快要憋不住笑了,她咽下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说:“对啊。”
沈既明闻听此言站起来快走两步上来就要握住杨颂安的手,杨颂安反应更快,后退一步,沈继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抱歉,我也是山行先生的粉丝,刚刚有些太过激动了。”
杨颂安微笑道:“无妨。”
说罢便转身走入了人群,沈既明望着杨颂安的背影消失在别的上房中。
又低头看看杯中的茶,觉得这茶带的值。
重楼在旁边嘟嘟囔囔,“大人为何每次都要带着龙井,陛下一共就赏赐了几饼给大人,现如今快全被大人拿出来给杨小姐喝了。”
沈既明收敛折扇,轻敲了一下重楼的脑袋,“小呆子,走了。”
杨颂安一直忍笑到颜儿将房门关上,才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边笑边冲帘子后面道:“你们还藏什么呢?青雀,你笑的声音太大了!”
话音未落,那屋中一面墙壁竟缓缓打开,几个女子走了出来,青雀在最前,“这沈大人知道他刚刚在和谁说话吗?
旁边一个妆容姣好的女子,边摇扇子边打趣道:“这沈大人对山行先生真是痴心一片啊!”
杨颂安从旁边果盘中拿过一个梅子,喂到了那人嘴里,“青梅姐,快饶了我吧!”
杨颂安决定换个话题,“怎么今日没见青棠和青琅二位姐姐?”
青梅咽下嘴中的梅子,“她二人今日被请到别人府上去唱戏了,应当日下能回来。”
杨颂安点点头,其实今日就算沈既明不约她,她也是要来一趟止川楼的。
孙老板适时的敲门走进来,手中又端了一盘栗子糕,杨颂安疑惑道:“孙叔,这还没吃完呢!怎得又拿?”
那孙老板挠挠头,“先生,这盘点心是刚刚那位公子说赠与小姐的。”
杨颂安笑了,怎么会有人一直当一个冤大头?
青雀将那盘糕接过来,放到杨颂安桌上,“既是那沈大人的馈赠,那小姐还是不要辜负才好。”
杨颂安不理她,转头问:“孙叔,上次演出后反响如何?我才那月露台是不是派人来寻我了?”
孙掌柜点点头,“先生所猜不差,那月露台因为先生上次的造势,顾客少了很多,不知道这谣言怎的就传到了上面的耳朵里,前两天还有官府的人来搜查过一次呢!”
杨颂安喝了一口茶,“我猜应当是一无所获,对吧?”
“小姐神机妙算,等到那官府的人到的时候,别说是那赝品了,就连一贯铜钱都没有不与账上一致的。”孙老板顿了顿,“不过,除了那月露台掌柜的派来了人,还有一位也派人来请先生了。”
杨颂安答:“玉公子。”
“正是,他说仰慕山行先生已久,希望能有个机会亲自讨教一番。”孙老板皱眉,“老奴观他神情,听他言语都没有察觉这话中的深层含义,难道只是单纯的欣赏先生?”
杨颂安一挑眉,这个玉公子倒是有趣的很,“你去回他,就说我应了。”
孙老板应是后就退下了。
杨颂安看着青雀,“今早交代的事情……”
青雀笑眯眯的道:“姑娘放心,都已打探好啦,自那次宴会之后,那章二的风流韵事便已经传的整个城中沸沸扬扬了,后经咱们探得,那章二竟在外私养着两个外室,正好借此机会直接就给他抖落出来了。”
杨颂安刮了刮她的鼻子,“真聪明!”
青雀十分受用。
又同青梅说了会儿话,杨颂安才回到杨府,带着刚刚没吃完的栗子糕。
管事的一看杨颂安回来了,赶紧走上前来,“小姐,赵小姐已经在您的院中等候多时了。”
杨颂安应了一声便加快步伐向后院走去。
杨颂安快步走进屋内,“赵姐姐来了,怎么没人去找找我?倒是让姐姐空等了!”
赵熙坐在桌子旁,温柔的看着她,“走慢些,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杨颂安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姐姐,我不是想你了嘛!”
赵熙拍了拍她的手,“小安,章二的事,多谢了。”
杨颂安一怔,“姐姐说的什么话,他出了何事与我有何干系?”
“小安,你瞒得了别人还能诓得住我吗?”说完看向窗外的艳艳绿意,“自那之后,爹娘确没有再提过和章家联姻的事了。”
杨颂安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说罢打开那个大食盒,“来!姐姐尝尝,刚出炉的栗子糕!”
赵熙微笑着接过,“这糕是止川楼的做法吧,他们那有个南方的厨子,最拿手的就是这糕。”
“这姐姐都能尝出来?那须得多吃几块了!”说着便叫赵熙的侍女给她包几块带着走。
杨颂安看着眼前的赵熙,“姐姐,小安问你个问题。”见赵熙点点头,杨颂安才继续道:“绮芳宴那日晚上,姐姐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赵熙吃糕的动作一顿,思考了一会才回:“怪事倒是没有什么,只不过那章家的小妹好生奇怪,平日里未得多亲近,可能是因着我要跟她二哥成婚了吧,待我尤其亲热,一直与我敬酒,还同我一起出来放风。”
杨颂安心中一惊,“然后呢?你吃多了酒吗?”
赵熙点点头,“嗯,我俩走了不多时我便有些头痛,和她分别后便去休息了。”她看着杨颂安的神色,“怎么了小安?可是有哪里不对?”
杨颂安摇摇头,“无事。”然后换上笑容,“姐姐可还记得上次所赠的手帕?小安也做了一个,不知姐姐喜欢否?”
赵熙看着她空空的手,“在哪?”
杨颂安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姐姐先说喜欢才能看。”
赵熙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喜欢,你绣的我都喜欢,快拿来瞧瞧这宝贝疙瘩!”
杨颂安拿出那方手帕,纵然赵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