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樵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我一直都很瘦。”
和在古镇时候比,确实也就瘦了一些而已,但是和小时候比那真是瘦太多了。
但苗因也没想好要不要把她想起来了这件事告诉他。
还是先说点别的吧:“对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不是宋瑜,只是他的替身而已。但是,你到底是叫宋西樵还是宋衫啊?”
宋西樵愣了一下,说:“宋西樵。”
是吗?
苗因说:“可是别人怎么说你叫宋衫?”
宋西樵说:“那只是个假名。”
苗因放了一掰橘子在嘴里,边吃边看着宋西樵的眼睛:“那宋西樵就是真名?”
宋西樵的眼神没有丝毫回避:“嗯。”
那好吧,总算他在这件事上没有骗她。
只是,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这张脸,看着他那没有血色但仍非常好看的薄唇,不由自主又想起了他刚才吻她的事。
虽然当时只是在演戏,但是……她还是有些不自然,很快别开了眼神。
宋西樵不知道是不是也感受到了这点不自然,站了起来:“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哦。”
*
虽然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外人并不知情,宋老家主的寿宴仍然办得热热闹闹。
待宾客尽散后,往常习惯了早睡的宋老家主宋清鹤却没有休息。
他让人把宋坚叫了过来。
宋坚坐下:“这么晚了,父亲还不歇下吗?”
宋清鹤直接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让西樵的未婚妻出去?”
宋坚说:“因为她身份不明,月家并没有她的名单。恐怕是……”
宋清鹤微微蹙眉:“是外面那一支的?”
宋坚点头:“应该是。”
宋清鹤沉吟了一下,才说:“不管出自哪里,她都是西樵的未婚妻,你就让她走吧。”
宋坚说:“父亲,你就看不出来吗?只怕这未婚妻也是假的。西樵很有可能在说谎。”
宋清鹤却道:“我还没老糊涂,当然知道他在说谎。”
宋坚就有点不解了:“那你还?”
宋清鹤说:“你还是不了解西樵啊,这未婚妻的事可能是假的,但她确实是他的心上人不假。我看得出来,西樵喜欢她,是不是未婚妻又有什么打紧。”
宋坚却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万一她是在利用西樵,对我宋家不利……”
宋清鹤摆手:“外面那一支这么多年了也没做出什么名堂,一个小小的月女又翻得起什么大浪?不管她居心如何,我都不想让西樵不开心,赶紧放她走就是。”
宋坚还在犹豫,宋清鹤又道:“自从我把家主之位交给你,这么多年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想干涉,但西樵的事,你还是听我的吧。”
宋坚终于点头:“好,那就听父亲的。我明天一早就放她走。”
“这就好。”宋清鹤得了想要的答案,便不欲再说:“为父困乏了,你先出去吧。”
“好,你安歇。”
宋坚从宋老家主房里出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但是他在院门口看见了姜柚。
“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柚行礼:“回家主,我有要事禀报。”
宋坚说:“如果是关于那月女的事,便不必再说了,不管她来路如何,我都已经决定明日就放她走。”
姜柚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并没有放弃:“是关于她的事,但我现在要说的话非同小可,请你给我五分钟时间,听完再做决定可以吗?”
*
苗因这些天实在是过得不好,吃完饭后困极,没等到宋西樵回来就沉沉睡去。
从下午一觉睡到了半夜。
再睁开眼时,就看见宋西樵坐在房里的桌旁,一手撑在脸侧,闭着眼睛,应该是睡着了。
他额边垂下来几缕头发,台灯的橘色光线柔和地照在他脸上,令他看起来如远山朦胧,又如诗画中人,好看得有点儿亦幻亦真。
苗因偏着头看他,看了好一阵都还看不够。
这小子是真好看啊,小时候好看,长大了也好看,明明苍白又清瘦,一脸的病容,但就是好看得很。
而且相比之下,她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因为这才是一个男人的模样。
小屁孩再好看也就那样了,她小时候虽也觉得他好看,但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他的美貌所吸引,那时候她可能更喜欢干饭一点。
只可惜……她叹了口气,披衣起身,轻脚轻手地准备去桌上拿点水喝。
宋西樵因为这些许声响猛地睁开了眼。
看见苗因,他的目光又柔和了下来:“醒了?”
苗因在他对面坐下,伸手去拿茶壶:“嗯。外面的情况如何?”
宋西樵却先一步拿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明天一早,你就能离开。”
苗因喝了口茶:“确定吗?”
宋西樵点头:“老家主亲口答应我的。”
老家主说的啊?那确实比较稳。
但她还是有点担心:“宋瑜可是你们宋家的少主,唯一的接班人,他们真的舍得就这样放弃让他好起来的机会?”
宋西樵解释道:“姜柚经常做这种实验,事实上都没什么用,没有人会相信你能让他好起来。”
原来是这样。
苗因放下心来,只是一想到明天早上就要走,两人下次再见面时,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她一时又有些惆怅起来。
如果宋西樵不是宋家人该多好啊。
但若他真不是,大概率他们也不会认识。
这可能就是命运吧。
宋西樵说:“为什么要叹气?”
她叹气了嘛?可能不由自主真的叹了吧,
苗因笑了笑:“没叹气,可能没睡够,打了个哈欠。”
是吗?哈欠声跟叹气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宋西樵并没有要追问清楚的意思:“那你再睡会,不必担心再出什么事,我今晚就坐这里守着。”
苗因说:“你不困啊?还是回房睡去吧。”
宋西樵说:“我不困。”
可他方才明明都睡着了。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也正好可以做戏给他们看。”
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那守在她房里一夜,想必别人更相信了。
苗因其实也没有非要赶他走的意思,刚才就是顺口一说罢了,他不走也好。
说不定他们能好好相处的时间,就只有这一晚了。
因为她是一定要找宋家报仇的。
这次她已经拿到了黑月遗术,出去后还准备联合外面那支月家人,按这个进展,大概率很快就要对宋家采取行动了。
下一次再见时,也许他们会是敌人,也许她已经死了。
不如今天晚上和他多说说话吧,反正她也正好有些事想问他。
“对了,我去过S大,怎么学校的人都说你已经意外身亡了?”
“的确是出了意外,但没有死,就作了个障眼法处理,没有再上学了。”
“那你真的被人捅刀了?以你的身手应该不至于吧?”
宋西樵说:“当时我在发病期。每年我的病都会发作一次,发作期就会很弱。之前在古镇的时候也是。”
是这样吗?那他当时还真是拼着性命去救她的了。
苗因心里某处又软了一软:“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会不会是和宋瑜差不多的那种?”
如果是的话,也许她可以试试用自己的血给他喝喝看,毕竟她可是月主,比普通月女的血应该要更有用。
宋西樵却摇头:“不是。我的病是自娘胎里带来的。”
苗因想起来了,他确实小时候身体便不好了,那时候甚至还看不见,是个小瞎子,只是不像现在这样老爱吐血。
那苗因就没办法了,既然没办法,也不要老问这种不开心的事了。
她又考虑了一下,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她已经恢复部分小时候记忆的事。
想了一会后还是决定不说。
他一直装作不曾和她有过那些过往的样子,应该自有他的考虑,那她又何必揭穿这一层呢。
而且,他们之间其实有很多话题是不能聊的,在这样难得相处的短暂时间里,还是聊点能聊的比较好。
“对了,你能跟我说说姜柚这个人吗?”
宋西樵点头:“她是月家的月主,也是宋瑜的秘书,我们平日里很少接触,了解并不多。”
苗因又问:“听说她还是宋瑜的恋人?”
宋西樵给予了肯定回答:“对。”
苗因心里有些难受。姜柚强行把她拉过去,莫非根本不是因为着急她的计划,而是因为她对宋瑜的感情?
报仇也好,亲手足也好,都抵不过宋瑜在她心里的位置?
但苗因还是不愿意这样想姜柚,或许恋人关系也只是装的罢了。
还是说点轻松的吧。
“哎,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欠着我导游费和好多顿请饭啊。”
“那我现在给你?”
“还是先攒着吧,等下次我再找你要。”
……
不知不觉中,子时已过。
宋西樵看了看表,说:“不早了,歇了吧。”
苗因点了点头,心里却又有些不甘。
这一睡再醒过来,就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她突然生出来一股冲动,抬头来看着他:“宋西樵。”
他回看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