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莫是被冷醒的。

    混凝土路面像被冰水泼过的铁板，他感觉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落下的水滴，打湿了脖颈下的一片衣物，T恤衫贴着皮肤，一片冰凉。

    “头……好痛。”艰难地微睁开眼睛，眼前花白的阳光直接驱散了他刚刚以为自己躺在某个不知名下水道的想法，自己正坐在一截阴影下面。

    ——这是掉到什么地方来了。

    怎么到这来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仅剩的记忆就是在来到这个长满杂草跟下水道唯一的差别就是不臭的楼梯阴影处之前，自己还坐在家里写日记来着。

    完了，掉下来肯定还摔到脑子了——自己什么时候在晚上写过日记啊！不对，自己什么时候写过日记啊！

    他站起来走到太阳下面环视一周——这不是我高中母校吗。

    更奇怪了。

    突然之间回到千里之外的高中学校不说，正当开学季，以前每到这个时候，连学校的厕所都挤不进去，这会儿学校却里一个人都没有。

    终于倒闭了？许清莫想。

    也许现在是世界末日了也说不定。

    “有——人——吗——”

    回应他的只是几声小鸟的叫声。

    许清莫正要走，突然，几声易拉罐碰撞的响声从楼发出，许清莫猛然回头，一个人也没看到。

    躲起来了，他想。

    顺着台阶，许清莫小心翼翼地轻声摸上去，分不清对方好坏，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在熟悉的走廊上，一个绿色的易拉罐躺在路中间，阳光很灿烂，转角处只有一个模糊的淡淡的影子横在路中间。

    “……”这人会不会躲，也不知道藏一下影子。

    他一脚把易拉罐踢过去，易拉罐撞到墙壁向那个躲在墙后面的人反弹过去。

    等等，万一不是人……

    在许清莫脑子里的第五个扭曲的怪物形象浮现出来之前，一个一米八穿着白衬衫三七分卷毛帅哥就这么差一点闪瞎他的眼。

    阳光反射到他的衣服上，显现出亮眼的金色。

    有墨镜吗，给我一个谢谢。

    “对不起哈，我以为……”以为你是外星人什么的。

    “以为你是不怀好意……”啊，换个说法好多了。

    个屁。

    “没事，”帅哥开口了，“我听到你在喊，也不确定你是什么人，所以就踢了易拉罐试探试探，没吓到你吧？”

    这声音怎么耳熟。

    定睛一看。

    “柳岁？”许清莫有点吃惊。

    柳岁是许清莫两年的高中同学，是高二的时候转来的，但是高中两年两人没什么交集，毕业后更是没什么联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还确实挺意外的。

    柳岁看起来有些惊讶，眉尖微微挑起∶“你……认识我？”

    虽然不熟，但是好歹是一个学习小组的呢。“喂……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吧。”

    但柳岁不是爱开玩笑的人——至少他认识那个不是。

    许清莫疑惑道∶“你记不得了？”

    柳岁道∶“……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之前的事，我全记不得了。”

    “失……失忆了？！你头痛不痛？”许清莫试探着说。

    “不疼啊，怎么了？”

    那应该不是撞到脑子了。

    许清莫挠了挠后脑勺∶“嗯……那个，后面可能会慢慢想起来吧，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柳岁伸出左手，一枚游戏币放在手心。

    “什么？”

    “这是我刚才在一个讲台里发现的。”柳岁只想对面的楼层，许清莫顺着望过去，一台破旧机器被放在了顶楼走廊的尽头，看上去是一台游戏机。

    “这里，可能并不是一所普通高中。”

    许清莫了然∶“哦，我知道，我们高中是市重点。”

    “……”

    “咳，大门被锁死了，其他也没有通向外界的出口。困在这里的两天，我尝试过翻墙，但是围墙的上方有不明的能量，无论是什么物体一旦越过围墙，立马会被送回学校，看来唯一的方法只能是找到打开大门的钥匙了。”

    “这里一切的规则行事，就像是……一间露天密室。”

    面对小小尴尬，许清莫快速地下了楼梯，出现在对面的楼梯口∶“快来啊，有线索了就要用嘛！”

    许清莫自然地认为和柳岁结成了同伴，两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比一个人的大，况且，两个人还是高中同学——不太熟有一个还失忆了那种。

    径直爬到顶楼，那台扭蛋机外表的黄色油漆已经褪去，留下布满灰尘的氧化层。

    柳岁将游戏币投进去，哐当哐当一阵响后，绿灯亮起。

    游戏机常见的机械音响起∶“小朋友，开始游戏吧！”

    许清莫往机器里张望着∶“这么多，哪一个是对的？”

    柳岁随便转动了一下方向，直直下钩∶“不知道，先夹一个试试看吧。”

    钩子左晃右晃地夹起一个黄色的扭蛋，落进出口处。

    柳岁把扭蛋拿出来给许清莫，一打开，里面是一把银色小钥匙。

    “这不能是大门钥匙吧，这么简单？”

    “不是，型号不对，先拿着吧，后面应该有用。”

    许清莫拿起钥匙看了看，毕竟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想着也许会记起这把钥匙的用途。

    有一阵细微的声音传入耳内，许清莫问∶“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柳岁回道∶“像是……有门开了。”

    楼下一层，高三（3）班教室的铁门开着，教室里漆黑一片，一摞摞书放在窗台上挡住了大部分日光，黑板上还有白色粉笔交错的痕迹。

    许清莫在讲台上找到一些记事本，署名被水打湿了，不过凭字迹，应该是一个老师的。

    “三月二十日，更衣室的钥匙找不到了，需要向校长申请重新配一把。”最新一页这样写着。

    “根据解谜游戏的套路来讲，这是线索，那么这就是更衣室的钥匙啦。”许清莫自信地开口，就带着柳岁向再最下层的更衣室跑过去。

    事实是，更衣室的门根本没锁。

    “啊哦，门没锁。”

    两人推门而入，更衣室里学生用来放衣服的架子上放着一个小箱子，箱子上有一把小锁。

    许清莫将钥匙插进去，轻轻一转，锁就开了，箱子里放着两套校服。

    “衣服上绣了名字！——许清莫？”许清莫翻开另一件的袖口，“——柳岁。”

    很明显是要这两人换上校服再继续行动了。

    两人在换衣间换好衣服，大小刚好，许清莫顿时觉得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心情突然晴朗了几个度：“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再穿上这件衣服——你跟你高中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冷冷清清不爱理人。”

    “是吗？我高中的时候很高冷？”

    “嗯——记不得了其实，因为我们两个其实不熟哈哈，刚刚是逗你的。”

    柳岁理了理衣角没再说什么。

    许清莫向门口走去∶“衣服换好了，那我们就——啊！！！”

    柳岁抬头，就看见缩在门后面的许清莫和门口正在波动的白色人影。

    但是门口并没有什么投影的设备，模糊不清的五官在白色人影上闪动着。

    也许这里并不仅仅只有密室这么简单。